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米崔轉身去看，飛翔的行尸臉部首先著地，然后彈起，空中旋轉了數周才落下，在地上翻滾著，正好到了行尸群的面前。

被沖散的行尸群已經又聚集起來，為首正是那個最開始襲擊他們，有著變異雙臂的行尸，變異行尸一把抓起那個半個身體的行尸的腦袋，長臂舒展，在空中轉圈，猛地一揮，半身行尸又飛了回來。

龍火方向盤轉到極限，一個急轉彎，好險沒被砸中，僅僅十幾米外，奔跑速度極快的行尸正瘋狂追逐著他們。

月傾云拔出手槍：“會用嗎？別讓它們追上來。”

狄米崔遲疑著接過，他探出窗口，扣下扳機，最近的一頭行尸應聲而倒。

“打得不錯。”龍火顯然一直看著后視鏡。

狄米崔咧嘴一笑，握緊手中的槍，一種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是的，就是這種感覺，不會錯的，他終于找到了一點自己過去的影子。

他連連開槍，一頭頭行尸倒下，到他再一次扣下扳機，卻只有“咔”的一聲，狄米崔一愣，喊道：“我沒子彈了。”

“來，這里。”龍火拿出身上的彈夾，頭也不回地往身后一遞。

狄米崔轉身，彈夾還沒到手，就看到龍火扭過頭來：

“小心——”

他下意識轉身回去，入眼而來的是一頭飛翔的行尸，眼看著就要撞個滿懷，不說被行尸抓中，就是僅算這個速度下的沖擊力，兩個他也頂不住。

生死一瞬之間，狄米崔只覺得渾身一震，仿佛有什么地方被觸發了開關，整個世界都失去色彩，灰色瞬間覆蓋了一切，所有的東西變得極慢，飛翔的行尸就像陷入泥沼一般，這一點點的的距離宛如天塹。

“飛——過——”龍火一字一頓地說著話，聲音被拉得極長，聲調也變得沉悶。

于是狄米崔又看向身后，龍火的每一個動作的變化都無比細致，他的臉一點點地變形，還在吐出那個“來”字，顯得有點好笑，月傾云則是睜大了雙眼地看著他，似乎正要說什么。

遠處，變異行尸右手已經抓住了另一頭普通行尸，舉到半空，臉上一副擬人化的表情，正為自己的杰作即將殺死一個敵人而露出喜意，他強壯的肌肉牽引著手臂，以肩為軸，逆時針緩慢地移動著。

狄米崔看了看雙手，驚詫于只有他沒被影響，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周圍的灰色好像淡了幾分。

手槍輕輕碰一碰行尸干癟的皮膚，沒有任何反應，他的身子縮回車內，停滯的感覺如潮水一般退去，一切景象恢復到了正常速度。

“D——”首先是月傾云的驚呼，接著龍火的那個“來”字吐出了最后的音節。

然后行尸“砰”地一聲撞在車門上，緊貼著車子的框架翻滾過去，失去慣性之后往下掉落，卷到輪胎下面，汽車狠狠地顛簸了一下。

“啊！”

看著一臉訝色，只差沒把“你怎么還沒死”這個話刻在臉上的兩人，狄米崔回想著方才詭異的景象，他知道那絕不是幻覺，卻無法理解是怎么回事。

“嗬，狄米崔，你反應真快，我剛剛差點以為你要死了。”龍火拋出了手中的彈夾，雙手放回方向盤上。

我自己也是這么以為的，狄米崔想著，他給手槍填上子彈，被龍火一打岔，放棄了將方才發生的事情說出口的想法，現在可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更何況他自己也弄不清楚那是怎么一回事。

時間在那個瞬間似乎變慢了許多，這算不得出奇，在他所知道的那些資料里，好幾種方法能做到這一點，藥物，或者是身體改造——通過同一個原理，刺激大腦，增強反應能力。

可他根本什么都沒做過，除了那幾枚藥片，它們不可能有這種功效，而他的身體，只有和每一個正常成年人一樣為了適應現在的網絡世界而進行的的大腦改造。

看向窗外，又一頭行尸飛過，不過這個距離之下已經沒了準頭，龍火一個拐彎，終于轉到了大路上。

“好了，他們追不上來了。”他得意得使勁按了兩下喇叭，“呵呵，就幾只小怪，還想吃我！”

在狹窄的地方，汽車自身就是一種阻礙，再加上少數行尸的敏捷，體型以及族群的數量給它們帶來了一點優勢，現在他們總算擺脫危險了。

變異行尸一陣咆哮，剩余吊在后面追趕的行尸紛紛停下腳步，變為慢悠悠的行走。它們放棄了，狄米崔嘴角輕微上揚。

這種久違的感覺，大概，我以前就是這樣在生與死之間游走，獵殺變異生物的吧？他暗自想到。

“狄米崔，你要不要加入我們的小隊？”月傾云看到他的笑容，問道。

“加入你們？”狄米崔被這個突然的提問愣了一會。

“嗯，如果你愿意加入的話，我們小隊就有三個人，可以去做更難的任務了，而且我們會盡力幫你找回你的記憶，你覺得怎么樣？”

傭兵嗎？

狄米崔沉吟著，對于一個沒有過去的人來說，確實沒有更好的選擇了，自己并不討厭出生入死的生活，說不定還能因此找到認識的人，還有他過去的經歷。

而且——他看了看一直淺笑著的月傾云，還有扭過頭來的龍火，他們還救了自己一次。

于是他點了點頭。

“從此——”龍火晃了晃腦袋，以極慢的速度說完這兩個字，然后笑著繼續：“我們‘閃光’又有一名成員了。”

“別提你那個隊名了，難聽死了，好好開車。”

“哎呀，姐，你怎么就不懂欣賞呢？”

你怎么就不懂欣賞呢——

默默聽著他們說話的狄米崔一下子抬起頭來，他的聲音一下子抬高：“好像，好像有人和我說過一樣的話——”兩人頓時停下爭吵，一起看著他。

預料中的名字沒有出現，狄米崔只是眉頭緊鎖，長嘆一聲：“但是，我想不起來他是誰。”。

“他是你的朋友嗎？”見狄米崔猶豫著點頭，月傾云繼續道：“起碼你想起來你以前有一個朋友，這是好事，不是嗎？”

載著三人的汽車沿著廢棄的公路向前，道路的前方正迎著下落的夕陽，看著窗外陽光灑在大地之上，狄米崔一陣苦笑。

這種感覺實在令人難以忍受，而他的身上似乎還有著什么古怪，方才發生的一切他還沒能想清楚是怎么回事。

過去的自己究竟是怎么樣的呢？

狄米崔眉頭緊鎖，他隱約覺得，這個問題恐怕很難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