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寧懷瑾頓了頓，看了看寧玨和寧熙。
見他們都聽得聚精會神，似乎頗為感興趣。
于是他又補充道：“當今皇上雖說設立了推薦機制，但其實真的能贏過副首之人屈指可數。畢竟這副首常年跟在上級身邊學到的東西可不少，實踐管理經驗更多些。當然最重要的是，這考核盡管是皇上主考，可受眾臣監督，是決計不能徇私的。”
寧玨：“這么說來，那個白家御史能三代傳承，倒是尤為難得了。”
“是啊，為父記得之前皇城里還傳過一首歌謠，其中有一句好像是‘皇帝歐陽出，御史白家承’，說的就是白家世代出御史的事兒。不過后來因為被認為將歐陽氏放進歌謠里是對皇族的不敬，那歌謠剛作出來沒多久就被勒令禁傳銷毀了。怎么，今日是那白家御史邀你去了一天？”
寧熙還沉浸在剛剛寧懷瑾的講述中，如今驀然回到他提這白家御史的正因上來，遲鈍了片刻才笑著答道：“是啊，今日在朝上涼輔和涼介站在我不遠處，我一時恍惚差點出糗，他們暗中拉了我一把。下朝后我便追出去感謝，一見如故。他們今日正巧約了去游湖，邀請了我，今日就在外面耽擱了。.”
寧懷瑾聽了來龍去脈，點點頭笑了笑：“他們一家一向風評甚好，你久未在皇城，朋友比較少，你既與他們合眼緣，多來往倒也是好的。”
寧熙見自己新交的朋友得了父親的認可，心中自是喜悅的，當即滿口應下。
最為令人好奇的事已經聊清楚了，三人又開始繼續用晚膳。
晚膳結束后，各自回了院子。
寧玨在自己的院子里散了散步消食，而后去沐浴更衣，便準備再看會兒書就睡下了。
還未挑選好一會兒想看的書，清竹卻走了進來，手上拿著一個精致的大木盒。
“小姐，這嫁衣您來收個尾，然后可以試試了。若是不合身，我還可以再改改。”
寧玨聞言將嫁衣從木盒中取出，不由暗暗稱贊：這清竹雖說自稱是繡工尚過得去眼，可這明明就是一等一的繡娘才會有的手藝。
嫁衣的樣式是廣袖寬袍長裙，一只鳳凰朝天張揚地展翅，下擺處以云紋及怒放的花朵作為點綴。雖是精致大氣，卻又不顯過于繁復。
“那么快便繡好啦，真是好看！小竹子你的手藝可不像你說的那么平凡無奇嘛，以后也不知道誰能有這福分把我家小竹子娶了去！”
寧玨毫不吝嗇地夸獎，纖纖素手輕輕地撫摸著嫁衣，嘴上則依然不忘打趣清竹。
“小姐！”
饒是清竹跟在寧玨身邊已經數月，算是熟悉了她時不時冒出些羞臊人的話的習慣了；可被提到婚事，清竹還是紅了臉。
她瞪了一眼寧玨，將注意力轉回至嫁衣上，把從她屋里帶來的繡花針重新穿至嫁衣的針腳處，遞給寧玨。
寧玨接過來一看看，嘴角微微勾起。
能有這樣替她考慮的人在身邊，真是她的福氣——這也多虧了父親替她找到了這“全能型”才女。
估計是怕她一點都不會女紅，清竹竟真的只是留了一個兩三步的收尾動作給她來“意思意思”。
不待清竹指導，寧玨下意識地拿起針三下五除二便把針腳收好了。
看著“完美”的作品，寧玨點點頭，又從頭到尾仔細地端詳了一遍。
滿意地側過頭看向清竹，寧玨心里“咯噔”一下：方才真是得意忘形了。
只見清竹拿著一塊小布片，手中是一根針，布片上已有一條繡好的線。
看那樣子，應當是想手把手來教她收尾的。
清竹也是察覺了寧玨的動作，她走上前去檢查收尾處，沒有絲毫的不妥，完全不像一個不會女紅之人的作品。
看出了清竹眼中的疑惑，寧玨尷尬地笑了笑：“剛剛我看著前面的走勢，就照貓畫虎繡了兩針，最后的線頭我給收到里面去了，也不知道對不對。”
清竹聽此，迅速地想通了，小聲嘆道：“這當真是收得極好的，這里的收針看不出半分是出自兩人之手！我家小姐果然是聰慧過人，連女紅都可以無師自通了！”
被清竹夸得不好意思了，寧玨拿起嫁衣往屏風后面躲去：“好啦好啦，我要試衣服了，你別偷看！”
因為做嫁衣的人是清竹，從剪裁到繡花都是出自于清竹之手，她深知寧玨的性子，故而這嫁衣穿起來也是盡量地避免了層層環套。
寧玨自己一個人在里面擺弄嫁衣完全不成問題，清竹也放心地在外面等著，腦海中也不由得想象起一會兒看到的寧玨的模樣。
不多時，寧玨便換好了衣裳走了出來。
“怎么？不好看嗎？小竹子你怎么沒點反應！”
站在屏風旁一陣，卻見清竹好像發起了呆，寧玨溫聲笑道。
清竹反應過來，在腦中搜刮起自己讀過的所有華辭麗藻，卻只能暗恨“書到用時方恨少”，最后只憋出了兩句：
“美而不艷，魅而不妖。寧府有佳人，盡知素衣可比天女，怎道紅衣堪勝飛仙。”
“哈哈，小竹子你怎么還突然文縐縐的了！不過你既說得體，那這衣裳就不用改了。你把這衣裳一會兒收好，依著規矩好像明日得放去祠堂熏香三日，之后再取回來等十五那日穿吧！”
說話間寧玨又躲到了屏風后面，將紅裙換下，走出來遞給了清竹。
清竹接過了嫁衣，腦海中仍是方才寧玨一身紅衣的模樣，她沒忍住開口道：“小姐，我瞧您的衣裳基本上都是素色的，其實您穿這些深色的衣衫也是極好看的，以后可以去多做幾套正色的換著穿，日日都讓人眼前一亮！”
“唉，何必麻煩，素色挺好的啊，不惹人眼！若不是嫁衣規定了要紅色，我倒是想穿個淺些的呢！”
清竹：“......”
見清竹還在糾結于這個問題，寧玨卻是看了看窗外。
月已高懸。
她笑著催促道：“好啦好啦今日已晚了，我要睡了，你也快去歇息吧！”
清竹聽此也不再多言，自當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