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挺難！我都戒了八回了！到現在，越抽越兇。你看我這抽屜里，感冒靈、肺寶、氨茶堿、咳速停，全是抽煙抽出毛病時用的。”周遠程拉開辦公室中間的抽屜，讓呂霞看他放在抽屜里的藥。

那段時間，以及之前的一年多，周遠程經常因為抽煙，引起感冒、支氣管炎、哮喘等病癥；咳嗽、吐痰更是家常便飯，好幾次，整晚咳得睡不著覺；二十三歲的人，體質仿佛六七十歲的老頭一般。

“那你還不徹底把煙戒了？”呂霞看著周遠程抽屜里的藥，皺起眉頭，一臉嚴肅的表情，眼神里充滿同情。

“煩心事兒太多！抽幾根煙，還能緩解緩解！”周遠程微微一笑，心上感覺被人用針又使勁兒扎了一下。

“聽說你今年才參加的工作，能有什么煩心事兒？”呂霞似笑非笑，她的表情，是那種感覺周遠程說話有點兒言過其實，讓她不可信的樣子。

“你整天生活在蜜罐里，哪能體會到我們這些受生活煎熬的人心里是什么感受！”周遠程狠狠吸了一口煙，皺緊眉頭，一臉歷經滄桑的神色。

“你還這么年輕，別那么悲觀！應該開朗點兒；其實，我也受了不少罪的！”呂霞收斂嘻笑的表情，臉上也生出幾分嚴肅來。

“是嗎？一看你就像那種養尊處優的人，能受過什么罪？”周遠程說完，等著她的下文。

“我在初一的時候，就離開家去縣里學音樂了。當時，我還那么小！整天想家想的哭鼻子。”

“你在縣里哪兒學的音樂？”

“我爸是我們大隊小學的校長，我剛上初一那年，縣里的教師進修學校要辦個專門培養小學音樂老師的培訓班。他在家里說了這個事兒，我一聽就動心了。我在學校，文化課一點兒也聽不進去，從小就喜歡音樂；我就央求我爸送我去學習；我爸說我年齡太小，不同意。我實在是太想去了，就在家里鬧絕食，我爸擔心我出事兒，就托了關系，把名幫我報上了。”

接下來，呂霞就跟周遠程講起她在教師進修學校那三年的學習經歷；冬天如何在冰冷的教室彈琴，手被凍傷；夏天如何被蚊蟲叮咬，過敏，哭過多少回；她都忍著、受著；由于年齡小，剛去時，什么也不懂，為了追上別人，她每天比別人多練習六七個小時等等。

隨著呂霞的表述，周遠程先前對她的那種成見，漸漸消失了；轉而升起的，是一種同情和悲憫！

呂霞的故事讓周遠程明白了一個道理，不論什么樣的人，都有一種為追求理想，吃苦耐勞的精神！

同時，也使周遠程心里暗自感嘆：“其實，每個人活著，都不容易！”

那天，周遠程和呂霞差不多聊了一個半小時，等呂霞走的時候，周遠程感覺她已經完全像自己的一個妹妹了。

呂霞那種對周遠程敞開心扉，不設防的談話，使周遠程和她之間迅速建立了一種特殊的情感。

最初，周遠程以為她對誰說話都那樣；后來才發現，呂霞只對他那樣；而對別人，像他辦公室里的兩個人，馬四和周遠程；除了開開玩笑，斗個嘴之外，別的話，是什么都不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