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間。

那一瞬間，所有視角都被熾白的光芒所覆蓋。

——就直接白屏了，啥也看不到。

等到一切恢復清明時，他們才看見，猛毒所化作的巨人已經完全消失。

只剩烙印著巨大腳印的皸裂大地證明剛剛不可一世的巨人曾短暫存在過。

于是，一條條的彈幕表達著他們主人的震撼和迷惑，

“臥槽！發生什么了？”

“全圖掛實錘！沒得洗了！”

“我好像看到……剛剛弄出全屏圣光好像是那個金發妹子……”

“狗托尼還不出來？說說發生啥了？”

“對！狗托尼快出來說說！”

“……”

群眾的呼聲越來越響亮，弄得托尼一陣尷尬——不是他不想說，是他自己壓根兒也不知道發生了啥……

而作為一個解說，碰到這種情況的解決方法只有一個——扯，盡量言辭不清地扯，扯著扯著就扯開話題。

反正觀眾們的記憶都很短，等會兒再來一個小高潮他們就把這事兒給忘完了。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開始發揮了……

……

達摩克里斯島上。

不像只能通過視頻設備觀看比賽的吃瓜群眾，阿漆可是完完整整得看到了整個過程。

但說實話，也沒什么太過復雜的——就是阿爾彌斯放出類似圣光的白光，然后巨人以飛快的速度消失，甚至慘叫都沒法發出一聲。

從它消失前最后一刻的眼神來看，阿漆判斷這大兄弟也蠻懵逼的……

總之，過程很簡單，但這過程背后所代表的含義就令人深思了——剛才的白光之前不屬于他所知道的任何一種超凡體系。

雖然看著很像教團那邊的圣光，到無論是威力還是本質都有著天壤之別。

其次，就是巨人消失的時候。

很難形容它究竟是怎么消失的，既不是單純的崩解，也不是燒熔什么的。

白光毀滅巨人的方式更像是，直接刪除。

就好像你在電腦里刪除一個無用文件夾，點擊確認刪除以后就直接消失了，不會有什么花里胡哨的特效。

而這，才是最令人顫栗的。

雖然知道鄭謹來這里的目的不簡單，也明白鄭謹本身就不簡單。

但阿爾彌斯這一手仍然讓他感到通體發寒。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他有著強大而神秘的力量，看起來還對主宰會不怎么感冒的樣子——那么，這就和自己的目的有很大的重合了。

所以，有沒有更深一步合作的可能性呢？

就在阿漆心里嘀咕的時候，鄭謹這邊就有點出狀況了。

別誤會，巨人確實已經沒了，這點毋庸置疑。

畢竟在專門用來針對世界框架的圣光下，它要是還能活下來那才是真的不科學也不魔法。

出問題的是D-0189，也就是猛毒的系統。

在阿爾彌斯用圣光凈化巨人以后，D-0189所誕生的神智也被一同抹除，剩下的只有單純的擁有著收容物混亂本質的D-0189。

——那是一團深藍色的棱形數據流。

正當鄭謹朝著它走過去的時候，

從D-0189的身邊，一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黑色蟲洞突然出現，一只黑手從蟲洞中迅速探出，然后一把抓住了D-0189的本體后瞬間回縮。

與上次不同的是，它出現的時機非常巧妙——阿爾彌斯由于阿賴耶墻尚未完全恢復，暫時還不具備收容收容物的權限，而且她的圣光剛剛回收，舊力已盡，新力未生。

至于鄭謹，還隔著老遠八遠。

所以就這一瞬間的功夫，黑手就瞅準了時機，將D-0189收入囊中。

這就相當于你褲子都脫了，忽然來個人告訴你不能那啥……

那種別扭和惡心感讓人不由煩躁起來。

但煩躁的鄭謹甚至沒工夫發火——他得摁著阿爾彌斯。

因為天使姑娘也煩躁了，她的翅膀炸毛了。

【作為一個平時精心打理自己翅膀的天使，如果她炸毛了代表她很生氣。】

——節選自《天使飼養手冊》（作者：鄭·閑得胃疼·謹、白·吃飽了撐·銀聯合著作）

所以，如果鄭謹自己生氣，大不了就是罵幾句然后還怎么著就怎么著，但一向溫柔到讓人側目的天使姑娘生起氣來會是什么情況？

也許不會比什么天子一怒伏尸百萬好太多。

但具體啥樣，鄭謹不知道，也不太敢去求證。

但一個喜歡把無限火力轟炸當做美麗煙花來看的女人，你覺著她要是真正生氣后，會是嬌嗔著跺兩腳就完事兒了的嗎？

顯然不可能。

所以為了這座島嶼能夠繼續安然無恙地漂在海面上，鄭謹不得不像擼貓一樣順著阿爾彌斯的翅膀扒拉羽毛，一邊安慰著對方不要太激動自責（天使姑娘大概率是因為自己的疏忽導致被黑手有機可乘而憤怒）。

終于，天使姑娘慢慢平復下來，翅膀上的羽毛也順了下去。

看樣子暫時消氣兒了……大概？

隨后，黑手對收容物鍥而不舍的態度也讓鄭謹開始思索起來。

——主宰會到底有什么目的？

許多之前被他忽視的細節都一一浮現出來。

就比如這次所謂的入會考核，主宰會是依靠什么方法一次性找到六個系統宿主？說巧合未必太過牽強了。

另外，主宰會收集系統究竟想干什么，他們對于系統也就是收容物究竟知道多少？

還有，那個薅世界羊毛的家伙會不會就是搶奪系統的幕后主使？

以及，這場沒頭沒尾，云里霧里相互廝殺的考核究竟有什么意義，難道單純是為了招人？如果是，那么一向主張神秘的主宰會又為何要在所有超凡者面前直播這場比賽？

還有太多的疑問，鄭謹本來就不是擅長推理和思考的那一款，他感覺腦子都快炸了！

嗯……突然覺得白銀曾說過的全面火力覆蓋也是不錯的解決方式？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他就一個激靈，然后趕忙搖晃腦袋把這危險的想法甩干凈。

就在這個時候，阿漆帶著夜光走了過來。

他的臉色有些嚴肅，看著鄭謹，突然開口：“我攤牌了——我是來殺人的。”

鄭謹當時就是一愣，沒搞懂這家伙突然這么一句沒頭沒腦的究竟是為什么。

他當然知道阿漆不是沖著加入主宰會來的。

畢竟這在兩人初步達成合作意識的時候就已經相互交底了。

“呃，知道了……然后呢？”鄭謹只能這樣回答。

“我覺得我們可以合作——不是這種簡單的同行，而是更深層次的合作。”

阿漆深吸了一口氣，開口：“我猜我們的目的可能有重合的地方，所以，我們可以相互協作達成各自的目的。”

“可你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嗎？”鄭謹皺眉。

“不知道。”阿漆極為耿直地搖了搖頭，甚至猜都沒帶猜的，“但我知道你偽裝成被選中者原帥的模樣，又躲過了考核前的身份識別。所以我猜測你的真正的目的多半也對主宰會是不利的——正因為如此，我才會在考核開始后立刻找上你，畢竟，敵人的敵人就算不是朋友，至少也不會輕易變成敵人！”

鄭謹聽到這話，沒想其他，先是一驚——阿漆是怎么知道自己偽裝成原帥的？

等等！

他突然想起來，在關于D-1314也就是天貓精靈夜光的描述中有著一句描述——對象具備洞察事物本質的能力。

這樣看起來，認知干涉并沒有瞞過這臺天貓精靈啊……

或者說，這臺天貓精靈有些規則層面的洞察技能——否則雖然是白銀隨手布下的認知干涉，但也不是一般手段能看破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看向阿漆，“那你首先得告訴我——你想殺誰？”

“主宰會主宰——黑桃。”阿漆沒有半分猶豫，但鄭謹卻能看出他已經處于信息化狀態。

這證明他并不能完全確定鄭謹的目的是和自己重合的，如果鄭謹因為這事兒突然翻臉，他也有所準備不至于被打個措手不及。

或者說他現在的行為，本來就是在賭，賭鄭謹和自己同一陣營。

——很謹慎，至少看起來并不像表面上那樣不著調。

不過，他顯然想多了。

鄭謹砸了咂嘴：“差不多，有可能……我是說有可能，我的目的有可能是整個主宰會。”

阿漆身子一僵，頓時一股寒意從脊椎升騰而起。

這時候，鄭謹伸出手，“既然要合作，那么重新認識一下吧——我真正的名字，鄭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