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曾經溫潤如玉的懷玥，這般兇狠的對我時，我終究忍不住，泛紅了眼眶。

“懷玥……”我扯著嗓子，叫著他的名字。

但是那一刻，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早已心如刀絞，痛苦萬分。

為什么……

為什么會因為瓔珞而想殺我……

懷玥可以為了任何事殺我，但就是不能因為瓔珞……

我紅著眼眶，眼淚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落了下來：“你要納瓔珞為宮妃了？”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只覺得好像在嚼黃連般的苦澀。

誰知，懷玥想都沒想：“是，你既取不到桃花墜，本宮能救你回來，已經是手下留情，你沒資格和我討價還價，這無情閣究竟誰在做主，難道你還看不清嗎？既然如此，我送你去北冥之地，此生，別再出來了！”

說著，他毫不留情的將我甩到地上，緊跟著橫抱起瓔珞。

而我，看著瓔珞唇角那似有若無的笑意時，我恍然大悟。

原來，瓔珞是有備而來。

懷玥并不是看不出，他愛的，就是這樣的瓔珞，包括她的全部。

我怔怔的看著他們離去，只覺得胸口一陣腥甜涌上，緊跟著便是吐血昏迷。

夢中，我總是看見和懷玥的洞房花燭夜。

懷玥穿白衣，陌上人如玉，翩翩少年郎，可我知道，身穿紅裝的他，才是驚艷俊美。

那晚，他拿著交杯酒放到我的手中，唇角含笑：“其實，仙界沒有交杯酒一說，只是我前日去了一趟凡塵，覺得凡人的習俗極其有趣，他們說，交杯酒，意味相伴一生，阿漫，如此一來，我們便是相伴一生了。”

說罷，他便飲下了交杯酒，靜靜的望著我。

我看著他幽深的眼眸，似乎含情，似乎笑意，好看到不行，我終究紅了臉，當著他的面，喝下了交杯酒。

相伴一生。

這是懷玥曾經允諾過我的，到頭來，并沒有實現。

醒來后，已經在北冥之地了。

懷玥設了結界，我無處可逃。

三日后，送甘露的仙子走到結界前，與我說：“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看著遠處，沒有回答。

整個無情閣，大概沒人把我當成宮妃，說話不帶輩分，也沒有禮數可言。

我的傷勢越來越重了，有的時候會痛的昏過去，醒來的時候，又接著痛，我也不知道，這痛的到底是傷，還是心。

我捋著青絲，沒有言語。

那仙子又道：“今天是新宮妃入住鳳鸞殿的日子，說白了，就是瓔珞和宮主成親的大喜日子。”

我一愣，終于有了反應。

自從那天懷玥起了殺意之后，我就知道，他不會守承諾的。

他會娶瓔珞，而且是風風光光。

“玉皇大帝、皇母娘娘，還有各路神仙都到了無情閣，瓔珞當上了宮妃，想來也是美事一樁?！?

當年我和懷玥成親之時，沒有任何仙人前來祝賀，只有冷冰冰的一個宮殿，行完禮，便是成親。

我的眼睛有些酸澀，我摸了摸眼睛，喃喃說：“北冥之地的風，太大了……太大了……”

“我早就說過，你什么都不是，只是當年宮主心善帶回來的下仙罷了，還真以為能和瓔珞相比？”

我捂上耳朵，并不想聽。

那仙子把甘露放在結界的旁邊，掩唇笑道：“今天是大婚，我還是去湊熱鬧，別站在這里惹霉氣，這瓶甘露，我尋思你可憐，看在往日的份上特地給你送的，你可別誤會，宮主沒心思管你?！?

不遠處，傳來嫦娥仙子的吹奏的逍遙。

看來，懷玥和瓔珞的婚事真是天界的大事，連嫦娥仙子也來了。

我慢慢放下手，遙望著無情閣。

漫漫星辰中，隱約能看到無情閣。

聽著逍遙，我苦澀的垂下頭，本想著轉移注意力，可是不知怎么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到后來，便不受控制，眼淚一滴接著一滴。

懷玥啊……

明明承諾與我相伴一生的人，怎么可以和瓔珞在一起……

今天是他們的新婚之夜，那之前呢……之前便可以不作數嗎？

我情難自禁，無法控制自己的悲傷。

此刻的我，絲毫沒有察覺身后有人靠近。

直到他拿起了甘露，發出聲響后，我才猛然驚覺。

那人站在結界外，身披著黑色的衣袍，蹲在大石上，拿著那瓶甘露往嘴里灌去，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響。

我怔怔的看著那少年的模樣，詫異無比：“你……”

他是黑淵的妖人。

胸口的疼痛告訴我，他來無情閣，必然不是件好事。

他扔掉手里的甘露，歪著頭打量著我，幽綠的眼眸直勾勾的盯著我，咧著嘴笑道：“你長得真好看?！?

我踉蹌的退后半步，實在無法對他的贊美做出好感，反倒因為他的舉動而增添幾分恐懼。

“你胸口已經有我的烙印了，跟我走，我帶你回黑淵?！?

烙??？

我立刻拉開胸口的衣襟，果真看見一塊黑色的印記。

原來妖人之前不是要吃我，而是給我打了烙印？

這代表什么？

“我不走……”我搖了搖頭：“更何況這個結界，你是打不開的。”

“你若是不跟我走，你在仙界也呆不下去，這個烙印一旦烙上了，你便是半妖半仙，如果讓無情閣的人知道你已經不是仙子了，那下場會是如何？”

他的話，著實令我震驚。

我突然有些后怕。

若我真是半仙半妖，以懷玥的個性，必會讓我灰飛煙滅，如此一來，我還有什么資格待在無情閣里？

他見我慌張無比，不知從哪里拿出來了一道符咒，貼在結界上，不一會，結界便褪去。

“阿渃說，我需討得一女子成親，才算是真正的妖人，你救了我，我自然與你成親，你同我回黑淵，仙界你呆不下去了?！?

仙界呆不下去了……

我聽到這句話時，心里竟然有些荒涼。

什么時候，仙界竟然沒有我的容身之處了……

聽著遠處的靡靡之音，我心如死灰：“要我和你回黑淵也行，你在這里等我，我要去看懷玥最后一眼?！?

原來心死了，還是會痛，那種痛是一點點的吞噬所有的意志，讓你無時無刻都在折磨中度過。

那妖人并沒有糾纏我，反而很大方的坐在荒石上，右腳翹著，姿態慵懶：“你去吧，不過我奉勸你一句，你沒有法力，無情閣守備森嚴，你要是被抓了，下場你是清楚的?！?

我沒有回應，離開了北冥之地，到達無情閣的時候，各路神仙已經離開。

無情閣上下掛著紅色的紗幔，在鳳鸞殿外橫掛著四個大字：鳳凰福祿。

我冷笑一聲，將那四個大字給拆掉。

走進鳳鸞殿時，看守的小仙都已經不在，四周點著紅燭。

今時今日的懷玥，會如同那晚待我一般，對待瓔珞嗎？

我不知，身子如同被驅使，走到了殿門外。

透過縫隙的窗柩看去，看見一襲紅衣的懷玥站在桌子前。

他拿著狼毫，在白紙上，筆墨橫姿，蒼勁有力，不知道他寫了什么，瓔珞便道：“姐姐在北冥之地，你真舍得？”

“有何不舍？”他面無表情：“她既傷了你，便該得到懲罰。”

“可……你真打算讓姐姐灰飛煙滅嗎？她已經被取了一魂，和凡人沒什么不同，北冥之地乃極寒之地，姐姐呆不久的，最多半月，她就會身亡?！?

懷玥的筆突然停下，黑眸一凝，半晌才道：“這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