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周圍一片漆黑。
“思行,我帶你回家……”
我又看見了那個男孩,他向我伸出手,還沒等我反應,他就不見了,我突然下墜,跌落在一片草地上,這里是那樣美,牛羊成群,溪流清澈,人們勤勞的紡織耕作。
初堯看著我發汗的臉,一會皺眉一會笑,著實是為我擔憂,這時,鶴卿端著一碗粥走了進來。
“阿堯,你先吃點吧。”
“我不餓。”
“我放這了,你記得吃,還有,宮中探子來報,夫人在離開宮中之前,一直都是曦貴妃在照顧,我命細作仔細探查,才發現,曦貴妃將大內的奇毒下在了夫人最后吃的豆腐腦中,不知道是什么原由。”
初堯愣了愣。
“母親?”
鶴卿眼神暗淡了下,點點頭。
初堯眼中含淚,他不曉得母親為何要害我,要害我腹中的孩子,他最信任的母親,居然做出了讓初堯這么傷心的事。
鶴卿見狀,趕忙退了出去,帶上門。
初堯痛哭起來,他咬著嘴唇,將嘴唇咬出了血,眼淚和血混在一起滴落在我的手背上。
“為什么,我好不容易把她帶回來,你們一個個都想要她去死,她做錯了什么。”
當晚,初堯差點壓制不住體內的毒,噴出一口鮮血來。
次日,大夫為我診脈的時候,臉色突然大變。
“將……將軍。”
初堯慌了。
“直接說。”
“毒蔓延的太快,怕是壓不住了,現在……現在腹中孩子已經死了,得立即催產。”
太醫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初堯愣了,此話就代表,可能到不了十日了,現下孩子已經沒了,決不能再失去我,當即便同意催產。
大夫命人煎了一劑催產藥來,誰知我怎么喂都喝不下去,初堯接過藥碗,一口一口的用嘴送到我嘴里。
藥效很快起了作用,我疼痛難忍,竟然把我從很深的夢境里痛醒,但是我眼睛只能張開一個小縫,看到了憔悴的初堯坐在我旁邊,我沒力氣說話,也沒力氣動,只感覺下體越來越疼。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我下體特別痛,感覺想解手解不出來,只見一個老婦人走了進來,初堯把我交給了她便要出門,我不知哪來的力氣,突然抓住初堯。
“思行,你醒了?”
“初……堯,這是……?”
“思行……孩子還會有的……”
初堯捏緊了我的手,我瞬間明白,我暈厥這段時間,肯定發生了什么事,孩子保不住了。
我眼淚決堤,那老婦人熟練的掀開我的被子看了一眼,對初堯說。
“將軍,馬上要見紅了,您先出去吧。”
看著我慘白的臉上都是淚水,他的心就像萬把刀子同時在戳,他不愿意離開我,叫產婆繼續,他就在這陪我,產婆看了看我們兩個,臉上的神情些許復雜。
初堯把頭靠在我的頭上;“別怕,我在……”
此時的我,沉浸在悲傷中,只會緊緊咬住被子。
開始疼痛了,我疼得要命,死死的抓著初堯的手,因為才四個月,我忍著巨大的折磨,肚子仿佛被撕裂開,下身不停的流出鮮血,不一會,孩子就被產婆拿了出來,用布包好。
孩子已經成型了,避免驚到我,產婆以最快速度處理掉了死胎。
“孩……孩子。”
我伸出手,想抓住孩子,初堯趕忙命產婆快走。
“思行,別看。”
“那是我的孩子!我還沒見過他一面!”
我力氣似乎全用在這一句了,喊完我就吐了一口黑血,暈了過去。
“鶴卿!”
初堯焦急的在外叫人。
另一邊,柳江南跑死了一匹馬終于到了草原。
柳江南牽著從驛站剛換的馬,走進了一個牧羊人的家,只見他們這戶人家正在修補羊圈,柳江南走上前去。
“請問有沒有看到蘇拉舍大叔?”
“蘇拉舍早些時候就上山去了,小伙子,你要找蘇拉舍?”
柳江南沒有理他,牽著馬走了,突然,一個小孩子沖柳江南后腦勺扔了塊石頭,柳江南面色陰沉的轉過頭,看見是個小孩,便不想和他計較,誰知,小孩又撿起了一塊石頭砸向柳江南,柳江南伸手接住了石頭,狠狠地扔掉。
“你有事嗎?”
柳江南面色不好的問。
小孩點點頭,指了指后山。
“蘇拉舍大叔在那個山上?你要帶我去?”
小孩又點了點頭,招手示意柳江南跟上。
約莫到了山峰,風開始呼呼作響,小孩沒法再繼續深入,只能在半路向柳江南揮揮手,便趕忙下山了,柳江南只好獨自尋找,突然,發現了斷橋對面的蘇拉舍。
蘇拉舍正在采草藥,斷橋搖搖欲墜,柳江南根本過不去,只能在橋對面大喊。
“蘇拉舍大叔,蘇拉舍大叔,你聽得見嗎?”
蘇拉舍專心致志的采著草藥。
“蘇拉舍大叔!”
柳江南叫了許久,蘇拉舍才聽到,慢悠悠的轉過頭,瞇著眼睛使勁瞧了瞧。
“大叔,我有事和你說!”
柳江南在對面招手,等了良久,蘇拉舍大叔才慢慢悠悠的從斷橋僅剩的一根粗壯的繩子上爬過來,此時的柳江南,心中都在疑惑,這么容易斷的繩子,蘇拉舍大叔為何走的這么自如。
“哎呦,穆合塔爾,好久不見啊,什么時候想起來找大叔我啦,記得上次你來,還是為了某人求藥……”
“大叔,我這次也是來找你問事的,事關緊急,大叔,待我以后回到草原,天天陪您聊。”
“哦?什么事啊,你說吧,我知無不言。”
蘇拉舍大叔打開酒壺,猛灌一口奶酒。
“我要找齊老,齊歲文,我找他救命,只求蘇拉舍大叔能據實相告。”
“這……穆合塔爾,大叔我的確不知道,這樣吧,你跟我回咱們的天網,我幫你問問。”
柳江南想了想,只能點點頭,帶著蘇拉舍大叔下山。
初堯這邊,孩子已經就地掩埋,做了間小墳,初堯單膝跪在墳前,用樹枝擺弄中盆中正在燃燒的紙幣。
“緣淺……”
初堯坐下來,抱著木板,思來想去得給孩子起個名字,但是早在很久之前,大夫就和他說過,我已經出現滑胎的征兆,但是只要燒艾保胎,肯定是能生下來的,但是除了這么個大事,宮里虎視眈眈,為什么自己會犯傻,再次把她就這樣丟下。
此時此刻,花蕭和鶴卿站在初堯身后,只有鶴卿才能明白,臉上波瀾不驚的初堯,內心只有責怪自己,撕碎自己。
花蕭看著抱著碑牌的初堯,又看了看小縣主的墳,嘆了口氣,忍住了眼淚,轉身回去照顧我。
初堯就這樣不吃不喝不吭聲的坐到了晚上,花蕭走過來,輕生和他說,我應該快醒了,叫初堯去看看。
初堯睜開眼,滿眼的血絲。
“知道了……”
花蕭有點擔憂他,但是還是走了,叫鶴卿照看著點。
初堯來到我床前的時候,我已經醒了,但是我因為孩子的事根本沒辦法原諒他。
突然,初堯噗咚一下跪在了我的床前。
“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只求你不要折磨自己,孩子……還會有的。”
“你應該讓我見上一面的……”
“對不起……”
我實在忍不住了,眼淚決堤,我側躺著不去看他,叫花蕭把初堯請了出去。
初堯看我狀態實在不好,滿眼血絲的眼睛黯淡了。
“我就在這等著,等你什么時候想見我了……就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