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科技變革中的人文關懷

2.1　復習筆記

一、科技發展與人類的精神危機

1大眾消費、個性消費和象征性消費

在科技革命和工業革命以前，消費只是少數王公貴族的特權，節儉是一般的有產者和無產者的共同美德，科技革命與工業革命打破了這一局面。

（1）大眾消費的含義

現代工業化大生產使生產批量化，生產成本大幅度降低，產品價格急劇下降，再加上廣告宣傳的作用，消費很快就發展成為大眾化的普遍行為，即大眾消費。

（2）大眾消費的影響

大眾消費的生產和營銷導致了相對的物質豐裕，進而導致了兩種新的消費傾向：

①消費個性化。大眾消費在功能上提供了齊一化的產品和服務，但它們所提供的生活環境難免缺乏個性，于是人們又提出了個性化的要求，信息技術的迅猛發展，特別是信息網絡和智能化的柔性制造與服務系統等，使個性化的需求得以迅速甚至實時地反饋到生產和服務流程之中，為消費的個性化創造了條件。

②消費的象征性。大眾消費不僅是物質商品化的深入發展，也是精神需求商品化的過程。在產品和服務功能相似的情況下，人們開始追求生活的品味,人們的消費越來越注重象征意義，消費在很大程度上已經成為人們獲得社會認同的象征性行為。

（3）原因分析

不論是大眾消費、個性消費還是象征性消費，都是公眾消費心理與大型壟斷性技術產業集團的有意誘導相互作用的結果，人們一旦放棄傳統的節儉生活而選擇現代消費，后者往往就會居于主導地位。從這個意義上來講，技術與商業在很大程度上左右著公眾的行為。

（4）負面影響

①人們一般都是依據傳統經濟學的思路，認為市場總能找到稀缺物的替代品，于是在不考慮自然資源和自然環境對污染的消化能力的前提下，想盡各種辦法刺激消費。

②消費社會的弊端：資源的浪費和過度消耗，大量的廢棄物使生態環境遭受空前破壞。

③越發達的國家就越能夠盡可能多地享受消費社會的好處，而將資源和環境損失轉嫁給不發達國家；不發達國家雖明明知道消費社會的負面作用，但為了發展，又不得不步發達國家的后塵。

2傳媒與大眾文化

（1）傳媒

傳播媒介在信息技術的推動下不斷發展，已經成為人們社會生活中須臾不可離的環境要素。傳媒的重要功能是它們能夠使信息得到廣泛的傳播，而這種功能也就決定了它們的生存之道：

①以廣告或隱形廣告的形式傳播產品和服務信息。

②通過提供大眾喜聞樂見的消息和節目以吸引廣大受眾，兩者相輔相成。

（2）大眾文化

大眾文化常招來精英文化的批評，被視為與高雅文化相對立的通俗文化。

①大眾文化既然能夠為大眾所接受并廣為流行，必然有其合理性。

②盡管有商業化炒作的因素，但大眾文化仍是公眾文化旨趣的反映，是對精英文化的必要補充。

③大眾文化的原創動力來自社會較低階層的生活，它們較理性化的精英文化或高雅文化而言更凸顯感性和直接的生命活力。

③大眾文化具有巨大的內在活力，它往往不諱言身體的感受和本能的沖動，直面欲望所帶來的狂喜和壓抑。

④對于技術的發展來說，大眾文化導致了文化娛樂需求的普遍化，而這種需求的持續膨脹極大地刺激了各種新奇的技術創新。換言之，大眾文化的流行已經成為新技術應用的樂土，這一現象不禁引發了人們的思考：技術的最終目的是否是使人得以不斷追逐新的快樂。

3信息技術發展所帶來的重要變化

（1）信息技術的發展導致的革命性變化

交通與通信技術的發展使地理時空對人類交往的阻隔變得越來越小。

①遠程的工作和學習成為可能，辦公與教育方式變得更加靈活，在家工作和學習可能成為時尚。

②人的交往面大為拓展，信息網絡一方面將使人的身份認同和交往方式虛擬化、復雜化，另一方面又使得現實生活中的交往更加深入。

③信息技術對地理時空的突破，使得具有經濟和技術優勢的區域的文化價值觀念得以廣泛傳播，并將帶來文化際的新沖突和新融合，這是勢不可當的全球化進程的一部分，民族國家面臨的困難是：如何在保持本土核心價值理念的同時融人世界潮流。

④競爭的全球化，信息的全球實時流通，正在使區域競爭強者這一概念消失，唯有全球領先者才能居于不敗之地。

（2）社會生活對技術系統和技術化的社會運行體制的依賴的主要表現　 

①在傳統社會中，人們依靠信仰（信念）或常識對日常事務作出決策。在科技社會中，理性判斷的前提之一是盡可能地避免各種先人為主的成見，信仰（信念）與直觀素樸的經驗被排除在決策依據之外，受到“存封”。但是，在另一些情況下，對信仰（信念）和直觀素樸經驗的“存封”，反而導致了決策依據的爭端。

②在科技社會中，個人對專家系統的依賴是無所不在的。個人與專家系統的關系可以用信任與承諾來概括。這種信任是由無知和缺乏信息導致的，因而難免成為實質上的盲目信任。而專家的承諾往往是難以監督的，故本應該受到質疑。

（3）科技活動可能引發的高風險后果

①科技時代人的生活所面臨的最大的現實困境是科技活動可能引發的高風險后果，它使人的生活變得極端不確定。由于科技活動所依據的理論具有不確定性，加之利益價值因素的負載，使處于持續和加速創新勢態的科技活動總是伴隨有越來越大的風險，這種風險在經濟與科技全球一體化的情勢下，將可能導致廣泛而深遠的后果。

②科技的發展已經使風險成為人們生活的時代必須面對的因素。

　 （4）技術本質上是一種伴隨著風險的不確定性的活動

①理論上的不確定性。現代技術的基礎是科學理論，而科學理論從本質上講都是有待檢驗的知識，技術絕不僅僅意味著是對絕對的科學真理的正確無誤的應用。技術人員與其說是把握了知識的應用者，不如說是處在人類已有知識限度的邊緣的抉擇者。

②設計中的不確定性。任何設計都要受到目的、時間、資源和投資人的意圖等多種因素的制約，完全周密的設計是不存在的。在設計中，設計者必然要對實際的技術過程加以模型簡化，一些因素被認為是次要的而被忽略，一些風險則被認為可以接受，這些都難免會忽視潛在的重要因素和巨大風險。

③操作中的風險。再完美的操作規程也不能完全消除各種系統偏差和偶然偏差，人的操作失誤，機器的失靈，加之各種環境意外的發生，使技術操作的風險與技術過程總相伴隨。

（5）專業化蘊涵的風險　 

①科技革命加速了社會分工的步伐，各種專業分工的大量出現和門類的再細分是現代社會的一大景觀，這是現代社會逐漸理性化的結果。　

②作為現代人的生存要素，專家系統本身是具有風險的。其中，最大的問題有兩點： 

a．專家能否對公眾負責任。這個問題又包括兩個方面，一是專家有沒有能力解決公眾所求助的問題；二是如果專家有足夠的能力，他會有多大的責任心。

b．專家是否會謀取不當私利。這是—個極其敏感的問題，專家謀取某些私利的現象是無法避免的，問題是專家會不會利用公眾的信賴一味地謀求私利，完全不顧公眾利益。 

（６）科技發展對人的影響

人生的最高境界是實現自我的價值。

①在前現代社會中，個體的價值追求大多被框定在宗教信仰與傳統價值信念體系內，個人的行為權利往往被各種各樣的禁忌劃定了范圍，人的行為模式和生活方式是規定性的程式，因而大多數人的自我實現是被動的。

②通過對自然過程的揭示和控制，科技活動以實證經驗動搖了傳統信念體系的事實基礎，傳統的禁忌一個個地被打破了。其中，最具深遠影響的是，人們不再諱言對物質利益的追求，這可以說是任何一個傳統社會向現代社會轉型的重要標志。　 

③當人們將自我實現的主要目標從服從神的意志或踐履倫常的義務轉向對物欲的追求之時，科技的發展為人提供了越來越多的物質享受和便捷。于是，人對物質的追求與科技相互促進，使世界成為一個物質化的世界，同時，也使人生的價值與對意義的追求帶上了濃重的物化色彩。

④社會以創造財富的能力作為衡量個人人生價值的主要標準，從而使人陷入自我實現與物化的兩難困境。

a．隨著科技的發展，人的交往面呈現出加速拓展的趨勢，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模式也發生了重大變化。

b．在人生意義問題上，一方面，生命科學的發展繼沖破神創論之后，將其對生命物質的控制能力推向了基因層面，有關人生意義的超驗解釋受到了空前的挑戰。另一方面，生活在物欲橫流、充滿變數的現代社會中的蕓蕓眾生，比以往任何時代都更需要終極關懷。

4世界的“物質化”與“消費蛀蟲”的孳生

（1）現代科技革命對人類精神生活最大的沖擊之一，就是把一切精靈、魂魄、魔鬼和上帝都逐出了自然。

（2）自然科學同時也把“目的因”逐出了自然。它把自然視為純粹的客體和對象，視為不具有自覺意識和情感的“空洞的物”，這就是世界的“物質化”或“世俗化”。

（3）整個世界都被物質化了，一切目的、價值、理想和偶然性都不再重要，一切自由、創造性、意志和人格都不復存在。宿命統治了宇宙，所有人類活動都變得毫無意義了。

（4）馬克思對資本主義拜物教的本性早有精辟的洞見。他指出，資本主義社會從一開始就是這樣一個社會，在其中，一切都把自己投射到金錢這個大法器上了。馬克思寄希望于赤貧的無產階級來打破資本主義的拜物教，寄希望于他們能夠掌握辯證唯物主義——一種既堅持物質的第一性又強調意識的能動性和主體自由意志的革命哲學。

（5）無產階級革命雖然未能在西方世界取得普遍成果，但其吹響的號角卻驚動了資產階級。為了維護自己的統治，戰后資本主義國家一方面采取了一些帶有社會主義色彩的福利措施，一方面大力培養了一個富裕、穩定和占人口大多數的中產階級。在這一歷史背景下，享樂主義和消費主義的價值觀被大力宣揚，并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喧囂程度。現代科技革命的成果，繼在戰爭中被濫用于屠殺人命后，又在和平時期被濫用于滿足純粹的物質享受。

（6）在資本主義制度的強大壓力下，普通人自覺不自覺地也身陷其中，喪失了自我的人格乃至尊嚴而成為“消費蛀蟲”，陷入繁榮的空白感和文化虛無主義。除了物質商品，他們再不知道還有什么可值得追求的，他們沒有任何可以依靠的精神坐標，人性和生命的意義也都不再被珍視。

（7）消費主義

①消費主義的直接后果是對自然的奴役。既然自然已經被祛魅，既然消費是人的唯一目標，那么自然界除了可以滿足人類的消費需要外，就不再有任何別的價值了，人們就可以漫不經心地對待自然的饋贈——自然資源。

②消費主義也加劇了資本主義社會的扭曲和畸變，造成和加劇著這個社會中人的緊張感和疏離感。于是出現了這樣具有諷刺意味的現象：就在科技革命使人際間的空間距離縮短的同時，人際間的心理距離反而被拉大了。

5終極追求的偏航

并不是所有人都沉淪于消費主義的陷阱。

（1）在現代社會中，仍然不乏堅持對人類精神奧秘作孜孜不倦思考的求道之士，亦不乏將自己的思想付諸實踐的力行之人。他們對精神生活的渴望，對終極價值的追求，只要出于真誠，都是可敬佩的，其結論和方法也是可借鑒的。

（2）問題在于，他們當中的絕大多數都偏向了各種歧途。最突出的仍是來自知識界，尤其是人文知識界的終極追求。他們深刻地洞見了現代資本主義制度下個體的處境，卻又在擺脫這種處境的過程中偏向了另外的歧途。

（3）由于知識界的邏輯分析遲遲得不出令人滿意的結果，在精神生活方面，社會大眾實際上已經對知識界的訓導淡漠了，而追隨那些直接來自于直覺、靈感感悟和一時機智的終極理想。知識分子被“邊緣化”了。與此同時，搖滾樂、致幻劑和非主流宗教等種種非主流文化，作為精神生活的代用品而大行其道。這些非主流文化常常借助科技成果而使自己顯得強大。

二、流行的反科技思潮及其悖謬

當代西方流行著一股不可忽視的反科技思潮。這種思潮的波及面甚寬：有哲學家反對科學技術的理論思辨，也有未來學家鼓吹“技術悲觀論”的頗有影響力的研究報告，還有像綠黨那樣的政治組織和綠色和平組織的直接干預行動等。它們的共同特點是：更多地看到現代科技對人、自然和社會的負面影響，對現代科技持一種悲觀主義的否定態度，并且在理論上或行動上反對或抵制現代科技。

1后現代思潮的沖撞

（1）科學技術和人類精神生活的沖突，實質上是人類精神自身的內部矛盾，這種內部矛盾在資本主義制度下尤為突出甚至是畸形的。因此，一方面人們不滿于科技革命的壓力，另一方面又無法控制住自己不去進一步推進科技革命。在西方發達國家，這一點表現得至為明顯。

（2）隨著科技的進一步發展，其對人類精神生活的影響方式也發生了變化。

2后現代思潮

（1）后現代思潮的最顯著特點之一，就是對“大理論”“大哲學”“大思想”的懷疑。后現代思潮有其反科學的一面。

（2）后現代思潮之反科學，只是其整體立場的一個側面，一個必然推論，而不是其基本出發點。在某種意義上，后現代思潮恰恰也從20世紀的科學哲學運動中吸收了營養。

（3）從本質上來說，后現代思潮中包含著對人類精神世界的終極目標、人類普遍命運的極大關注。

（4）后現代思潮分析較多的通常是“知識”背后隱藏的權力結構，這個分析過程也就是“解構”的過程，因為它將抹去圍繞著“知識”的神圣光環。

（5）后現代思潮中體現著對于整個現代文明中那些最深層次矛盾的反思和批判。這些最深層次的矛盾之一，正是人們所一直討論的科學世界觀與人類價值觀之間的深刻矛盾。

（6）后現代思潮正確地指出：不能用現有的方式討論什么終極價值、人類精神之類的問題，否則人們將無法擺脫種種邏輯上的矛盾。

3現代科技與人文精神的對立？

（1）現代許多思想家認為，科學技術通過對自然、社會和文化的控制，造成了同人的對立和同人文精神的對立。概括地講，導致這種對立觀點的根源有兩個：

①將科學技術在資本主義條件下的異化直接歸咎于科學技術本身，而不是歸咎于其資本主義的應用。在資本主義條件下，發生異化的不僅僅是科學技術，像藝術等其他文化形式也往往會不可避免地發生異化，因此，若將科學技術與人和人文精神對立起來，而將看做是“人們對解放形象的向往”，顯然是沒有道理的。

②對科學技術的理解沒有超出狹隘的功利主義和實證主義的視野。問題在于這種理解是錯誤的，至少是極為片面的。如果超越狹隘的功利主義和實證主義的視野，人們就會看到科學技術及其精神與人的自身發展和人文精神的一致性。

（2）科技與人文不僅不必然對立，而且還具有內在的統一性。

①科學技術本身就是一種與人類的理想和自由密切相關的高層次文化。它集中體現了人類對知識和真理的追求。它是人類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任何其他文化所不能替代的。

②科學技術活動作為一種理性活動，對于推動人的理性思維和智力發展有巨大而深遠的作用。

③科學技術與人自身的發展最深刻的一致性還在于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科學技術對于人的解放起著十分關鍵的作用。

（3）科技的兩重性

馬克思對機器及其背后的科學技術，有著遠超出同時代經濟學家、社會學家和哲學家的洞見。他抨擊了機器的非人道使用，也肯定了資本主義的開化與進步，尤其是資本主義對發展社會生產力的巨大推動作用。馬克思一向避免掉入兩個陷阱：保守的浪漫主義和形而上學的機械論。機器，乃至科學技術的一切發現與發明，在原始資本主義條件下，被扭曲為非人性的力量。就其自身而言，乃是一種在歷史上起革命作用的力量——在大工業體制中，科學已經并入生產并成為直接生產力。

4在人類精神對立的兩極中平衡

在原始的思維中，人類精神已表現出對立的兩面性：一方面孕育著秩序和理性；另一方面則意味著迷狂和本能。這就是阿波羅精神與狄奧尼索斯精神。

（1）阿波羅精神

奧林匹亞的太陽神阿波羅象征著光明與理性，理性意味著嚴格的因果性和決定論，是規律與秩序的代名詞，人們正是在這個意義上使用諸如“自我理性”“絕對理性”等概念的，也正是在這個意義上，全知全能的上帝被神學家視為理性的化身。

（2）狄奧尼索斯精神

與理性精神或阿波羅精神相對立的是酒神精神或狄奧尼索斯精神，它的特征是神秘的迷狂狀態和“天人合一”式的內心體驗。在縱欲、酗酒舞蹈、服藥和神秘的宗教儀式過程中，原始人的狄奧尼索斯精神被充分喚起。

（3）二者的影響

狄奧尼索斯精神泛濫會帶來可怕的后果，絕對的阿波羅精神將把世界全盤留給客觀、冷漠而又全知全能的上帝，從中逐除人的地位，至多留給人一份終生侍奉上帝的職業。它將取消自由意志。取消人生的價值，使人類歷史墮落為由蛋白體構成的可憐蟲在一個小小的星球上誕生、生長復又絕滅的過程。

三、科學與非科學的互補

1科學、非科學、反科學、偽科學

（1）科學的特征

科學，首先是自然科學，在認識論和方法論方面的主要特征是：

①具體性。科學將世界分門別類進行研究，它們的對象是具體的、特殊的物質運動，相對于無限世界的永恒問題而言，它們一般只提出和設法解決現實對象的有限問題。

②經驗性。科學以經驗為出發點和歸宿。起于經驗（由觀察、實驗而來）、迄于經驗（用實驗對所得到的科學認識進行檢驗），力求不背離經驗。

③精確性。科學要求得到的結論是系統而明晰的，彼此聯系、不矛盾，通常都能用公式、數據、圖形來表示，其誤差限制在一定的范圍之內。

④可檢驗性。科學的結論不是籠統的、有歧義的一般性陳述，而是個別確定的、具體的命題，它們在可控條件下可以重復接受實驗的檢驗。可檢驗性至少包含三層意思：

a．它意味著科學實驗是最基本的科學實踐活動，實驗方法是科學的標志，是最重要的科學方法。

b．它為科學假說提供了一個基本的方法論原理，不論提出假說還是鑒別假說都應當遵循這個原理。

c．它是科學發現獲得社會承認的基本條件，在這里表現為實驗結果必須可以再現的可重復性特點。

（2）偽科學

①它是一種特殊的非科學，實為非科學，卻要偽裝成科學，不承認自己的非科學身份。

②它也是一種反科學，違背科學精神，不遵循公認的科學規范，起著破壞科學的作用， 偽裝是它的特征。

（3）反科學

①反科學主要是對科學的否定性評價，它并不自稱為科學，反而直截了當地批判科學，揭科學的短。

②反科學反對把科學方法視為萬能準則和最高準則，反對排斥其他方法，反對只用科學方法來仲裁政治、道德、法律、藝術、情感等一切人類問題。

③反科學在原則上是有合理性的，是科技與文化整合中不可缺失的一個成分或方面。

④反科學的問題在于其片面性，正如把科學看做是萬能的不符合事實一樣，把一切災難歸之于科學更是荒謬的。

2科學與迷信

科學與迷信的斗爭在現代是很復雜的，既要警惕打著科學旗號的迷信，又要防止對科學的迷信。

（1）現代迷信偽裝成科學，以售其奸，這是當前思想斗爭的一個重要特點。迷信是一種偽科學，它雖然打著科學的旗號，冒充科學，具有一定的欺騙性，但假的畢竟是假的，在關鍵的地方必定很不規范。

（2）偽科學的表現

①它們常常驚動有權勢者，這些人或者糊涂，或者別有用心。

②它們也吵著要用科學實驗來驗明正身，有時會通過關系找一些權威的科學家和權威的科學機構作佐證，鉆科學的空子為自己貼金。

③它們還善于通過非科學的手法來為自己擴大影響，其中文藝作品和新聞傳媒出力最多，流風所及，假作真時真亦假。 

（3）中國的偽科學大致有幾種類型，危害各不相同，要作具體分析。

①江湖術士型。他們一般有點“功夫”，會幾招拳腳和雜技，還能算命、星占、解夢、表演硬氣功等，有的還具有特異功能。

②學術騙子型。他們或多或少有點科學知識、接受過一些科學訓練，一般不安于現狀，喜歡投機取巧，出人頭地。但他們的功夫主要不是用在按照科學規范所進行的老老實實的運作上，而是在科學之外走路子、鉆門子。

③政治騙子型。有些達官貴人為了某種政治目的，利用和支持那些學術騙子，其中一些學術騙子有了權之后更成為政治騙子。他們從事偽科學活動，宣傳偽科學結論。　

④商業騙子型。這在體制轉型期間比較流行。由于科學在中國有極高的聲譽，打著科學的旗號往往更容易博得大眾的信任，因而它成為許多騙子的首選。

（4）打擊偽科學，歸根到底要在規范學術行為、政治行為和商業行為方面下工夫，建立反欺詐的法律體系和監控機制。另一方面，大眾傳媒對此也要負一定責任，如果傳媒能夠杜絕或減少為偽科學做宣傳，就可以防患于未然，降低各種偽科學活動帶來的經濟損失乃至社會損失。提高大眾媒介的科技水平，是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5）歷史反復告訴人們，科學與迷信的斗爭是不會停息的。在科學時代，要特別警惕那些打著科學旗號的迷信。不要一聽到以科學名義叫賣的東西就相信，對那些自稱是科學的東西，不能輕信，必須仔細分辨。

（6）科學的定位

①在現代社會這個復雜系統中，科學固然起著主導作用，但科學不是全體，更不是一切。有許多非科學的東西，它們自身本來就有存在的合理性，但并不需要硬說成是科學。諸如文化背景、宗教和民族傳統、藝術風格、社會習俗等，它們對于社會發展是十分重要的，有時是非常關鍵的，但它們卻不是科學。所以，不能一概否定非科學。

②應當注意一個對科學的迷信問題。現代迷信的一種重要形式是把真理絕對化，形而上學地看待科學。人們要矯正一種誤解，即認為只要有科學就可以解決問題，或者只有科學才能解決問題，別的一切都是毫無意義的。

③科學的確是歷史前進的偉大杠桿，但是科學并不能自己成為動力，它需要一定的體制和機制與之相配合，還要有特定的歷史主體的人去把握。

④在發揮科學的作用時，還必須自覺地避免它的副作用。實際上，當代人口、資源、環境危機等全球問題的產生，是與科學技術的高度發展相關聯的。環境污染造成生態危機，物種瀕臨滅絕使生物多樣性喪失，利用高科技武器侵略他國謀求霸權等新問題提醒人們，需要認真控制科學，防止科學技術可能帶來的負面影響。

3科學與“末日預言”

（1）用科學來尋找世界末日預言的“證據”，不過是一種對世界末日預言的解讀而已，并且是一種拙劣的解讀。

（2）不要認為科學可以消除“末日預言”，歷史總是提醒人們不能繼續陶醉于“人類主宰一切”這種自我膨脹的虛偽。

4新一輪科學化浪潮的檢視

（1）改革開放以來的科學浪潮

①考察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的科技文化，不難看到一個明顯的、與“文化大革命”時期相比幾乎是天翻地覆的變化：“科學技術”一下子從極不受重視的地位，成為出現頻率最高的一個時髦詞語。

②這一段時期社會上絕大多數人都同意的實際上是，“科學（技術）”乃至與之有關的概念、結論和行動，具有某種權威性。用后現代主義的術語講就是，“科學（技術）”有助于構成“權威話語”。

③但是，一旦問及這種權威性的具體根源和更精確的形態，問及不同人對“科學（技術）”的理解方式，就會發現巨大的差異和各種各樣的思想綱領，以至于很難用任何一種“主義”來統一地命名之。

④與其將改革開放以來對科學技術的推崇稱之為“科學主義的第二次興起”（第一次是指20世紀20年代初的“科學與人生觀”大論戰），不如稱之為“新一輪的科學化浪潮”。

⑤大致地說，在20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推動這場科學化浪潮的，主要有三大動機：功利的動機、學術的動機和政治的動機。　 

（2）推祟科學技術的動機

①馬克思主義的科學觀。這主要歸功于1978年開展的“真理標準大討論”，那次討論重申了“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的馬克思主義觀點，把馬克思主義從“左”的思潮污染中清洗出來，恢復了其本來面目。由此形成了以“尊重實踐、尊重事實”“不唯上、不唯書”“實事求是”等為內涵的馬克思主義對“科學”的理解。如果科學僅指狹義的、嚴格實證的科學，那么上述理解當然還有欠精確之處，但如果從廣義的角度，從堅持科學精神的角度來理解科學，則上述對科學的理解是十分正確的。

②學習西方科學哲學而形成的科學觀。早在20世紀70年代末對波普爾等西方科學哲學家就有較多研究，邏輯實證主義、歷史學派等也已引起國內學者的注意，80年代以后學習引進西方科學哲學形成一個高潮，很多學者從中汲取營養并提出了自己的比較成熟的看法。

③科學決定論的科技觀。這種觀點對矯正“文化大革命”時期輕視科學技術的傾向是頗為積極有力的，但它又過分夸大了科學技術的作用，似乎科技是萬能的，科學方法也應無限制地加以推廣運用。實際上，企望每個普通公民都能迅速掌握并運用科學方法也是不現實的。

5克服科學主義與人文主義的虛假對立

（1）在當前中國，由于社會轉型時期不可避免的脫序效應，非理性主義的傾向頗有市場。用迷信的或實用主義的態度崇拜科學者均有之，這使偽科學有了一定的土壤。宣稱科學與人文精神的對立而非議甚至否定科學者，亦可成為時髦。

（2）當今在西方比較流行的“反科學”思潮，以“對科學的迷信”的批判者自居，是對科學與社會發展負面結果的一種畸形回應。

①現代科技成果的社會效用的確不易把握：原子能可以造福人類，也可以毀滅文明；克隆技術具有誘人的前景，也可能產生棘手的倫理難題；科學擁有巨大的力量，但它的作用方向并不是科學自己能完全決定的。面對這些矛盾，不能輕易斷言：凡是科學工作，必將獲得正面評價。

②當代科學理論的革命性進展，特別是相對論和量子力學的勝利、分子生物學的成功，使得要按照傳統科學規范取得新的重大突破愈來愈困難，這種狀況在科學家內部產生了“科學終結論”，并成為反科學思潮的一種新形式。

6反科學思潮的合理性與片面性

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西方科學哲學的主流轉向對科學主義的批判。這種批判雖然使許多問題得以深化，但也造成了相對主義的流行。應當既看到反科學思潮所具有的一定的合理性，又要清醒地認識到它們的片面性。它們的基本傾向是對科學的確定性提出質疑。

（1）對科學確定性的質疑，在一定條件下有助于克服科學主義把科學絕對化的偏頗，但更應當看到，這種反科學思潮常常走向極端，把科學認識的相對性夸大為相對主義，以至于最終拋棄了科學的合理性。

（2）從歷史上看，科學主義與人文主義的對立是存在的。但是，科學精神與人文精神之間的對立，在很大程度上則是現代人制造的一個幻象。科學主義的偏頗并不在于堅持科學理性或科學方法本身，而在于視其為人類理性的全部，又視理性為人類精神的全部。同樣，人文主義，即強調人性中情感、直覺的一面，或強調個人的自主存在的價值的一面，但不能自詡為包容了“人”的全部，并將自己等同于人文精神。科學主義與人文主義乃是兩種哲學傾向之間的爭執，不是“人的哲學”與“非人的哲學”的分野，更不是科學精神與人文精神的對峙。

（3）科學精神與人文精神在理論上不是對立的，在實踐中更是相容的。科學精神與狹義的人文精神一樣，都是人類精神中彌足珍貴的組成部分。必須清醒地看到：支撐科學活動的科學精神，與科學主義是兩碼事，它同時也是其他人類活動的必要支柱。

（4）當前我國的現實問題在于：

①它基本上尚處于前現代化階段，必須走向“現代化”。

②世界還在前進，相對于中國的超前發展已然形成氣候，還沒有現代化的中國人畢竟不能回避后現代化的要求。

四、傳統文化與科學文化

人們無法擺脫歷史。在現代化進程中，在實現科技與文化的整合以促進科技生產力現實化的進程中，歷史的重負是人們不得不首先面對的復雜難題。　 

1傳統文化的困境和出路

（1）“李約瑟難題”

①著名英國科技史家李約瑟曾經提出過一個有關中國的問題：“從公元前1世紀到公元11世紀的漫長歲月中，中國人，在應用自然知識于滿足人的需要方面，曾經勝過歐洲人，那么，為什么近代科學革命沒有在中國發生呢？”這個問題被稱為“李約瑟難題”。

②“李約瑟難題”的核心思想是：中國文化為什么沒能孕育出近代科技？

（2）中華文明的獨特性

應當看到，中國的文明（包括科學）本來就有自己獨特的傳統和獨立的發展道路。如果不受外界有力的影響，按照它自身的發展邏輯，它是沒有理由非走向近代文明、形成科學文化、建立類似西方的近代科學不可的。

（3）中華文化并沒有阻礙中國科技的發展

“中國傳統文化”這個概念的外延是如此的不清晰，缺乏穩定性和持續性，要從中找出某些支持或阻礙科技文化成長的因素，不是件什么難事。但要找出一個穩定、一致、恒久的“深層結構”，說明它妨礙或推動了科技文化，則恐怕是項沒有前途的工作。 

2“傳統文化的困境”

“傳統文化的困境”，不是傳統文化自身是否合理的問題，而是其在外來文化沖擊下面臨危境以及如何擺脫這種危境的問題。進而言之，它是指中國傳統文化與今天占優勢的西方文化怎樣競爭的問題。而在這競爭中，“科學技術”是個關鍵的因素。哪種文化能更好地發展科學技術，哪種文化就極可能占據有利的地位。

關于科學技術如何發展這個問題，有兩個方面的因素值得多加注意：一是知識分子（主要指科技型知識分子，也并不排斥人文型知識分子）在社會中的角色問題；二是“道”和“器”的關系問題。

（1）知識分子在社會中的角色問題

①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士”具有強烈的社會責任感，同時也有較高的社會地位。在某種意義上，“士”與西方中世紀的神職人員的社會角色不無相似之處。

②“士”與“官僚”之間有密切的聯系，他可以很容易地從一種角色進人另一種角色，常常還能兼有兩種角色，這是西方神職人員所不能比擬的。

③知識分子或者以道德訓誡者的面目出現，于是容易與世俗權力相對抗；或者又以與世俗權力相認同的方式出現，從而陷身于政治。

④對中國知識分子的這種微妙的、難以實現中立化的地位，不能簡單地加以批評，關鍵在于要建立相應的社會運行機制，為知識分子的社會責任感和行動意識找到適當的表達渠道，避免其損害知識分子的學術事業，乃至損及他們自身。　 

（2）關于“道”和“器”的問題

①關于“道”和“器”的問題，即中國傳統文化中重視形而上、忽視形而下的問題，折射在當今的科技文化中重理論輕實踐、重解釋輕運作的研究取向。

②從更廣的范圍來看，科學技術的功利性與其內蘊的終極價值之間難以取得平衡。中國傳統文化是傾向于強調終極價值的，而近代中國之引進科學技術，卻主要是從“經世致用”“救亡圖存”的功利目標出發而進行的，盡管科學技術在西方文化中也與特定的終極價值聯系在一起。

3西方化的主張及其反思

當面臨傳統文化與科技之間的沖突時，一個頗具鼓動力的主張就是：干脆徹底地放棄傳統文化，在各個方向和層面上全盤吸收和借鑒西方文化。這一主張用一個簡明的公式表示就是“現代化=西方化”，它提供了一個整合科技與方化的可能思路。

（1）保守派完全拒絕睜開眼睛看世界，而激進派主張開眼看世界。

①到了18世紀60年代以后，激進派的頭銜便讓給了主張“中體西用”、主張學習西方先進技術、興辦實業的洋務派人士。

②到18世紀90年代，更激進的維新派則要求不僅要學習西方的先進技術，也要學習其政治制度，而洋務派“中體西用”的主張此時已顯得保守。

③20世紀之后，像梁啟超這樣在過去被視為激進的維新人士又被視為保守者，其君主立憲主張被更激進的革命和民主運動所取代。

④20世紀20年代更有提出“全盤西化論”的胡適，主張“不讀中國書”的魯迅，在“科學與人生觀論戰”中提出“科學之權威是萬能的’的陳獨秀，以及要把“孔孟老墨”都“丟在茅坑里30年”的吳稚暉。

⑤總之，追溯歷史，似乎可以得到這樣的印象：在日本入侵并對中國的科技事業給以致命沖擊之前，越來越激進的西方化主張逐漸占據著社會思潮的中心。

（2）對于“西方化”的主張的反思

①在西方，以“東方主義”觀點為代表的后現代主義思潮，極力主張破除“現代化一西方化”的迷信。

②在中國國內學界，對近代歷史上的西方化傾向也進行了激烈的批評。有些學者甚至認為，20世紀初，國內彌漫著的激進思潮，那種急于建立一個西方式民主國家的心態，已經超越了必要的限度。

③以上這些觀點，當然是不能接受的。不過，它們反映了近代以來中國的確曾經有過一段在思想上越來越西方化的歷史，而當時人們的自我感覺和后來者對這段歷史的評價，往往都過于樂觀，認為這是一段不斷進步的思想史。近代中國的西方化運動，盡管具有不可磨滅的歷史意義，但從根子上、從學理上看，它們并沒有為自己建立起一個充分可靠的依據。

④反對“現代化一西方化”的考慮主要來自兩個層次： 

a．從價值觀的層次看，以追隨西方的方式實現現代化，將喪失中國文化的獨特傳統。這對保持全球的文化多樣性來說，無疑是一大損失。因此，除非人們能十分有把握地斷言西方化道路一定能給中國帶來現代化，而且舍此之外別無他途，否則人們應該盡量避免走這條道路。

b．從實踐運作的可行性來看，西方模式不可能被完全照搬到中國的現代化，特別是科技事業的發展中。與發達國家不同，發展中國家處身于已走向全球一體化的現代跨國經濟體系的擠壓中，只有有限的發展空間和技術上創新的可能性。如果追隨西方模式，則本國的科技力量有在技術上淪為發達國家附庸的危險。

4在功利主義與終極價值之間保持必要的張力

（1）功利主義與終極價值之間的分裂和整合問題，并不僅限于理性領域，它在非理性領域也同樣存在。由于科學技術自身表現出的這兩種取向都十分強烈，并且由于在科學技術事業中，這兩種取向不得不進行合作，從而對它們的整合問題就凸顯為一個極為緊要的問題。

（2）科學技術中的兩個方面，一開始是互相平行地發育起來的

①從一批試圖理解宇宙奧秘、追求造化之美乃至證明上帝的至真至善至美特性的知識分子那里，誕生了近代科學。

②從一些講究實際應用、追求增進社會福利的工匠和知識分子那里，則發軔出近代工藝和技術傳統。

③它們在早期雖有交叉滲透，但未成氣候。然而，工業革命之后，科學技術表現出無可抗拒的一體化傾向。科學借助技術而超越純粹的知識形態，物化為強大的生產力，技術借助科學沖破單純的實用藩籬而步入意識形態的殿堂。今天人們常常不加區分地把科學和技術統稱為“科學技術”，但這并不能就此消弭其中隱含的功利主義與終極價值之間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