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偶有婦人冒酸水,念及連笑那日招搖過市,拿著敗名聲的銀子當寶貝,可人家照樣該吃吃該喝喝,當天還大擺宴席,請了古云戰一家登門,院里殺豬宰羊,好不熱鬧。
連家二老看盡人情冷暖,也是放下芥蒂,席間對古云戰千恩萬謝。
“這是應該的,里正客氣了。”古父舉杯應答,積年累月的困窘壓彎他的脊背,卻仍能瞧出幾分風骨,只是此刻眉宇郁郁,不見喜色。
連家二老也心知有愧,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反倒是連笑起身,素手執杯盞,眉目盈盈笑道:“今日我欠古家一份情,來日古云戰的親事,且包在我連笑身上。屆時無論看上哪家姑娘,說親說媒,下聘挑禮,一應由連家負責。”
這是一句重諾,卻也實實在在戳在了古家人的難處。
聞言,古云戰眉心微蹙,“不……”
話未說完,古母已先行站起,彎腰頷首,不住哽咽,“多謝連小姐,大恩大德,我們家來世必當做牛做馬結草銜環。”
古云戰手一僵,望著爹娘久經風霜的蒼老面容,余下那些字眼便成了刀子,如鯁在喉。
“如此甚好,你們二老放心,往后有我連家一日,斷不會讓人欺辱了你們。”連父欣慰地望了一眼女兒,亦是由衷感嘆,“可惜先生也是一身真才實學,若不是遭逢大難,也不至于……哎!”
那一聲嘆,仿佛沉沉砸在古家眾人心頭。
古家二老驀然咬緊牙關,濕了眼眶,古父更是悶下一大口酒,只哀嘆,“往事不可再提。”
最終,傷心酒醉人,古父先行被攙扶回家。
宴席散得匆匆,連笑追出門外,在院口才攔下古云戰。
“喏,今日訛詐有功,見者有份。”她拋了一錠東西過去,恰好被古云戰接入掌中。
定睛一看,卻是十兩白銀。
古家幾年都攢不下的收入,古云戰卻是一絲猶豫也無,轉手就推回去,“不必。”
“誒,帥哥,別太死腦筋,錢雖不是萬能,但沒錢卻是萬萬不能,況且我公私分明,承諾你親事是的連家,這十兩銀子算我自己的。”連笑堅持。
可惜說破嘴皮,對方也無動于衷。
“我幫你,是謝日前贈舍妹的新衣。”古云戰頓了頓,眸光深邃,如萬丈星河落在她臉上,嗓音低沉而和緩,“而且我知道,今日你已有完全之法,我只不過是多此一舉。”
連笑眉心一跳,抬眼正好與其四目相對,心道果然暴露了。
沒錯,早在設局抓賊前,她便做好一切準備。
今日便是沒有古云戰,她也能用高額賠償榨干那一家子,如果派人去查,宗祠的人就會發現,她家晾衣繩上全是同款式的衣物,平時她也不愛穿桃紅,那壓根不是她的貼身衣物。
萬事俱備的計劃,古云戰頂多算是錦上添花。
計劃被識破,塞錢自是沒由頭,連笑也有些尷尬,思來想去,掂量著銀子道:“要不……當我暗戀你的精神損失費?”
她大眼睛撲閃撲閃,湊到古云戰跟前。
嚇得后者倒退一步,匆忙轉過身,“……不用。”
言罷,直接就落荒而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