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易滿身血跡斑斑，凌煙的全身無一處傷痕。

從負傷的數量來看，凌煙的占據絕對優勢。

但實際上，這場一邊倒的戰斗，仍是喬易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

造成這個結局的，不過是一根線。

一根白色的普通棉線，橫亙在喬易和凌煙中央。

凌煙只是握槍的右手最底下的一寸皮膚碰上了這根線。

就無法動彈了。

跪在地上的喬易囂張地笑著，甚至連喉嚨里都咳出血來。

“婦人之仁，說的就是你啊，女人！”

喬易用僅存的右手，輕輕地撫上那根脆弱的棉線。

“小時候爸爸媽媽沒教過你么？碰到有線的地方，都不要輕易越過。

“就和你在馬路邊上，明明沒有柵欄，但是紅燈亮時就得乖乖地在斑馬線外頭傻站著一樣……

“秩序就是那么虛偽，明明是輕易可以越過的界線，非要強加一個‘不能越界’的理由……

“越是崇尚秩序的人，越是敬畏這樣的規則。

“哪怕這只是一根普通的棉線，只要被設定了不能逾越的規則，也會把自己限制住。

“雖然有我暗示的因素在，但真正束縛你的，可是你自己啊！”

喬易笑得更歡了，仿佛沉浸在自己無上的杰作之中，不斷地伸出舌頭，流下口水。

“女人，你打壞了我的身體，不要緊。

“作為交換，我會好好玩弄你的胴體，然后在這具無暇的肉體上安上我的腦袋。

“哦！別擔心，你美麗的頭顱我也會做特別處理的，我要把她安在我寶寶的脖子上！

“啊，我已經忍不住了！這樣我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至于那邊的幾個小爬蟲，寶寶，吃了它們吧……”

喬易打了個響指，原本呆滯的縫合尸怪物立即又行動了起來！

劇烈的風息驟然平地升起！

虞央離惡心的怪物，還有大約五米的距離。

那怪物不到三秒就能沖過來。

在壓倒性的絕望之中，虞央感受到了令人窒息的風壓！

怎么辦？！

下巴無意識地使起力來。

發出牙齒咬合聲。

雙手，早就已經握成拳頭。

但僅憑這些，根本無法解決眼前的這頭怪物！

應該，應該還有辦法的！

手機！

對，手機！

手機的電量還有47%，足夠施展一次“斂星華”的！

先前一直省著不用，就是為了現在！！！

【一秒！】

虞央將鏡頭死死地對住那頭怪獸！

陰陽眼中，濃郁的墨綠色氣息幾乎填滿了整個屏幕！

就這樣按下快門？

虞央問自己。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忘記了？

這樣真的——

可以殺死這頭怪物么？！

【二秒！！】

一瞬之間，記憶的碎片如同走馬燈般在虞央的腦海中一一閃現！

每一個細節，每一條線索都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也幾乎在同時，他做了一個決定。

他把一臉錯愕的展昕桐，推到了鏡頭前。

在滿屏的墨綠色氣息中央，硬生生地擠進了一個漆黑的人影輪廓。

“閉上眼！”

【三秒！！！】

沾滿血肉的怪物之手，夾帶著令人作嘔的氣味，向虞央席卷而來！

也就在同時，展昕桐閉上了雙眼。

“咔嚓——”

一陣炫目的閃光從相機上爆發出來！

怪物的手像是伸入了沸油鍋，飛快地向后縮去，爆發出一陣宛如瀕死時候的哀嚎！

一瞬之間，虞央覺得自己幾乎成功了。

只是炫目的光芒來得快，去得更快！

怪物的身上血肉模糊，大塊大塊的爛肉從身軀上往下掉落，露出了底下蒼白的骨架。

怪物的臉完全變成了一灘爛肉，只有那只仿佛舌頭般猩紅手臂兀自在空中揮舞！

但可以確定的是——

它，還“活”著！

后方的喬易緩緩放下遮光的右手，陰惻惻地笑著：“虛界法器？瞬發的次等祛魔術？這就是你最后的底牌了么？

“可你以為我的寶寶是這種一驅就散的垃圾么？！

“我玩膩了！快給我殺了他！”

目不能視、失去理智，報廢了八成身軀，任憑全身腐敗下去怪物依舊屹立不倒。

相反，在喬易的命令下，卻發出了一陣嘶吼，用更加強力而瘋狂的一擊，碾碎眼前的螻蟻！

“果然，還是不行啊……”

虞央嘆了口氣，這還是第一次碰上無法用“斂星華”驅散的東西。

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但是事到臨頭，還是顯得那么令人絕望。

“那就……沒辦法了啊……”

虞央向前探出了手。

借著僅存2%電量的手機陰陽眼。

抓住了，展昕桐別在上衣右側的那枚胸針。

也是滿屏墨綠色中，唯一的黃色。

下一秒，手機的屏幕徹底黯淡了下來。

但虞央手中的那枚胸針，卻開始泛起了金色光芒！

這意味著“封魂檢憶符”正在飛速失效——

喬易臉上的張狂凝結了，突然見鬼了似的盯著這道紅光：“快！不能讓他碰那東西！快殺了他！！！”

但一切為時已晚。

耀目的金光過后，虞央的手里，多了一把銹蝕的柴刀。

虞央知道，他賭對了。

水能覆舟，亦能載舟；

刀能殺人，也能救人。

這一刻虞央的意志開始緩緩消散，張飲夢的記憶如同潮水般席卷而來。

一種久違的暴虐感重新傳遍全身！

再睜眼，已是雙目赤紅！

無限的殺意涌入腦海！

不需要思考任何事情！

只要不斷地重復著殺戮就可以！

張飲夢只是輕輕地將刀在身前一揮。

怪物伸出的半條手臂，就像是枯葉離枝般地齊根斷裂。

而他的攻勢還遠遠尚未結束！

一個箭步上前，高高舉起的柴刀，頓時化為漩渦般的絞肉工具！

左臂——鎖骨——氣管——心口——肋骨——大腿！

狙擊的目標是這六處要害！

然后以凌駕于音速之上的速度，狠狠地揮了下去！

殺戮只發生在一瞬之間！

所有人看到的是，在空中翩然飛舞的虞央再落地時，身后龐大的怪物身軀頃刻間被分為數塊，轟然崩塌！

“不！不可能！我的寶寶！我的至高杰作！”

喬易慘叫著，滿臉驚恐地盯著眼前的持刀人，用僅存的一只手臂吃力地向后爬行著，在地板上拖出一道長長的血跡。

“別……別過來！”

張飲夢手持柴刀，沿著這道血跡，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但當他經過那道橫亙在門框上棉線時，卻沒有和凌煙一樣被束縛。

他只是單純地走過去，那條棉線就自動“嘭”得一聲從當中斷裂。

“‘混沌鎖’無效？！你！你不是‘御天府’那邊的！”

喬易面色煞白，卻依舊在凄厲地吼叫著：“我們是同類啊！同類！

“日方中方睨！物方生方死！

“你難道忘了‘熄湮會’的教旨了么！

“你不能殺我！

“殺了我！會有人替我報仇的！

“是你惹不起的人！啊——”

然而，張飲夢手里的柴刀還是平砍而過。

沒有半分猶豫，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一顆頭顱，像是剛踢進門的足球一樣，骨碌碌滾落在地。

凌煙、展昕桐和李霜都在驚恐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這一切，都結束了？

這個疑問，僅持續到張飲夢提著染血的屠刀轉過身來的那一刻。

他赤紅的眼神告訴了她們——

還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