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恥當時不易酬,
一生心事付東流。
如何千里長安道,
卻被東風吹客愁。
魏雪風話止,全身武玄涌動!
三人面面相覷。
邵鳴成搖頭嘆息說道:
【雪風!你可知道要與誰為敵!他可是北域的惡霸,盤聚多年的地頭蛇,現如今為師對解玄身一知半解,盲目與易海樓對陣,只會自投羅網。】
斗天杰隨即說道:
【易海樓生性多疑毒辣,貿然前往與之對決,恐怕不會全身而退,暫避鋒芒為好。】
鐘延默不作聲,只聽少主發令,他并未勸阻,其心中早就想與易海樓一較高下,但魏雪風年紀尚小,又有旁人阻攔,只好作罷。
如今看少主解玄熟練又是主動提出與之會獵康城,再有邵鳴成與斗天杰助陣,如此良機若是錯過怕是很難再遇,他攤手然后處之泰然地說道:
【少主若去,我必前往。】
邵鳴成自然不會答應,如今只對【解玄】了解皮毛而已,僅有五人就要與北域的地頭蛇封門,此等無異于以卵擊石,于是連忙擺手說道:
【雪風,如今若要尋仇,一定有四人與你同往,可誅殺易海樓,并非如此輕而易舉。加上解玄之身尚未熟練,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魏雪風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正聲說道:
【師傅可曾想過,此時若是不除,往后待康城修繕完好屯兵養馬,再想與他對決,只怕是癡人說夢。】
邵鳴成眼神流露愛惜,不禁心中感慨,小小年紀竟有這般智慧,雖如此卻不能所說,只能反問道:
【雪風可曾想過,易海樓為何能在康城?】
魏雪風搖頭不語。
只聽邵鳴成又問道:
【他能在康城立足,一定有必然的把握,如此貿然前往,勝算能有幾分?】
魏雪風猶豫不語。
邵鳴成見勸解已經奏效,正要拿出酒袋。
魏雪風眼眸中滲出赤紅血絲,右拳拳心黑氣逐漸顯出六色光暈。由外之內分別為二重玄白芒色,三重玄靛青色、四重玄赤紅、五重玄黛紫、六重玄墨、七重玄金。
【師傅,只有下棋才論勝算……】
六色光暈環環相扣,靈動如水宛若游龍,顏色各異形態卻是大相徑庭,雖皆是圍繞拳心轉動,可方向又有順逆的差別,草屋內從起初的昏暗變的透亮,三位前輩的面容難以描述,驚駭的眼神中卻有幾分憧憬向往。
二重羨玄隨著魏雪風呼吸逐漸蔓延開來,三重從玄緊隨其后擴散成二重羨玄,以此類推至七重咸玄后,拳心又重現六色,如同花朵含苞待放。
武玄并非散失,而是游蕩于其身旁,逐漸演變成了黑霧!
黑霧中,魏雪風胸前的寸劍吊墜格外閃亮,那幽藍的光芒,猶如野獸的眼睛,散發出飄忽不定的銳氣,黑霧并未擴散全屋,魏雪風左手形似鷹爪,源源不斷汲取,形成循環往復。
雖然鐘延事先已經說過武玄黑霧籠罩,可眼前魏雪風拳心涌動的武玄依然讓二人大開眼界,瞬間能幻啟七重界限的高手亦是屈指可數,更何況能將六種武玄同時展現,其力界所掌控的武玄的精細程度絕非易事。
邵鳴成眼神炯炯,想起張順天與千劍郎君——王之豪對決時的話語——當今武林能與吾匹敵者,除解玄身之外,已無第二種可能,還望郎君放下手中兵刃休做抵抗,把酒言歡豈不快哉……
今日解玄身顯現,如此看來,不無道理。
武玄,除了通達力界之外,還需聚凝展。
武玄攢氣力為聚,達之二重便可現,而現出形態為凝,積于兵器為物玄,積于身體為氣玄,幻化成形為明玄,其展即是展現,可分為三類,物玄的展為兵刃的斬擊,氣玄的展為強化體魄,明玄的展為幻出器物。
邵鳴成見魏雪風所呈現的武玄,物氣明皆有,不免喜上眉梢怡然自得,立即四重氣玄加身,歡笑說道:
【雪風,你顯出一拳,看能否將為師的氣玄破散?這一拳倘若能傷及,你我二人即刻去往康城與那易海樓決一死戰。】
魏雪風聽之,頓時雙眸眼白被血絲遮蓋,臉上浮現出陰冷的笑容。嘴角劃過猶如刀鋒一般的弧線,那種視眾生為螻蟻的殘酷藐視神色,那眼底深處卻是絕對的肅殺和冷酷,那剎那之間,仿佛羅俊附體一般,口中吐出話語。
【甚好甚好!這一拳……看你如何抵擋!】
他兩腳分開與胯同寬,左腳向前邁進步,右腳跟微抬起,膝關節微彎曲,重心保持存兩腿之間;肘關節彎曲升貼近兩肋;拳頭與面頰平行,右拳心向內頓時一陣耀眼的光芒之后,幻化出五重晬玄黛紫色,左手為掌略微向前伸出,已不再汲取武玄,全身數道武玄氣浪環繞,拳風已有凌烈之態,如同箭在弦上蓄勢待發。
鐘延看其勢頭不妙,連忙起身擋在邵鳴成身前,一時間不知所措口舌打顫,連忙慌亂說道:
【少主你想做甚!易海樓才是仇人,他可是你的恩師邵鳴成……】
斗天杰也起身勸其二人閃開,也擋在面前說道:
【使不得,使不得。看雪風相貌,怕是已經走火入魔,前輩是招架不住他這一拳,還是趕緊躲開為妙。】
邵鳴成雙掌齊上打在二人胸膛,只覺得拍在峰石一般紋絲不動,任憑他如何出力,始終不能將二人推開,退步呵斥道:
【都給我讓開!若連這四重氣玄無法破散,還談什么一方霸主,老朽志向就在于此,要將雪風成為這西域響當當的人物!即便是死也心甘情愿,雪風你盡管出拳。】
鐘延、斗天杰均不做理會。
魏雪風雖已被復仇迷了心智,卻還有殘念聽得這幾句話,立刻拳松半絲武玄頓時散去消失,突然覺得頭重腳輕神情恍惚,腳下不穩踉蹌倒地昏迷不醒,好在三人同時并舉,將他抱住。剛才還神靈活現氣色上佳武玄涌動,怎么就成毫無血色氣若游絲,著實讓人匪夷所思難以置信。
三位前輩怕驚擾閨房內的羽晴,只好輪番輕聲喚其姓名,望能喚醒,可數次之后毫無效果,鐘延連忙湊近試探魏雪風鼻息,雖有卻十分微弱。
邵鳴成連忙將他攬入懷中號脈觀色,老人家神色慌張手臂竟顫抖不止,提袖雙手搓揉數次卻不見效果,索性抓起月牙酒袋狂灌一口,隨之穩定下來。
只見他指尖微動,幻出白芒明玄,置于魏雪風體膚,卻不見汲取,隨即一番望聞切,邵鳴成這才嘆息不已,悔恨不得說道:
【都怪這酒癮誤事,草屋寒氣太重,雪風脈搏緩慢歇止,使全身氣血無法通暢流通,而且時停時止,脈結無力,又為心血虛心氣虛。】
鐘延被這一番說的沒了方向,連忙說道:
【前輩,趁現在尚早,若是抓藥拿方的話不妨直說。】
邵鳴成搖頭,無奈的說道:
【醫治解玄身要是能有方子,豈能拖至今日,好在雪風體內武玄尚有,并無大礙。只是這血色和氣息怎會如此虛弱,實在有些蹊蹺。】
話雖如此,鐘延還是面露難色,急切問道:
【那可有辦法醫治?】
邵鳴成環顧周遭,搖頭咋舌道:
【這首要便是驅寒,待明日天氣好轉,就離開草屋。在此處實在是委屈雪風。】
二人也是回身掃視,面面相覷嘆息未語。
這草屋實在簡陋寒酸,根本無法抵御外面呼嘯冷風,茅草壘成的墻壁上已結滿數不清的冰花,在火焰的映射下,五彩斑斕。
屋門幾乎與籬笆無異,千瘡百孔破敗不堪,穿堂風聲似鬼哭狼嚎此起彼伏,冰冷渾濁的空氣中夾雜著腐草的味道,難聞刺鼻。
三人不敢將地爐的火撩撥的太旺,否則連住的地方都成了奢望,只好任其星星點點,毫無暖意可言。
雪將住,風肆意。
小小的草屋幾乎被雪覆蓋,如同狂風暴雨中一葉扁舟只能任其擺布。鐘延看魏雪風情況并無好轉,急切說道:
【那現在該如何是好?總不能在這干等!】
邵鳴成收起酒袋,隨即說道:
【屋子里寒氣太重,就這地爐架鍋上灶煮肉燒菜,這幾天只顧自己喝酒享樂,苦了這兩個徒弟。】
斗天杰有些擔心,隨問道:
【這...地爐要是太旺,萬一把草屋燃了......】
邵鳴成擺手制止其話語,朗聲說道:
【真要燃了,連夜走也無妨。】
二人點頭為是,便起身各自忙碌。
鐘延缺失一只手臂,洗菜切肉的活自然是斗天杰,而他則負責生火做飯,他們手腳麻利,不出半晌,熟食已在鍋中飄香四溢,雖少了菜的花樣,卻是一鍋亂燉。
草屋不大,熱氣很快便蔓延開來。
魏雪風全身縈繞白芒武玄,卻依舊未醒。
邵鳴成將他抱得更緊,不禁自話:
【唉……老朽這一把年紀,也算是入土之人,若雪風去羽晴一定同往,你二人萬一有所閃失,老朽去地下如何向城主交差,如何向平兒解釋……】
話語雖無力可字字清晰,老者面容滄桑,眼中渾濁。
聽者二人一陣短暫的停頓,不知如何相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