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一成不變的景色，偶爾能看見游蕩的行尸憑著對活物的渴求徒勞地揮舞著手臂，馬上被狂奔的汽車甩開。

雖然相互之間間隔很遠，但遠遠看去，路上的車輛明顯漸漸多了起來，幾乎都是與他們相同的方向，只有偶爾的一兩輛，與他們交錯而過。

“我們快到了。”

聽到這句話，一直看著窗外的狄米崔提起了精神，這附近最大的城市，也是最有可能找到他過去線索的地方，馬上，他們就要到了。

“說不定你那個朋友正在這里找你呢。”

狄米崔看了看駕駛座上說話的龍火，“但愿吧。”他真的希望會是這樣一個結果，然后順理成章地找回自己的記憶和過去，一切回到正軌，不再需要思考明天自己應該去哪。

空曠，荒涼的平原上一道看不見盡頭的弧線進入了他的視野，他忍不住抬頭伸出窗外，由下往上望去，眼前的建筑外形呈一個龐大的圓柱，高聳入云，遮蓋住里面的一切，整個外墻仿佛是由一個整體組成，幾乎沒有縫隙。

除了依托外墻而修建的一個個半柱形的建筑，地面上看不見任何可以進入的地方。建筑的入口兩旁分布著數個地堡，漆黑的槍口從里面伸出。

雖然得益于記憶傳輸，大腦中已經有了印象，但是親眼所見的景象還是讓狄米崔說不出話來。

“我們第一次來的時候，也是你這副表情。”月傾云笑道，龍火也忍不住笑了，“明明就是不久之前嘛，姐，你說得好像我們來了很久一樣。”他駕著車長驅直入，車燈亮起，驅散了隧道的黑暗。

“那些人是士兵？他們是誰？”狄米崔轉身看去，地堡里面的人似乎沒有來檢查的意思，而龍火也沒有減慢車速。

“城防軍，防備小規模變異生物的靠近，只要不惹麻煩，不會來管我們的。”

說話之間，汽車已經出了隧道，跨過一個陡坡，駛上一條雙向道，周圍又光亮起來，嘈雜的街道上人流交錯，各種聲音此起彼伏。

高樓大廈圍成了一座鋼鐵叢林，只剩下頭頂的一小片天空，四處掛著的招牌和廣告上面閃爍著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和畫面。

狄米崔一下子有點不適應，明明只相隔了一個隧道和墻壁，卻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高墻和軍隊幾乎為墻內的居民阻擋了外面的一切，不管是壞的，還是好的。

車速一下子減緩了不少，龍火長吁一聲，“呼，姐，我車開得還行吧，早說了我考駕照的時候可是一次失誤也沒有的。”

“駕照？”狄米崔重復了一遍這個陌生的詞。

“哎呀，唔，以前啊，駕車是要有執照的，執照你懂吧，當然，現在沒人在乎這個了。”龍火支支吾吾地回答。

“原來是這樣啊。所以資料里面沒有這個詞的解釋，是嗎？”

“是啊，是啊，畢竟已經沒用了嘛。”

他們停在一道電動自動橫杠前，龍火說著話，識別器已經通過了檢測，他輕踩油門，平穩地向前駛去。

狄米崔把注意力放到了前面的行人上，正好沒看到月傾云瞪了一眼龍火。

他看到道路邊一輛白色的懸浮車，車身上刻著和不遠處抬著擔架的人制服上一模一樣的文字。

“義體保護與儲存組織。”狄米崔把那句話讀了出來。

“專門開展義體儲存業務的公司，聽說里面一部分高層是先行者。”月傾云顯然聽到了他的自言自語。

“一開始只是小型企業，不過先行者出現之后很快發展起來了，現在可以說是大公司了。”

“所以是面向我這樣的改造者的公司？他們為什么要把義體儲存起來？”狄米崔指了指躺在擔架上被抬上車的那個人，或者說，那具軀體。

“嗯，并非面向全部的改造者，他們的業務只向先行者展開，”月傾云頓了一會，似乎在考慮著怎么回答。

“先行者的意識不能永遠停留在義體內，我們一般把意識離開身體叫做‘下線’，在安全的地方當然沒問題。如果有緊急情況要立刻下線的話，就沒辦法保護自己的身體了，而他們就是給面對這種情況的會員提供保護的。”

意識可以離開軀體，再次聽到這句話，狄米崔忍不住發問：“那你們意識能會去到哪里？”

“唔，”月傾云頓了好一會，“大概，大概是虛擬空間里面吧。”

狄米崔正要說話，卻聽到龍火大笑起來，“哈哈，狄米崔，你別問了，我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釋，先行者和你們有很多不同的，你慢慢就會習慣了。”

“好吧，”狄米崔應了一聲，他也只是一時好奇而已，并不是要在這個地方深究，他對自己的過去還有一肚子問題呢。

“龍火，停車吧，我要去公司把任務提交掉。”車子靠邊停穩，月傾云推開門，“你先帶狄米崔去醫生那里看看，在那里等我。”

“任務？”

“我們可不是專門去找你的，”等月傾云下車，龍火撥動方向盤，轉了個彎，“做完任務準備離開的時候剛好見到了你倒在那里，于是就把你救醒了。”

“對了，有件事要跟你說一下，本來應該一開始就說的，可是那時候沒有那么多時間。”

“是什么？”

“我們說不定能讀取到你的外部記憶，然后——”

“什么！”

“別激動，”龍火側過頭來，“只是有可能而已，而且里面究竟有多少有價值的信息還是個問題，說不定我們什么也得不到。”

“就算你這樣說，我怎么可能不激動，”聽到龍火的解釋，狄米崔冷靜了下來，搖了搖頭，“如果我能知道自己的過去——”

“嗯，”龍火沉吟，“抱歉，我怎么不擅長安慰別人，往好地方看吧，狄米崔，至少你還活著，也沒有變成變異生物。”

方向盤又轉了兩轉，車子拐進一個小巷子里，靠邊停下：“下車吧，我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