“六叔叔。”怯生生的呼喚聲,打斷了二人之間緊繃的氛圍,卻是剛剛拜了師的狐綰綰。
兩鳳一狐同時看向她,許是目光太過于露骨,就見她微微一瑟縮,一下子就跳到后面跟來的鶴歸慕背后。
……
“小綰綰,你這是連你六叔都怕了?”六尾狐丟開了瓊華,故做傷心的逗弄她。平日里,只要他這般作態,綰綰便會過來細聲細氣的安慰他。
可今日,可能是因為兩只小鳳凰在場,狐綰綰聽了六叔這話,有點急,小嘴翕動幾下,臉憋得通紅,愣是沒能說出話來。
六尾狐一看這丫頭要哭了的樣子,趕緊后跳幾步,化作奶黃小狐貍,一溜煙的跑到原先躺著的石板上,躺下裝死。綰綰她爹他大哥在后面跟著來了,要是知道是他惹了綰綰要哭了,怕是又要罰他。
他已經守山好幾年了!
瓊華雙手負于身后,故作扭捏的走到那塊石板邊上,居高臨下的看著裝死的奶黃小狐:“六叔叔?你是狐族的六殿下?”
“怎么?”狐六蜚見她跟過來,狹長的狐貍眼微瞇,一邊覷著泫然欲泣的狐綰綰,一會又看著頭頂的瓊華。“可是怕了?”
“我有什么好怕的,你只是青丘狐族的六殿下,又不是我翼族的殿下。我過來只是想說,六殿下,你的本體比你家小侄女還小只呢!”瓊華說完就跑,速度快到身上的彩衣在空中飛快劃過,宛如一道彩虹。留下狐族六殿下狐六蜚炸著毛,齜牙咧嘴的沖著那身影,低聲吼叫。
“若是綰綰有瓊華姑娘一半的活潑,本帝也知足了。”狐帝姍姍來遲,自然見到了這一幕。
瓊華見了狐帝,不好意思的笑笑。她是沒看見狐帝,她若是看到了狐帝,她才不會做這般丟臉的事呢。
鶴歸慕看了看西垂的日頭,又細細打量了一番狐六蜚,看的狐六蜚本就炸開的狐貍毛更加的蓬松。
“狐帝說得便是這位六殿下?”他們并非追著兩只鳳凰而來,而是狐帝放心不下女兒,提議讓自己弟弟跟著一起,便囑咐狐綰綰前來,喚她六叔叔前往祭壇。鶴歸慕發現狐綰綰前來的方向正是兩只鳳凰所在,便跟了過來。
狐帝沒說話,狐六蜚化作人樣,朝他行了個禮,才道:“慕大人,在下正是狐族六殿下狐六蜚。”
鶴歸慕點頭,見他雖然帶著些許桀驁的痞氣,但是看向狐綰綰的時候滿是長者的慈愛,暗暗思忖:此番追兇之旅,路途必定不會太平,這狐六蜚跟著,既能搭把手,還能照拂一下兩個幼崽,兩全其美。
“也好。那便讓他一起,我想這樣狐帝就更加安心了。”
狐帝哈哈一笑:“大人能讓老六跟著大人闖蕩,是他的榮幸。”
莫名其妙被賣掉的狐六蜚:發生了什么?大哥和慕大人說得是他嗎?他要跟著慕大人?跟著去哪?
瓊華聽了個大概,悄悄向云白求證:“狐帝這是放心不下我們,怕我們不能好好照顧狐綰綰,所以把這只小狐貍塞給我們了么?”
云白瞄了一眼耳朵不停顫動的狐族六殿下,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道:“沒錯,狐帝把這只小狐貍賣給我們了,以后你就可以可勁的欺負他了。”
狐六蜚氣的牙癢癢,這兩個女人,說話聲能再大一些嗎?誰說以后他就要被他們欺負了他可不是去打雜的。
偏生這個時候就聽到狐帝說:“六蜚一向散漫,大人隨意使喚,能改了他這散漫的性子最好。”
……只能說,狐帝真是他親哥。
鶴歸慕聽到此處著實有點接受不能,他不過是忽悠了狐帝結了個對大家都好的盟約,怎么感覺狐帝拿他當做問題幼崽的教養先生了。
“狐帝,你這?”
狐帝也知道自己的要求過分了點,他偷偷看了看鶴歸慕的臉色,有些不虞,趕忙說道:“順帶的,順帶的,讓他自生自滅就好。”
狐六蜚覺得,今日他收到的打擊比得上他這幾百年來說經受的都多了。
瓊華幽幽的飄到他身邊:“節哀。”然后,溜之大吉,躲到云白后面不敢冒頭。
云白對上狐六蜚投遞過去的目光,溫婉的笑笑,成功讓狐六蜚鬧了個大紅臉。看著狐六蜚的大紅臉,云白心道:這狐族六殿下,似乎有點太純情了。
鶴歸慕和狐帝就著夕照,敲定了這事,就在青丘歇下了。
深夜的青丘星光璀璨,云白找到了正躺在一棵樹上的鶴歸慕。
“大人。”
“你不喜狐綰綰。”鶴歸慕曬著月光,手里拿的正是鳳羽扇,他說的很是篤定。
云白也沒有扭捏遮掩,直截了當的說了。“我的確不喜她。”她找了個干凈的石頭,坐了下來。“慕大人為何要答應收下她?”
“你為何不喜她?”鶴歸慕能看出云白不喜歡她,卻不知原因。他避開了云白的問話,反問她。
云白想到狐綰綰那雙眼睛,金粉色的眼眸清澈如水,宛如一張白紙一般。可就因為這樣,才最容易被染上顏色。“大人不覺得,綰綰她對大人格外不一樣嗎?若大人只是孤身一人,您收多少個狐綰綰,云白都不會有任何的情緒。只是如今,大人已與陛下定情,便該與其他女子保持距離。”
說道這里,鶴歸慕還有什么不懂的。云白是在擔心狐綰綰會對自己與小虞兒的感情產生不好的影響。
只是,可能嗎?
“大人是不是覺得我在杞人憂天?”云白清冷的目光落在那襲白衣之上,那人巍然不動,手上的鳳羽扇格外引人注目。
云白知道自己說這話有點不合時宜,但是翼族近來禍事頻生,本就自顧不暇,再來個宛如稚子般的狐族小公主,著實不太好。
鶴歸慕動了,他躍至云白面前,口吻淡淡:“不會發生那種事,狐綰綰不過是個孩子。”他也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等得了空,他會帶她會玄女宮,正式収他為徒。師徒冊上留了名,就什么事也沒有了。
月光下,云白看得見他面上的誠懇,只是……
云白無聲嘆氣,慕大人大抵是太低估了自己的魅力了吧。想到今日狐綰綰對慕大人沒來由的依賴,云白在心里祈禱,希望那個少女,不會對自己的師父產生那種撕心裂肺情誼吧。
“云白只是提醒大人,希望大人能留個心罷了。”云白抬眼望月,將眼中的澀意壓下去。師徒而已,情之所至,一往而深,師徒冊又怎么擋的住?
“你似乎很懂?”鶴歸慕不懂她這種揣測從何而來。
背著他“賞月”的人淡淡道:“不過是直覺罷了。”
直覺嗎?鶴歸慕自是不信的,只是云白話語中的哽意,讓他沒有繼續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