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新奇的經營模式吸引著許多年輕人，他們會在周末晚上約朋友來‘四季’放松心情，也有上班族下班的時候路過這邊進來加會班兒。相對其他夜晚開始復蘇的店來說，這里倒像是抱著酒壇被熏醉的老翁，不嘈雜的環境和隨機舒緩的音樂再稍微攝入點酒精便可以得到逐漸放松的身體和神經

我依舊坐在吧臺邊，面前放著一杯酒撐著腦袋看著許愿忙碌的身影，她忙著接酒上干果碟，時不時還要結賬的樣子，我在想要不要給她加點工資

“老板，你店里為什么不擺幾張長桌啊？”

我尋著聲音望過去，墻角邊一個穿著格子襯衫金長發女孩的看著我，或許因為膚色白的原因，染這個發色顯得格外好看。我輕笑回“大概，孤獨的人比較多”

路邊街燈亮起，這一天又要進入結尾。我看著外面逐漸聚集的人群有些懷念冬季，比起夏天空氣里彌漫的汗味和滿眼赤膊，我更喜歡冬天的蒼涼感。耳邊聽著許愿送走一批又一批客人，我低頭看了一眼時間想到朋友推薦的一部電影，許愿自覺的走到電腦前。還是那個角落里傳出來女聲“不好意思，能把這首歌聽完再換嗎？”

“這什么歌？你喜歡這種風格的？”應該是同行的一個男人說道

許愿瞄了一眼電腦“好像是個組合吧！”

那個金發女孩說“轟子時代，嵐嵐的偶像”

男人放下杯子拍手，恍然大悟的口氣“哦～就那個解散的組合是吧”

一直在安靜聽歌的女人伸手打斷他，金發女孩也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就這樣，他們靜默著喝了一分多鐘的酒，音樂結束之后許愿用眼神向我詢問，我搖頭示意不看了，她也默契的單拉出來這個組合的歌單然后去忙別的

之前安靜的那個女人探出腦袋對著許愿說“小姐姐謝謝你！”許愿害羞的回笑

她又對那個男人說“她們沒解散，只是沒續約而已”

男人不解“有什么不一樣嗎？反正就剩那么幾個人了”

“跟我們普通人辭職換工作一個道理，現在好像都不在一個公司”金發女孩跟男人對視道

那個被喚作嵐嵐的女孩笑聲中透露出一些無奈“咱們又沒有一起生活十多年，辭了工作沒有共同生活圈不常見，久而久之疏遠了很正常，她們不一樣”末了這句話說的堅定自信

他們幾個是許愿送走的最后一批客人，我從吧臺下面拿出來給她買的小蛋糕，她問“老板你不吃嗎？”，我搖頭

她乖巧的捧著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這些歌都好好聽啊！不過我好像沒聽過這個組合”

我瞧她皺眉拿著叉子刮奶油的樣子隨口回道“十多年前的歌了”，她一臉不可思議“真的嗎？！這些歌現在聽一點也不過時啊！等會兒...我上網搜搜”

許愿咬著叉子跑到電腦前打開網頁搜這個組合，時不時發出感嘆的聲音，她從組合搜到個人，然后拿著叉子指著放映墻上投出來的照片“哇！老板你知道這個人嗎？長得特別好看情商也很高，我之前看過她的綜藝，哇～”她趴在電腦前好像發現新大陸一樣仔細瀏覽著每個人，突然，“老板，這個主唱有首單曲也叫四季，誒？我要放來聽聽”許愿低著頭沒看到我在聽到這首歌時唇角勾勒出的微笑

她在這首歌結束時看完了網頁消息“喔...真厲害啊...是怎么做到個個都這么好看還這么出眾的...”

第二天傍晚許愿剛開店打掃時遇到昨天最后一批客人里的那個女人“你們這是...剛開門嗎？”

許愿撓頭“我們老板說白天沒人，一般都是下午開店到晚上十二點之前”

那女人點頭“難怪我中午過來撲了個空”，許愿尷尬笑了兩聲“要喝點什么嗎？我們這沒有飯菜，只有一些干果肉脯”

女人揚頭“我可以坐那看視頻嗎？”

“可以，點播要加錢的”我搶在許愿開口之前說道，許愿見我出現在店門口下意識的拿著杯子去接啤酒。女人回頭對我點了點頭，走到電腦前擺弄了一陣然后脫掉高跟鞋坐在豆袋上“小姐姐順便幫我倒杯紅酒吧，謝謝！”

我拉下窗邊的簾子走到吧臺邊，許愿把紅酒送過去后就杵在那邊盯著墻上的畫面“這身材也太好了吧...”

女人面上笑容頗有些莫名的驕傲，許愿指著畫面上的mv“喔...好整齊...跳舞也這么好看！我昨天有在網上查了一下她們資料，也太厲害了吧...”

“要不要看她們的綜藝？特別有意思”，許愿聽見女人的話，轉頭看向我，見我沒出聲便興奮的接連點頭。我端著杯子走到墻邊把外面的燈牌熄掉然后坐到她們身側不遠處的桌子旁

出現有趣的畫面，許愿拍手大笑，也許這些畫面那個女人看過好多遍，面上始終帶著淺笑還有那眼神里我看不透的情緒，似悲傷似惋惜又像是不舍。這種情緒在每每在許愿大聲夸贊時便增加一分

“寶藏世界啊！個個都這么漂亮藝能感還超強，身材管理也特別棒，歌好聽舞好看...她們那個時候是不是特別火啊？”許愿盤腿坐在那個女人身邊撲閃著眼睛問

那個女人搖頭“要看看她們的紀錄片嗎？”

許愿帶著疑惑點著腦袋，她以為女人搖頭是在否定她的話，殊不知她看完紀錄片之后才恍惚覺得，這個組合的火爆程度確實用語言表達不出來，實績是最好的證明。她有點惋惜的看著屏幕上的彈幕留言重復道“巔峰之上即是她們...真厲害啊，沒能親眼看一看，她們散了好可惜啊！我只看過她的電影跟綜藝，其他的人今天是第一次看視頻認識”

女人放聲笑“不認識很正常，她們的圈子更替很快，好的時代也造就很多優秀的新人。用現在的話說，到了她們這個年紀的已經糊了，走下坡了”

許愿離得近，很快就感受到她的情緒低落，她想伸手拍拍以示安慰卻羞于表達，女人靠著豆袋望著她們的畫面又道“即使走下坡，那也是一條春和景明柳綠桃紅的花路！”這一句話的堅定程度讓許愿為之一怔，她大概還沒到可以理解的程度

我撐著腦袋晃著杯子“該慶幸她們留下曾經站在頂峰的足記，也許有很多像你一樣的人傳遞給予力量，她們才會堅定的走過上坡那段荊棘路，才會在走下坡花路時留下那樣瀟灑又毫無眷戀的背影去尋找各自理想中的自己。換個角度想，人生無數的岔口，一生都在做選擇，有人是無力的被動，有人是明確主動。無論哪一種，存在即是有，也許，不用這么不甘不平呢？”

或許是酒勁上來了，女人眼神有些迷蒙隨意的點頭“嗯...換個角度，以前那么拼，現在也該放下腳步好好休息了，我看網上她們幾個滿世界飛，真好啊...她們的感情...她們感情這么好，粉絲卻爭了十年內吵了十幾年...明明，明明這幾家的粉絲也像她們那樣團結起來的話，根本沒人能在網上黑的了她們...明明...自家人殺自家人”

許愿帶著滿腦袋問號“為什么要互罵啊？她們不是一起生活好久嗎？”

女人笑著捏她臉“是啊，彼此存在在對方生命里有二十年光陰的人，相互占據了生命一半時光的人，一堆自以為是的家伙還要質疑她們之間的感情，你說好不好笑？”

“或許，這也是一種愛的方式而已，只不過略有負擔的愛意是在考驗對方的承受能力”我望著她回道

許愿在我們倆的視線里來回扭頭的樣子有些滑稽，女人喝完最后一口氣放下杯子重重舒了口氣“意難平啊意難平，失戀的難過也就一陣，這種難過...太綿長，我有時候做事情沒動力的時候就聽聽她們的歌，好像只是聽著，能量條就蓄滿一樣，那個，能在給我一杯酒嗎？”

這回許愿沒再眼神詢問我，她開口道“啊...好像不太行...我們店里限供的，不好意思啊！酒這個東西沒必要一天喝完，也不是非要喝醉”

女人趔趄起身“挺好，不像清咖那樣無趣，也不像酒吧那樣吵鬧，比自己在家看東西舒服多了，最起碼還有人陪著”說話時付了錢穿好鞋又問我“你看我這身跟她像不像？”

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風格跟屏幕上的老八有點相似，點了點頭。她笑的燦爛指著門的方向“店名不錯，她的歌也好聽，主唱的尊嚴，希望她越來越好，她們也是”

我放下翹起的腿微微頷首

她有些驕傲的整理挎包鏈條“我愛她們，愛每一個人。我難過的從來都不是聚散，我難過的是攻擊她們的那群人里有曾經一起分享過榮光的人”

她嘆了口氣轉身出門道“她們是我青春的驕傲，每一個”

許愿瞧著我出神的模樣不敢打擾，她環顧四周發現沒有需要收拾的地方之后接著坐下切了一個新綜藝出來，我撐起腦袋看著畫面上的人數逐漸變少，開口道“好看嗎？”

她有些無措，磕巴道“我...我看這會沒人...店里也沒有需要收拾的地方......”

我微揚下巴，又問道“這些東西，好看嗎？”

“嗯...挺好笑的”許愿小心的回道

我認可的點了點頭“也對，她們太知道觀眾需要什么了”

許愿見我沒有責怪的意思，便也大著膽子“我之前看過她的綜藝，覺得她是那種性格內斂溫婉賢淑類型的，沒想到她小時候這么皮啊，反差萌誒！”

我順著她手指著的方向看著老八許久“三十也好，四十也罷。在家里，老小還是老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