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懷瑾聞言反倒是不好意思了，也拿起茶盞抿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太急了，還一下子嗆到了。

“咳咳咳……”

寧玨趕緊站起來拍拍寧懷瑾的背給他順氣，這么來了一出，寧懷瑾愈發窘迫得想找個地縫給鉆進去算了！

女兒一回來，自己就在她面前出丑了，形象啊！

“茶太燙了。”寧玨看著寧懷瑾不知道是因為嗆到還是因為尷尬漲紅的臉，努力忍著笑意，一本正經地給寧懷瑾遞臺階。

“是啊是啊，一下子沒注意，燙著喉嚨了。”寧懷瑾立刻順著臺階下了，還煞有其事地喊人來把茶換新的。

他估計是忘了自己的茶和寧玨茶盞里的是同一壺水泡出來的吧！

寧懷瑾也不糾結那么多，連忙轉移話題到那兩份圣旨上－－嗯，始終堅信，畢竟談正事兒是解決尷尬的最好途徑！

“對了，光顧著喝茶，差點忘了，那德海還在外面等著呢！”

寧玨：“……”您確定不是因為尷尬得著急轉移話題才想起來的？

“玨兒啊，為父以為，這郡主之位，你接了就接了，要退回去好像也不太實際。再說那皇帝給你白送俸祿，我們又不是傻子，當然得要！”

寧玨：“……”父親啊，雖說這里只有我們倆，但是那么直白真的好嗎？外面傳言的您的淡泊名利的形象呢？

“但這賜婚嘛，還是看你的意思，雖說那越王為人作風口碑是不錯，但為父覺得他太中規中矩，太不爭了。如今他那幾個哥哥野心勃勃，縱使他的母親是盛寵的花貴妃，也難保他那種性格不會被他的幾個兄長拿捏！”

“玨兒你在山中那么多年，很多事都不知道。皇家之爭從來不是你不參與，沒野心就可以避免的，除非說已經被毀了，完全沒有可能對那個位置有一點威脅，否則你就算想相安無事，那些競爭者也會想方設法地去摧毀你。”

“若你成為越王妃，必然也會受到牽連。就算越王只想守好本分，做一個賢王，那些皇子要出手，以越王的性格，加上花貴妃及其母族勢力，再加上我們定安侯府會被自然而然地劃到了越王一派，這些都必然導致越王府首當其沖受到迫害。”

“如今花貴妃正是盛寵或許這些事情還沒那么明顯，可世事無常，以后如何，又有誰能清楚呢？”

“當然，你要是想嫁，為父定不會阻攔，雖說你才回家，為父也很是不舍，但是為父更希望你能幸福。如今你也十五了，最遲這兩年也是要說親了。哎，女孩子家家的，早嫁遲嫁，總歸要嫁人的。所以只要是你慎重考慮過的結果，為父都支持，也定當竭盡所能護好你。”

“但是你若不想嫁，為父就給你拒了他，左右皇帝還因著當年你母親的事對我們定安侯府心懷愧疚，一直想彌補，只是之前為父一直覺得那些個錢財外物沒什么意義，便拒絕了！如今我去給他旁敲側擊一下，以你母親的名義拒絕賜婚，他應當會借此還我們家這人情。”

“再說我定安侯府又不是養不起女兒！你別聽那德海的，說什么做越王妃享福。你在家里好好的，想要什么為父還不是可以給你弄最好的來！就是那些王妃公主什么的都要羨慕我定安侯府的女兒！”

一口氣說完，有些口干舌燥，寧懷瑾拿起新換好的茶盞，慢慢地品了口。為何要慢，自是因為怕再被嗆到，自己的形象啊！茶都已經放了好一會兒了，總不能再說燙了！

寧玨看著父親，也陷入了思考。原先乍一聽到賜婚倒沒想那么多，只是覺得與那越王都沒見過面，有些突然。現在聽父親那么一分析，才對這份圣旨可能帶來的那些彎彎繞繞有了點概念，同時還從別的角度看到了些更深層次的東西。

寧玨年紀雖不大，之前還常年在山上，可因著泡在她師傅的藏書室里的時間不少，眼界比一般同齡人的反而更寬些。這也是寧懷瑾不把她當小孩子怕她聽不懂或是嚇著她，直接在此與她分析個清楚，讓她自己拿主意的原因。

“可是父親，若是我不接這圣旨，未來能與誰說親呢？或者說，連越王都被我們拒絕了，還有哪家敢與我們說親呢？”

“這……倒是父親思慮欠周了。不過，為父覺得，拒絕了越王，雖說也相當于拒絕了大多數的人家，但必然未來還是有選擇的可能性的。”

“比如呢？”

“比如……與我們門當戶對的大臣之子……或者別的皇子？”

“以父親的官威，與我們門當戶對的大臣雖說確實也可以讓皇上給幾分顏面，少計較幾分自己的準兒媳變成臣子兒媳的事實。但是只是少計較幾分，于他們家和我們定安侯府定然還是有影響的。”

“怕什么，什么都沒有我們家玨兒重要！影響就影響，大不了為父不做這官便是！”寧懷瑾桌子一拍，擲地有聲。

寧玨扶額：“父親莫要激動，這些話以后莫要說了，女兒只是在與父親分析問題而已，沒到父親說的那般嚴重的地步。”

寧懷瑾常說著家國天下，往日里對皇上給予的定安侯的封號和自身大將軍的身份都感到頗為自豪。定安定安，定國安邦，以將軍之名，守疆衛土，護國衛天下。

如今寧懷瑾竟為了自己說出不惜丟官棄爵的話，感動之余，寧玨更多地是擔心他一時沖動，做出可能讓他自己都悔恨終身的事。

“好好好，都聽玨兒的。為父也是心急……剛剛沒嚇著你吧。”寧懷瑾越冷靜下來了，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對自己的失控有些懊悔。

看著父親像個做錯事兒的孩子一樣不知所措，寧玨失笑“我沒事，父親不必介懷。”

“這樣，若是按照剛剛的假設，大臣之子可作為一個選擇，但不算是上選。至于父親提到的其他皇子，其實與選擇越王并沒有什么本質區別，畢竟都是皇子。”

“而且拒越王而擇他王，這不僅是在打越王和花貴妃的臉么，還可能讓人覺得我們定安侯府在挑選皇子站隊呢。何況皇上仍當壯年，也不見得他會對成天里野心勃勃覬覦他的位置的兒子有多好的看法吧。父親信中不是總贊嘆皇上明睿嘛，既如此，皇子之間的明槍暗箭他又怎會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