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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去養老院有感

1月3日,天氣,晴,天空瓦藍瓦藍的,微風

在村支部書記李小龍的一再催促下,今天我去養老院看了看。養老院的環境不錯,院落整潔干凈,住著三十一個老人,他們身上沒有異味,衣服上沒有土塵,床單被套也沒有污點。一個人一個房子,房子里一張床,兩個木頭靠椅,一個寫字臺,一個電熱壺,一個洗衣盆,一個垃圾桶,就這樣。養老院院長說,房子已經給我準備好了,就等著我來住。衣服床單被罩和房間衛生都有專門的人打理,一日三餐免費,生活是非常舒服的,真正的不愁吃不愁穿不愁住。村支部書記李小龍對我說,我一旦去了養老院,我現在住的窯洞就屬于集體的,村里將收回復墾為耕地,國家一個月490元的補助也不再發放給我,直接發給養老院。

我的大貍貓走失了二十多天終于回來了,我的小貍貓和大貍貓經過一天多的接觸,終于和平共處,睡在了我的被窩里。

我有兩個土窯洞,一個是灶房,做飯的,另一個就是我睡覺和待客的這個窯洞。在我睡覺的這個窯洞,里面放著父親收藏的上千本書,還有一大把父親、母親和哥哥的英雄紀念章,還有我收藏的兩罐古代刀幣,還有一麻袋麻錢,還有木頭箱子兩個,大紅條桌三個,方桌子兩個,長凳子四個,馬扎子十五個。在灶房有鍋碗瓢盆,有案板水缸等等,這些都是我舍不得扔的,可養老院只有一間房子,我將這些放在哪里呢?

這里還有我辛辛苦苦陪了六十多年的黃土地,黃土地上埋著我的親人,我進了養老院,這些土地將被村里收回,變成集體土地。六十多年來,這里留下了我太多的汗水,太多的回憶,怎能說走就走呢?莊子下面的山谷里,還有我和父親母親栽植的一萬多棵樹,這些樹已經長大,有的比我年齡大,有的也就幾歲。我走了,它們也將變成集體的。

我辛辛苦苦多年,什么是屬于我的?曾經我固執的認為,我生活的這個山谷是屬于我的,我拼命地在山谷上植樹造林,如今樹已經成林,可它不再屬于我。曾經我固執地認為,這片黃土地是屬于我的,我沒日沒夜在上面勞動,把陡坡地變成平地,不讓它上面冒一根荒草,可它亦不是我的。曾經我固執地認為這個窯洞就是我的,我死也要死在這個窯洞,可陪了我六十多年的窯洞,也不是我的。什么是我的?我睡的土炕是我的,可它依然不是我的,窯洞都不是我的了,土炕更不是我的。

父親呀,你讓我把你收藏的那些書放在哪里呀?母親呀,你親手給我交過來一大把英雄紀念章,我該把它們放在哪里呀?刀幣、麻錢,還有袁大頭銀幣,我該如何處理你們呀?剛流浪回來的大貍貓,還有剛捉回家的小貍貓,你讓我該把你們安頓到那里去呀?

人的一生,忙忙碌碌,到頭來,什么是自己的?

我們看到的這個世界,永遠是屬于這個世界的,我們不過是來到這個世界上看了看,走了走而已。我們看了,走也走了,最后什么也不屬于我們的,連同我們自己也不屬于自己的,最后的自己也是屬于這個世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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