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院內溫若暖春,一墻之隔,勢如冰霜。
太師府的正院內,夏迎兒一臉陰郁地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只剩自己一人在屋里。
“噼里啪啦......”
原正院里伺候的被趕出的人雖都聽到了聲響,可無一人敢上前,盡在院子外守著,心中無不盼著夏忠早日回府。
屋內的瓷器碎了一地。
夏迎兒卻絲毫不能消解內心的憤恨郁結。
夏忠今日的安排在他去上早朝前已提前跟她說了,她能不能嫁與越王為妃成敗在此一舉。
結果隨著夏恕平升的消息一同傳回來的竟是今日這一鬧的結果是她嫁入王府之事仍未虛幻泡影,而且說不定父親還會因此惹得皇上猜疑!
呵,聽說偏院那邊還加菜了,果然是鼠目寸光的,品階沒有升還在那里仿若受了天大的恩惠......損的是父親門下的門客,誰知道二叔是不是皇上為了安撫父親才讓他頂上這小小侍郎的!
還真以為自己即將受到重用了?
夏迎兒越想越氣,本來到手的王妃之位因寧玨的出現就這么平白無故地沒了,現在籌謀了這么久,好不容易待到天時地利人和,卻又白白廢掉了這個機會。
偏二叔那家子人還好像占了便宜似的就差敲鑼打鼓,來個普天同慶了。
太師府內的氣氛仿若冰火兩重天,然和夏忠一起回到太師府夏恕并未提前感知這一尷尬的氛圍,還邀請夏忠一起去他的小院子里用早膳。
若是放在平時,他當然不好意思開這個口。
但他了解饒氏,知道今日的早膳定不會失禮于人。
夏忠:“......”
出了大殿后他的心情本來就不好,看著旁人......就算是自己親弟弟,一家人在自己不順心的時候露出一副喜氣洋洋的表情,他也是難于忍受的。
今日夏恕也不知道是不是哪個橋搭錯了,一路上在馬車里嘰嘰喳喳,比平時的話多了百倍,尤為興奮,吵得他腦袋生疼。
偏他還因著“兄弟之情”盡力維持著笑意,不忍打斷弟弟夢想的藍圖。
終于下了車,他只想回院子里關起門來發泄一番,卻又被邀約。
若是不去,又怕夏恕多想。
夏忠站在原地緩和了下心情,準備答應。
正巧橙兒被夏迎兒趕出院子后就一直在太師府門口守著,一見著夏忠的馬車便跟了過來,只是慢了幾步路。橙兒來到夏忠和夏恕面前,行過禮后立即向夏忠含蓄地稟告了情況,夏忠便順水推舟以看女兒為由拒絕了夏恕的邀約。
夏恕今日平升心情舒暢,對夏忠合理的拒絕也沒多想,拱拱手笑道:“既然是迎兒侄女有要事相商,我便不耽擱大哥了,大哥快去吧。”
“那好,我就先去看看迎兒,不知道那小丫頭又在鬧啥呢!女孩子家家的,就是事兒多!”
“哪里哪里,迎兒是個明事理的,若是容安容樂能學得迎兒一星半點的,我便也不愁了。”
聽到對自己女兒的褒獎,夏忠笑了笑,心情舒暢了些許,又多和夏恕寒暄了幾句才跟著橙兒回到了正院。
夏忠看到守在正院門口不敢進去伺候的人,朝他們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各自忙該忙的去。
夏忠和橙兒走近夏迎兒的閨房,敲了敲門。
“噼里啪啦!”
回應他的仍是瓷器破碎的聲音。
他搖了搖頭,推門而入:“迎兒,還鬧脾氣呢?”
“父親你回來了!”
隨著房門打開,橙兒看到滿地的瓷片,下意識地想進去收拾。
夏忠卻讓她先在外面等著,關起了門。
也不知道他和夏迎兒說了什么,再開門時,夏迎兒已恢復了往常的神色,夏忠的臉也不再見絲毫陰霾。
守在門口的橙兒得了示意進屋把東西收拾了干凈,并按照夏忠的吩咐重新去庫房挑了幾件上好的瓷器往夏迎兒的屋里擺上。
今日朝堂上的事像從未發生過,太師府終于回歸平靜。
傍晚之時,出門在外一天的寧熙終于回到了定安侯府。
正巧趕上晚膳,寧熙回到自己屋里迅速換了身衣裳,趕去飯廳。
“父親,玨兒!”
寧熙打了聲招呼,坐到了自己慣常的位置。
“哥。”
寧玨也回了聲,給他倒上了茶水。
寧懷瑾則輕輕“嗯”了一聲,便率先領頭起了筷。
飯至中旬,寧懷瑾才放慢了節奏,夾了一筷子菜放到碗里沒立即吃,看向寧熙:“熙兒,你今兒個怎地出去了一整天啊,和誰忙活呢?”
寧熙方才回府時因累了一天有些餓,見父親和妹妹沒有問及,他便也沒著急開口,專注著用餐了。
現在吃得半分飽,他放下筷子,開始解答起寧懷瑾的疑問,神態間竟有些眉飛色舞之意:“父親你知道白家御史兄弟嗎?就是他們祖上是兄弟,分列左右御史,后來退休了他們各自的兒子又接替了位置,現在的白家御史又是承位至他們的父親。”
寧懷瑾一聽,略加思索,點點頭:“了解過,他們一族甚是難得,也算是個佳話。眾所周知,南風的官位是無法繼承的,不過上一任大臣退休時有破格的推薦權。
一般被推薦的人或許本來并無官職,也可能官職不高,但會因此破例有資格與大臣下一級的副管事共同參加考核。上位官職都是皇上主考,來從中選出最適合下一任管事的臣子進行提拔。”
“呃,這樣?我還想著是皇上格外看中他們一家,破例允許世襲官職呢!”
聽了寧懷瑾的說明,寧熙反倒有些詫異:原以為白家兄弟并不比自己年長多少就能擔此要職,應當是受了家族的庇蔭——就和他一樣,與父親的官職和在朝中的位置多少有些關系。
不過靠不靠家里寧熙其實也不太在意,若是家族勢力能讓他更好地為國盡忠,也未嘗不是一件益事。
看到兒子眼中一晃而過的不解,寧懷瑾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飲而盡,才繼續道:
“我和他們原也不熟,只是聽人提起過。奇就奇在這白家御史的祖父退休時推薦了自己的兒子,他們的兒子虛長為父幾歲,前兩年雖仍是壯年卻也都雙雙自請退休了,請辭前又推薦了他們的下一代。而被推薦的人在考核時無不勝過了當時御史的副首,順利地接替了他們各自父親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