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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名角親授

孤島,上海。這四個字本身就是一部傳奇。

齊如山說:“到上海唱紅了,才算真紅。”那時,沒有一個名角兒不到上海,不敢不到。馬連良、譚富英、葉盛蘭、葉盛章、楊寶森等,帶著他們的代表劇目和眾多北派傳統名劇紛紛南下,接踵登臺。促使以上海為大本營的海派京劇有了新的發展,表演藝術日趨成熟,舞臺形式更趨豐富多樣,突出表現為麒麟童創始的“麟派”和蓋叫天創始的“蓋派”藝術的完善和成熟。觀眾的欣賞水平也逐漸提高,從看熱鬧到欣賞門道。同時,海派的連臺本戲也增加了京劇的故事性。這一時期,“上海有6到9家戲院,4家游藝場,大京班同時演出京劇,從業人員達2000多人”。北京市藝術研究所、上海藝術研究所組織編著.中國京劇史.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1999,1005頁

這一時期,究竟留下多少故事?沒有人知道。

梅蘭芳,移居上海,一本《生死恨》,讓上海觀眾淚揮如雨;而蓄須明志,息影舞臺,更成為大寫的民族高義。

程硯秋,在滬擁有大批戲迷。尤其值得一提的是“程派”名劇《鎖麟囊》1940年4月在上海黃金大戲院首演,陣容強大,程硯秋飾演薛湘靈,吳富琴飾演趙守貞,芙蓉草飾演胡婆,張春彥飾演薛良,孫甫亭飾演薛夫人,劉斌昆飾演梅香,當時轟動上海。

1986年張正芳與童年時期的老師吳富琴合影。

馬連良與周信芳合演于上海天蟾大舞臺,驚動滬上。周信芳,藝名麒麟童,創辦麟派,雄壯剛健,酣暢質樸,蒼勁渾厚,又富于生活氣息,通俗易懂雅俗共賞。他的唱段從公子貴人到街頭車夫,到處傳唱。《明末遺恨》中,他飾演崇禎皇帝,以悲壯深沉的語調對其子女說:“世上什么最苦?亡國最苦!世上什么最慘,亡國最慘!”一字一句催人淚下,全場觀眾無不為之扼腕動容。

蓋叫天,在上海大舞臺演出《獅子樓》摔斷右腿,又在醫院碰上庸醫接錯了斷骨;蓋叫天一聽說可能今后都無法登臺,便毅然在床架上撞斷了腿骨,要醫生重接。為此,陳毅為之題詩云:“燕北真好漢,江南活武松。”田漢也有詩贊蓋叫天:“斷肢折臂尋常事,練出張家百八槍。”腿傷痊愈后,蓋叫天又在更新舞臺演出了頭二本《武松》,從“打虎”一直演到“逃亡”,先后演了三個半月。堪稱“活武松”。

……

張正芳說,學校吸取了北方科班基本功訓練扎實的長處,學生入校先集中打好基礎,選出“角兒苗子”,然后抓住所有南北名演員來上海演出的時機,重金邀請他們到校傳教。

看好戲、看名角兒、看精華、博采眾長,這些都是許曉初先生提出的主張。而且校董會里有好幾位是劇院經理,這就為實現多看戲和看好戲的主張帶來了方便。所以,只要有名角到上海演出,全校師生幾十人便整隊出發,集體觀摩學習,從而眼界大開;重點學生更是每場演出必看。

每逢看戲時,上海戲校的學生們便統一著裝,身穿陰丹士林布大褂,佩戴鑄有引吭高歌金雞的三角形校徽,同學們男生剃光頭,女生大多扎小辮。兩個一對排著整齊隊形,從白萊尼蒙馬浪路(今馬當路)學校出發,步行到劇場,好多路人一路上止步觀看這支隊伍。

其中有時碰上知情者,便津津樂道地向人介紹說:“這是上海戲校的學生啊!他們學戲很快,不久就要登臺演出了!”“格班小學生好整齊,格里小囡蠻守規矩格。”這些議論和贊揚聲,在同學中間相互傳遞著、鼓舞著,老師們聽了自然也很高興。由于能看到好戲、好角兒,所以走路不論多遠,沒人叫苦喊累,而且戲看得很認真,同學們覺得,真是大開眼界,增添見識。張正芳說:“幼年學藝時的觀摩,為我們以后取得藝術成就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校董中的金廷蓀先生是黃金大戲院的經理,董兆斌先生是更新舞臺的經理,這兩個戲院專接北京來的名角兒,他二位又都是前臺的負責人,只要學校提出要求,兩位校董為了培養扶植后一輩,沒有一位推辭的。因而從1940年到1945年,上海戲校的學生們不但看到了很多好戲,而且看到很多名角兒。在名角三天打炮戲后,許曉初董事長往往要和陳承蔭校長,并其他幾位有關的校董及關鴻賓老師等,相互研究該讓學生們去學什么戲了。

研究妥當之后則由許曉初出面請名角兒吃飯,地點一般都在金谷飯店,因該飯店是校董事金信民和俞云谷二位合辦的,收費可以低廉。如果請的是旦角老師教戲,張正芳和顧小秋便能參加。吃飯前先由學生拜見老師,然后就定下學戲的日子。凡來上海的名演員,見了“正”字輩學生,無不喜愛。

張正芳和顧正秋的回憶錄里,不約而同地提到了“芙蓉草”趙桐珊老師,張正芳回憶說:趙老師見了我和小秋竟贊語不迭地說:“這樣的學生,找都找不著,給不給酬金我都要教。”就這樣,我和小秋很順利地向趙老師連續學了《樊江關》(小秋飾薛金蓮,我飾樊梨花)、《得意緣》(我飾狄云彎、小秋飾郎霞玉)、《乾坤福壽鏡》(小秋飾胡氏,我飾壽春)等劇。顧正秋則記得趙師母做的北方面食很好吃。

1943年張正芳騎車留影。

因為空前規模的南北戲劇交流,上海戲校得以傳承了很多名角的代表劇目:

張君秋老師教《漢明妃》《祭塔》;

宋德珠老師教《楊排風》《扈家莊》《金山寺》《擂鼓戰金山》;

王瑤卿師爺和王玉蓉老師教《王寶釧》;

程玉菁老師教《棋盤山》;

芙蓉草老師教《樊江關》《乾坤福壽鏡》;

蕭長華師爺教《連升三級》《掃地掛畫》;

郭春山師爺教《回營打圍》;

馬連良老師教《火牛陣》《驪珠夢》,即全部《梅龍鎮》;

譚富英老師教《定軍山》;

李洪春老師教《截江奪斗》《大名府》《小商河》;

丁永利師爺和王金璐老師教《林沖夜奔》;

瑞德寶老師教《天霸拜山》;

陳富瑞老師教《鐘馗嫁妹》;

傅德威老師教《艷陽樓》《鐵籠山》《狀元印》《戰濮陽》《四平山》;

杜富隆老師教《岳家莊》《八大錘》《虹霓關》;

李多奎老師教《目連救母》;

李盛泉老師教《斷后龍袍》;

李盛佐老師教《盜雙鉤》;

殷金振老師教《時遷偷雞》《打瓜園》;

趙德鈺老師教《白良關》;

黃桂秋老師教《雙官浩》《春秋配》《別宮祭江》;

魏蓮芳老師教《鳳還巢》;

吳富琴老師教《碧玉簪》《玉獅墜》;

周斌秋老師教《宇宙鋒》;

朱傳茗老師教《雙思凡》《游園驚夢》《費貞娥刺虎》;

張傳芳老師教《春香鬧學》;

周傳瑛老師教《雅觀樓》;

梆子名伶四盞燈(周詠棠)老師教《蝴蝶夢》《大劈棺》《紅梅閣》《陰陽河》《梵王宮》;

谷玉蘭老師教《打杠子》;

值得一提的是老前輩陳桐云是荀慧生老師的師尊,當時已70多歲,拄著拐棍教學生們全部《兒女英雄傳》《大英杰烈》《穆柯寨》《穆天王》《馬上緣》《翠屏山》《胭脂虎》《玉玲瓏》《浣紗溪》《下河南》《拾玉鐲》《荷珠配》等刀馬花旦骨子老戲。

尤其值得表一表的是上海戲校的昆劇老師鄭傳鑒先生,他請來昆曲“傳”字輩朱傳茗老師為顧正秋教授昆劇旦角的開蒙戲《思凡》。梨園行內有一句俗話,“男怕《夜奔》女怕《思凡》”。《思凡》是一出獨角戲,一個人在舞臺上通過唱念做舞,來塑造一個16歲不甘寂寞、沖破戒律下山還俗的小尼姑。朱老師在教授顧正秋時,考慮到張正芳刻苦用功,悟性又好,得不到實踐鍛煉的機會有些可惜。于是他苦思冥想,別出心裁地創作了《雙思凡》——由兩個演員同時飾演尼姑色空,一個由上場門上,一個由下場門上,上場門的演員右手拿云帚,而下場門的演員左手拿云帚。兩個尼姑一正一反,所有的動作既要對稱,又要一致。朱傳茗老師安排張正芳扮演了左手拿云帚,從下場門上的色空。1941年,《雙思凡》在上海黃金大戲院上演,新穎的形式,青春活潑的演員,扎實的功底,一時轟動上海灘,極受歡迎。

中華民國三十二年(1942)年12月20日張正芳在滬演出《蝴蝶夢》,其中“大劈棺”得梆子名伶“四盞燈”(周詠棠老師)親授。

1982年張正芳和童年時期的老師、“四小名旦”之一的宋德珠合影。

在名角教戲的過程中,很多戲是名角在上海演出空隙中教授和學習的,老師們沒有太多時間為學生們逐一指點。為此,上海戲校實踐了一種“學生教學生”的模式。張正芳回憶,比如宋德珠老師教授的《金山寺》,只教了顧正秋和張正芳,于是在每天練功的時候,她倆也各帶一個師姐妹,邊自己復習,同時也還要把師姐妹教會。張正芳說,這種教學相長的學習方式讓自己的戲越來越瓷實。

1989年,張正芳拜訪童年時老師粉菊花。

幾十位名家到校傳教,親自點撥。短短幾年內,學生們看戲熏戲,對各種流派技藝博汲廣受,這也是上海戲校培養學生成材的重要途徑之一。每當這些劇目教畢學會,立即組織排練,進行實踐演出,這樣在名角們上海演出期滿離滬北返之時,他們留傳下來的優秀劇目,已經成為學生們經常上演、十分叫座的好戲了。相比之下,當時上海的另一所戲校“中華國劇學校”,雖然辦學條件、資金等都超過上海戲校,但由于請不來眾多名角,學生的視野、見識、戲路和舞臺實踐都不及上海戲校豐富,在后來的歷史中,影響力便遠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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