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七人學商人們穿金戴銀挑著擔子,甚至真如塔珙所言,尋五位少婦裝老婆,其中特意有個胸大的,那是尚處哺乳期的孩子他媽。之所以沒有一人一個,是因為這世上確實有種叫“光棍兒”的家伙存在。
真可謂是顧慮周全!可還是被精靈帝國人馬認出來了。
首先說,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曠煜猶猶豫豫,兄弟們又放不下他,名為學習市儈,實際必等他養(yǎng)好傷再走,以致錯過民眾大舉出城時間。都這時候了才優(yōu)哉游哉從軍城里出來,精靈帝國當然排查更緊。
其次,看看這小隊成員的來頭,何家、月家、爾尼山家、李家,都是老牌貴族,五千多年來精選良姬美妾陰差陽錯改造基因,子孫后代俊俏到讓人過目不忘毫不奇怪。哥兒幾個下城救援時,行錯半步天誅地滅,哪還顧得上遮擋面目?又哪肯被那勞什子東西影響視野?更何況最后面那小子,明擺著一張白塔皇室臉兒嘛!擦破點皮、咬兩塊破布就像蒙混過關(guān)?當我們傻?典型欲蓋彌彰!
曠煜見狀,狠下心來:“殺出去!”
月合川、何家兄弟、穆言都是將門虎子,別看在曠煜面前多么慫、多么皮,真打起來不可能壞事。爾尼山家和李家,一個財團,一個政客,倒也沒跌份。
瞧出勢頭不對時,爾尼山?大吉便暗自發(fā)力,等曠煜一聲令下,一招霸王擎天掙開抓著自己的精靈士兵,何家雙推手猛擊其胸,這招力沉而慢,直接殺傷力不佳,意在將敵人推到硬物上撞出內(nèi)傷。四下里沒有硬物,他是往人堆里推的,好以人肉做盾欺到近前,俯身下去何家掃堂腿,轉(zhuǎn)身途中抓住兩把脫手鋼刀,連劈帶砍往出突圍。別看他雙刀使得雜亂,大名鼎鼎的墜馬封魔五連砍就這副德行,由初代大將軍王郝秦仲創(chuàng)立,專在戰(zhàn)場墜馬后突圍時用,攏共五招,狠辣直接,抵得上無數(shù)花里胡哨。
大吉用不慣長兵器,才舍近求遠,李相鴻用得慣啊,直接奪過丈余長槍來,甩著槍頭往前頂。這本是一對一決斗時候慣用的手法,精靈兵真拖大圍攻上來時,被他立馬招式大變,化作橫貫八方把前方掃出條路來。何家的邪門的功夫,講究的就是招式的變化與銜接,往往能出奇制勝,以小博大或是絕境逢生時最佳。各位可能奇怪,為何都是何家功夫?不瞞你說,不光這哥倆沒有自家本門武功,就連月合川用的也是何家功夫居多,所有白塔士兵,如果出現(xiàn)中途搶兵器還殺得紋絲不亂現(xiàn)象,十有八九用的都是何家功夫!名為何家功夫,其實是初代大將軍王郝秦仲本著實用主義創(chuàng)出來軍陣武學,郝秦仲何許人也?在修士時代愣是能以凡人之軀打出赫赫威名,拳打范海,腳踢申之南一脈數(shù)十高手。既然傳下功夫來,白塔當然廣泛推行。話收回來,李相鴻使出橫貫八方,為何只掃清了前方?怨不得他,優(yōu)質(zhì)長兵器的柄都是用特殊處理的細木條精心編起來的,彈性、韌性都遠非這小兵削出來的木頭柄所能及。甩起來后他便覺出不對勁來,料想到準是要折,手上剛感到咔吧一聲,便翻滾上前,也學大吉用出墜馬瘋魔往前跑。
再說何滿輝,身為何家嫡系,他使的偏偏不是何家功夫。民眾口中的“何家功夫”,專指郝秦仲為士兵們量身打造的那套速成功法,全因太過實用,尋常將軍用來都覺得十分趁手,才得以被廣泛推行,一葉障目,蓋過何家傳下來的其他正統(tǒng)功夫。但這套武功在何滿輝這種練武奇才看來,實在太過粗陋,他學的是更為嚴謹?shù)暮渭胰小J郎媳髑f種,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上馬用長柄大刀,下馬用環(huán)首刀,防身、行刺用爪子刀,跟中國廚子一把菜刀走天下同理,三種兵器可以應(yīng)付天底下一切問題。白塔皇室處事公允,世家大族們沒什么好隱瞞的,甭管是何家的功夫,還是月家或是蘇家的功夫,統(tǒng)稱白塔功夫,誰都可以學。九神候佩刀便是環(huán)首刀,可見這門功夫同樣傳得同樣挺開,配上蘇家步步為營的身法如虎添翼。
一般來說,亂局之中誰不要命誰最牛,何滿輝真不愧奇才,嚴陣以待猶比亂砍的二人突圍更快,甚至能行有余力就近去幫杜楓,邊幫邊罵:“傻逼,換刀!”
正統(tǒng)皇室成長極為迅速,小王爺杜楓看著與大家同歲,又自負是杜后長子,言談舉止中透著成熟,實際是最小的,見真章時顯出稚嫩來。原來他考慮到自己這張臉實在壞事,故意裝成個剛吃完癟,鼻青臉腫的劍客,動起手來后圖方便,直接拔劍迎敵。憑借著超高顏值,無數(shù)大俠對其偏愛有加,拿著它行走江湖,劍得以號稱百兵之君。總說拿劍砍人,實際上這東西又薄又直,怎么砍嘛?只能刺,單打獨斗或者防身時合用,對上甲兵圍困時還得專撿裸露在外的地方下手,說實話不如根鐵棒。
聽得何滿輝叫罵,小王爺如夢初醒,奪刀甩膀子開砍。端的是皇室,用上合適兵刃后,這兄弟們中的第二戰(zhàn)斗力可算解放開來!倆人默契的聯(lián)手猛攻,情況大為好轉(zhuǎn),可以行有余力倒退回去幫穆言。
起先孩子當然由“孩子他娘”抱著,被認出來后,穆言最近,別人是或搶刀或拔劍,他是先去抱孩子。年輕公子哪抱過孩子?對敵時笨手笨腳跟個尋常小兵沒什么區(qū)別,連中數(shù)刀后才豁出命來,用受傷左臂夾住孩子,也不管他哭得多么撕心裂肺,以拳腳迎敵。
夾著孩子怎么搶兵器?故此被圍在原地,無可奈何。
兄弟們中最能打的當然是曠煜,少一條胳膊仍然是。裝作“孩子他爹”,最近的本來是他,可只有一條胳膊怎么救?喊完他便揮著扁擔往前殺,開路!身為隊長,他得給兄弟們指條明路出來!您問單手怎么使扁擔?抓著繩掄吶!高手嘛,無論什么東西,抓在手里全是神兵利器!先前他便下城耀武揚威過一番,這次肩負重任,更是如神仙下凡。
白塔向來自負,凡人時代第一猛人必為我白塔初代大將軍王!為何呢?人家能抄板凳干翻一座城!曠煜掄扁擔,下盤扎得極穩(wěn),腰肢臂膀下大力,吊著的藤筐專照敵人頭上招呼,硬掃出片無人區(qū)來,真有股郝秦仲的意思了!
白塔大軍早撤回去,君子城已是座孤城,舉目皆敵軍,兄弟們只能逃進山里。坐定下來,曠煜翻開自己染血的破筐。就跟穆言寧死也不舍得撒開孩子一樣,曠煜打馬狂奔時猶拖著破筐,在馬屁股后面咣咣亂撞,是以沒手揚鞭,他的馬跑得比誰都歡。陰差陽錯吧,其實不舍得丟筐,是因為里面有著荒野求生最重要的東西:
鍋、米,鹽巴。
照理說沒逃出多遠,他們不該生火做飯,嬰孩喝不到奶,最起碼也該給點米湯,兄弟們跟著沾光,免去茹毛飲血之苦。這破筐砸死過好些人,硬撐著沒散架,四面尖銳斷枝,米袋子沒破也沒頂著鍋滑出去,兩樣東西都算是超常發(fā)揮,怎能苛求它們護著大米干凈如初呢?
困餓難耐才停下來,周圍沒有水源,曠煜不舍得皮囊里那點水,洗也不洗通紅煮一鍋端上來:“頂上的都這樣,洗干凈后晾不干也是發(fā)霉,兄弟們?nèi)讨鴲盒念^一頓把它們喝下去吧。”
有些話還是說明白好,月合川閉著氣喝酒樣把熱粥一口悶了,覺得四肢百骸都舒坦起來:“若是不等煜哥,許沒有白天的破事兒,但光憑這碗粥,我覺得值!”
“當然值!咱們不值,孩子也值!到如今有件事而也不瞞著兄弟們,孩子不是王叔的,郝三茍那塊石頭跑丟了。”早說是那身份不足信的孩子,曠煜根本不送!更何況還把唯一信物丟了!杜楓從實招來,做好被曠煜打的準備。
“嗨,跑就跑了,無問對錯。信沒丟吧?”
“哎呦媽耶親娘咧!”杜楓趕緊扯衣服往出掏信,丟是不可能丟,打一身汗,泡壞了跟丟了也沒啥兩樣。
正在兄弟們糾結(jié)要不要把信拆開看看的時候,何家兄弟的歡呼聲穿過來:“開葷啦!”曠煜決定起火,這哥倆兒立馬坐不住,非要出去打獵,沒有弓箭,兄弟們對他們都不怎么抱有希望,哪成想二人真各拎著條小野豬回來。在花都里當然想吃啥有啥,軍城物資緊俏,為倆雞蛋曠煜都能大半夜摸黑上街找酒,大塊肉的吸引力可想而知,大家伙兒都搶著收拾下水。
何滿耀眉飛色舞:“今兒才算知道啥叫睡得死豬一樣,我們聽到呼嚕聲摸進去,一窩兒豬啊!捏著嘴抱兩條出來,它媽竟然不知道。吃著,不夠咱們?nèi)ヒ痪W(wǎng)打盡。”
“等啥呢?”大吉拔出刀來:“走著!”
何家兩兄弟到現(xiàn)在還水米未進,聽到有人起哄,連鍋都不看,轉(zhuǎn)身就要走。
“坐下!”還得是曠煜老成:“生火畢竟危險,生肉帶上,找個好地方再烤。盡快喝粥,飽了趕緊撤,豬是塔神爺賞的,不要白不要,咱們往豬窩跑,到時候再撿。”
反正睡得死豬一樣。何滿輝往坑坑洼洼的破鍋里一瞧,明白過來,豪邁的唱道:“壯志饑餐敵虜肉,笑談渴飲精靈血!”
先前五人聞言都差點跳起來:“你丫的不早說!”再看鍋里那不堪的食物,明顯喜人許多。
血米很多,曠煜都給煮了成稠粥,喝不完兄弟們也不覺得惋惜,倒掉后麻利的收拾東西走人。大吉剛要把火堆踩滅,曠煜忽然攔住他:“別踩,揚開。”
杜楓又是茅塞頓開,豎起大拇指:“還是煜哥牛!”逃跑嘛,哪還管得上處理馬蹄印?這火非但不能滅,最好把整片山都給燒禿了,這樣精靈帝國牽著最好的狗也找不到他們。
狗找不到,修士能找到!白塔的修士不出花都,是因為皇帝陛下本人坐鎮(zhèn)花都輕易不出,同理,精靈皇帝親赴兩江十二郡,帶著倆修士做護衛(wèi)。聽聞有七位九神候逃出城去,還誓死護著一個嬰兒一把破筐,準是干系甚大,精靈皇帝哪坐得住?想著反正塔珙已成甕中之鱉,便把倆修士都派出去。
若非身邊沒有修士,他也不可能被塔珙用兩把槍給制住。
曠煜不知道這些,更不知道這點米,要了他們的命!
貨物只在出城時有用,打起來后兄弟們早把扁擔扔了,只有曠煜用著順手,沒舍得扔。想到再往后也沒機會再這么用它,曠煜只把繩子解下來,讓兄弟幫忙,把米袋子和鍋給他綁在后背上。
他自己也覺出這樣子很蠢來:“背黑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