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始,魔巫一族青衣使者攸寧將戰書送至神人之境,當日,神人之主接下戰書,應下安息原上一戰。
消息傳過來,落雪一愣,道:“下個月便是十二月了,神人一族不去極寒之地搶圣令,倒有興來打仗?”
子桑容月一笑,道:“雪兒,就算這一個月是十二月,神人之主還是會應下的。”落雪瞧一眼子桑容月,笑道:“容月,你倒了解他。”
“神人之主是容月見過的最厲害的人物,自小登神主之位,即位以來,神人之境愈發繁榮昌盛。雖游戲人間三年,看似各地事商,不理境內之事分毫,境內卻更為安寧。”子桑容月道。
落雪一笑,道:“如此說來,容月可怕他?”子桑容月搖了搖了頭,道:“容月不敢怕他。”
“沒關系,我陪著你。”落雪握住子桑容月的手,笑道。他二人的手都是冰冰涼涼,沒有一絲溫度。子桑容月反握住落雪的手,看她一張小臉,道:“雪兒,你可真愿意陪著容月?”
“我愿意。”落雪道。子桑容月笑了,笑顏純澈干凈,沒有一絲雜質。
青衣使者走后,大長老問無玉:“尊主為何要應下這一場戰?”無玉看手里的戰書,戰書之上是子桑容月的字,修正有節。說道:“這一場戰,很快就會過去的。”
“幾乎每一代,神人一族與魔巫一族都會在安息原對戰。這一戰,終究是不可避的。”四長老道。
“確實是不可避的。既然時候到了,便不能再避了。”無玉笑道。大長老道:“每每都是魔巫一族的匪終將軍領兵作戰。可這一世的匪終將軍從未聽得。莫不是,魔巫一族已尋得了匪終將軍?”
無玉墨眸一斂,道:“魔巫少主自然是尋得了匪終將軍,不然也不會拿戰書過來。”
“那,這一世的匪終將軍是怎么一個人物?”八長老問道。無玉沒有說話,一雙墨玉般的眸子如海如淵,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這說什么?等過些日子,往安息原上瞧一瞧不就知曉了?”六長老道。大長老道:“也是,待打開了,往原上瞧一瞧,便曉得那一個匪終將軍是什么一個人物。”
再說了些話,無玉吩咐備下軍事,八位長老便退了下去,籌備一應事務。無玉坐于窗下,看外邊榕樹下的秋千,晃一怔愣。
鶴枯端了茶進來,道:“公子,我往這一邊來時,聽長老們在說匪終將軍。公子可曉得這一世的匪終將軍是什么一個人物?”無玉一笑,道:“我又沒見過匪終將軍,怎么曉得?”
“那公子猜猜。”鶴枯笑道。無玉想了想,恍然想起一抹殷紅的衣袂,面色一變。鶴枯看無玉的臉色,道:“公子怎么了,可是想到了什么?”
“不過是混想,不必在意的。我乏了,你去罷,不必再理我。”無玉道。鶴枯雖疑惑,還是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無玉看榕樹下的秋千,揉了揉發疼的眉心,不覺間煩悶不已。
安息原位于九州西南端,是神人之境與魔巫之境交界的土地。外圍深林環繞,遠離人煙。原上常年彌漫著有毒的霧障,只有當神人與魔巫兩族開戰之時,霧障才能散。如此,更因畏懼神人與魔巫兩族,人間各國都不敢占這一塊土地。
但近年來,比南郡國與百里郡國兩個郡國開辟疆土,各自占據深林,離安息原正近。尤是比南郡國,離安息原只寸土之距。
因怕危及無辜,無玉與子桑容月皆修書一封給比南郡國的現任郡主花南離,望比南郡國子民能離安息原遠一些。沒承想,花南離竟回信請二人往花樓一聚,細細商量。
彼時無玉與子桑容月接到回信,已各自帶兵到達安息原。人間之人常常說比南郡國的郡主花南離空空生得一副好樣貌,不學無術,常日流連煙花之地。如今一看,倒有幾分紈绔的樣子。
鶴枯將信送到無玉手上,無玉瞧了,淡淡一笑,道:“好一個郡主,行樂倒從不肯缺下。”鶴枯道:“公子可要往花樓去?”
“去,哪里就不去了?到底要去見一見比南郡主,不能失了禮。”無玉笑道。鶴枯撇了撇嘴,道:“鬼知道那個比南郡主是什么一個怪胎,千萬不能把公子帶累壞了。”
無玉一笑,道:“你還怕他把我帶累壞了?往些經商那些日子,哪里沒去過?什么沒見過?這會子,你倒怕他一個把我帶累壞了。”
“以前是以前,哪一個敢說?這會子在這里,畢竟是花樓,我怕污了公子的清白名聲。若是給主后、八位長老知曉了,還不知要怎么折騰呢。”鶴枯皺了一張臉,道。
“又不是偷雞摸狗的,你怕些什么?罷了,你去罷,備了車馬。”無玉笑道。鶴枯吸了吸鼻子,還是退了下去。
這一廂,攸寧將消息帶給子桑容月,子桑容月聽了,笑道:“那便去罷。”攸寧一愣,道:“少主清清白白的一個,怎么能去那樣臟的地方?少主就是不去,也是可以的。”
“雖是花樓,也見不得樣樣都是臟的。就是禮數使然,也該去的。”子桑容月道。攸寧道:“攸寧知曉了。”
“雪兒呢?”子桑容月問道。攸寧道:“落雪姑娘往外邊去了,不知做什么。”子桑容月一笑,道:“隨雪兒去罷,會回來的。攸寧,備好車馬,我們便走罷。”
攸寧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待至晚間,比南郡中的煙花巷熱鬧起來,絲竹舞樂紛起,歡聲笑語不絕。
鶴枯駕著馬車來得花樓,正看得對邊一輛馬車來,青衣的攸寧騎馬跟在馬車旁側,想來那一輛是子桑容月的車馬。
攸寧亦看得了鶴枯,一張冷面向來沒什么神情。
兩輛馬車紛紛停了下。鶴枯往車廂喊道:“公子,到了。”不一會,無玉掀了車簾下來,子桑容月亦下了馬車,二人相看一眼,無半分意外。
“容月見過無玉公子。”子桑容月看眉間朱砂的墨衣公子,溫然笑著行了一禮。
無玉看子桑容月,他生著一張玉面,一雙藍眸,白發如銀,笑顏清潤,豐神俊秀,猶如天間的神秀精靈。無玉牽唇一笑,回了一禮,道:“無玉見過容月公子。”
“無玉公子請,”子桑容月笑道,無玉一笑,一雙墨玉般的眸子幽深如淵,叫人識探不清。道:“容月公子也請。”二人禮讓一番,一同走進了花樓。攸寧與鶴枯亦跟了進去。
進得花樓,紅影綠影亂,暖樂軟語雜,酒香堆積。未走幾步,但見一個紅衣公子攬著幾個女子搖搖晃晃走過來。紅燭光下,看清那紅衣公子一雙鳳眸,唇若涂脂,芙蓉如面,長身玉立,儀表堂堂,好一個翩翩公子。但行為放蕩不撿,敗絮其外。細細一看,紅衣公子一雙鳳眸中卻有萬分的清明。
“神人之主,魔巫少主,我便是花南離。”紅衣公子攬著幾個女子來到二人面前,淡淡笑道。二人見了一禮,花南離笑道:“未曾想,神人之主與魔巫少主竟親自前來,真真要嚇傻花某人。”
無玉看放言不羈的花南離,道:“不敢,不敢。”花南離一笑,一雙鳳眸緊緊盯著無玉,暗暗之中似又幾分厭惡,道:“好家伙,你有什么不敢的?滿天下就數你本事大呢。”
無玉一笑,道:“郡主說笑了,天下人有本事的多了去了,無玉是萬萬比不得的。”花南離一冷笑,鳳眸流轉,笑道:“干站著做什么?樓上早早備好了美酒美人,可只等二位來。二位既然來了,便隨我上去罷。”說罷,攬著幾個女子上樓去了。
無玉與子桑容月相看一眼,但笑無言,隨花南離上樓去了。攸寧與鶴枯便守在了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