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大勢力捕捉到的最后畫面是這樣的——高遠的夜空下,蒼白的光柱貫穿天穹與大地,靜謐而純粹,不可一世的利維坦在光柱之中寸寸消融。
還有光柱前方兩條被強光映照得細長的神秘背影。
接著,屏幕就熄滅了。
D-0053發出的訊號被強制切斷,接收不到信號,他們自然而然再看不到任何東西。
各方反應不一。
東夏這邊,李組長深吸了一口氣,鄭而重之地看著董悠然,“悠然啊,你確定他們真是你提到的那個什么組織的人?”
后者篤定地點點頭,雖然這兩個家伙臉上打著馬賽克,但阿爾彌斯的翅膀,鄭謹的那副隨意穿著,以及不時從他衣兜里探出腦袋的松鼠,董悠然可以確定,這就是鄭謹和阿爾彌斯。
“那就要重新商討一下你前幾天的提議了……”李組長揉著太陽穴。
“組長您……是擔心他們……”董悠然咬著嘴唇,猶疑著開口。
“不,這一方面倒可以稍微放心一些。”李組長搖了搖頭,“畫面里的那個男人很聰明——你以為他剛才提到的東夏法律、無限自衛時心里真這么想嗎?不,那些話是特意說給我們聽的,也是說給整個世界聽的,他告訴世界他是東夏人,也在告訴我們他仍對律法心懷尊重,這是一個很好的信號。”
董悠然后知后覺地點點頭,若有所思,同時對組長的敬佩又多了幾分。
但趙顧問可不買他的賬,砸了咂嘴:“你們玩兒政治的心眼兒可真多,保不準人家就是隨口一說呢?”
李組長深沉的表情一滯,然后擺了擺手不理會這個相愛相殺了幾十年的同僚,看向梁偉,“老梁,通知一下組內所有空閑成員,一小時后,開會!”
“是!”
……
總之,在畫面熄滅之后,各方勢力反應不同,但無一例外都開始行動起來,目的無非就是查清楚此次事件中的參與者究竟是些什么身份,以及……這對暗世界的局面有何影響,自己方又能在這種影響下通過某些操作又能搞到什么好處。
另外,也有不少勢力立刻派遣了人員前往畫面中的坐標,想取得第一手資料和能量樣本。
當然,這是后話了。
對于各大勢力來說,這次的變故算暫告一段落,但對于鄭謹來說,工作才剛剛開始。
前期都是鋪墊和準備工作,至于現在,該收容了。
生而平等炮來得快去的也快,當最后一絲能量燃燒殆盡,甚至沒有對海面造成什么過大的影響,唯一改變的就是——利維坦和陳昭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懸浮在空中的一團宛如數據流一般的東西,它是一個“門”的形狀,通體沒有顏色,仿佛就是透明的馬賽克堆砌而成。
D-0053!
這就是收容物失去宿主后,在物質界的形象了。
鄭謹伸出手,權柄的光暈環繞在指尖化作虛幻的鎖鏈,然后向著D-0053延伸而去。
但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
D-0053的旁邊不足五米的位置,一個類似于蟲洞的巨大黝黑圓圈突然在空間中浮現出來,從圓圈內伸出一只不似實體的漆黑手臂,一把朝著D-0053抓來!
眼看就要將其收入囊中!
鄭謹:“?”
我特么辛辛苦苦(?)打了大半天,有人還想截我的胡?
玩兒呢?!
“阿爾彌斯!懟它娘的!”
事實上,在鄭謹發聲之前,在蟲洞剛展露雛形時,阿爾彌斯就已經行動了。
她一個閃爍來到D-0053前,毫不猶疑一斧子自上而下斬落!
白光閃過,漆黑的手臂應聲而斷,余下的部分迅速抽搐著縮回蟲洞,隨后蟲洞開始縮小,即將消失!
但阿爾彌斯并沒有放過他的打算,她抬起巨斧,對著蟲洞斬落,斧刃之上圣光宛如匹練一般爆發,化作洪流朝著蟲洞轟過去!
“啊!!”
伴隨著類似于野獸的慘嚎,蟲洞破碎,消失無蹤!
破碎的手臂化作玻璃一般的碎片寸寸跌落,鄭謹操控精神力將它們卷起,然后收進收容手冊中。
事實上這本小冊子不僅是一本書那么簡單,它在某種意義上也是一個獨立的空間,平時可以供鄭謹儲存些物品,簡而言之就算是隨身空間一類的東西。
在將“黑手”碎塊兒樣本收取狗,鄭謹開始專注收容起來——其實也就是看著D-0053化作一縷縷數據流涌進光圈化作紋身徽記里。
大概過了二十秒的樣子,D-0053終于收容完畢。
“回家了,阿爾彌斯。”鄭謹招呼著天使姑娘,反手一個傳送消失在了海面上。
隨后,圓月漸漸斜落,朝陽升起,來自各國的蝗蟲一般的船只和直升機將這里圍了個水泄不通,展開另一輪較量。
當然,這些都和鄭謹關系不大了,此時的他已經回到了浮空島。
映入眼簾的是全新的景致——原本的浮空島的天幕就是以宇宙為背景的星空原暗,但經過最近迷上DIY的白銀的一頓收拾,一張蔚藍的天穹高蓋在浮空島頂上。不得不說這看起來像真的天空一樣,蔚藍而高遠,甚至還有明媚而不刺眼的太陽和浮動的云朵。
這都是出自白銀的手筆,據她所說這可不是像國產游戲里的貼圖一樣的敷衍貨色,而是真正意義上的大氣層和一顆小小的人造太陽!
但鄭謹已經完全不感到吃驚了,在白銀的“磨煉”下,他的三觀已經堅固到“即使太陽從西邊升起”都感到毫無壓力的級別了。
嗯……話是這樣說沒錯,但你這天上掛著的太陽運行軌跡設置成八字舞是不是太過分了一點啊!
而天穹之下的白金廣場還是那片廣場,只是各式各樣的綠植和自律者多了起來,它們在工作的同時似乎充當著生物的角色,在大道上兜兜轉轉清掃衛生,在水池旁沐浴陽光,營造出一副很熱鬧的樣子。
但不得不說……看起來確實怪怪的。
就好像把荒無人煙的廢土用塑料花草裝扮得生機盎然一樣,看起來很美,但毫無實質。
“白銀大人就是這樣。”阿爾彌斯似乎是察覺到鄭謹的表情,溫柔地開口解釋道,“在收容所宕機時期,阿爾彌斯與所有成員都會陷入沉睡,但白銀大人不同——她作為管理員會永久保留清醒的意識。”
她補充道:“一個人。”
鄭謹一愣,只聽見阿爾彌斯繼續開口:“雖然白銀大人并不會像人類那樣難以忍受孤獨,但時間長了大概也會很難受吧。而且,您知道的,由于收容所的特殊性質,在宕機期間白銀大人是沒辦法離開也沒辦法讓外界生物踏足收容所的,所以漫長的歲月里,白銀大人習慣了把自律者們當做真正的生物看待——盡管它們難以理解太過復雜的情緒。”
“呃……”鄭謹撓了撓頭,“她怎么從來都沒給我說過……”
阿爾彌斯歪著腦袋,“也許……是習慣了吧?”
鄭謹砸了咂嘴,還是沒說出話。他只是在想,那個看起來不太正經,又喜歡大吃大喝、甚至在一些不重要的事兒上丟三落四的野丫頭,曾一個人度過漫長的歲月嗎?
“嗨呀!你們回來啦!”
這個時候,白銀拎著一大堆零食從廣場中央的結晶之門(連通鄭謹家的那扇)鉆出來,朝兩人打了個招呼,“餓了么?要不要來點,我跟你們說今天超市上架了好多新零食……”
“白銀,我們回來了。”鄭謹忽然打斷了她,鄭重其事地揮了揮手。
白銀一愣,然后看著阿爾彌斯,眨了眨眼。
大概意思是:這家伙今天是什么毛病?
阿爾彌斯笑而不語,輕輕行了一禮,然后扇動翅膀飛回了阿賴耶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