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柒洗凈紅豆，舀了半鍋水，開始煮起紅豆。這對廚房的熟練度，一點都不像沒碰過廚房的人。

“你要把自己的內疚郁結在心里嗎？”李墨熠一語中的，林柒愣住了一會，才放下鍋上的鍋蓋。

“我是不是真的年少輕狂，太過天真。”林柒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可她確實也在懊悔，今天差一點李墨熠就死在自己眼前，還是自己最為信任的婢女所為。而自己最信任的婢女死在自己面前，因為當年與她也有關的欒川之戰。

李墨熠平復了體內四溢的氣血，幫林柒切白菜。那雙修長又白皙，富有骨感的大手，可以上陣殺敵，亦可洗手作羹湯。“我沒有責備你的意思，你只是個十八歲的少女，你又為什么要把所有的壓力交給你自己呢？”

“可那是我的人，她害了你...”林柒無力辯解，雙手無力的垂放在雙腿旁。

“當年那場戰爭，主要是針對突破人的境界的人，對那些上升到上維度鏡世界的人類的一個警告，只是剛剛好碰上了鏡夜想要我戰死沙場這個計劃罷了。說到底，最無辜的還是普通民眾。小蝶她本來就是個普通人族女孩，因為你的緣故，她才放棄了殺我的念頭。今天她燃燒的暗香就算全數燃盡，也要不了我的命，是她愧對你才死的。”李墨熠拍了拍她的肩膀，林柒才好受了一點。

“這些年，你獨守著云夢澤，保護著藏在云夢澤山谷間的血魅大軍，已經很累了。從今以后，你多依賴我行不行？”李墨熠用一種調皮的語氣對她說，她的氣勢漸漸弱起來，這一刻她不是鏡界柒衍公主，她只是李太傅的學生。“你看，你是個小女孩，卻整天用最鮮艷的紅，最華貴的皇冠偽裝著自己脆弱的心。你沒有侍婢，沒有朋友，就連慕容管家，你都是處于仗義相助，不是嗎？”

“你已經知道慕容管家的身份了？”（這是后話了。）

李墨熠彈了林柒一個栗子：“我若是這些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在皇位斗爭中活過來的？”

“我以為你是做個閑散王爺，每天之乎者也，或是賞花游園，快活得很呢？”林柒淡淡的笑了笑。幾個小菜在李墨熠的幫助下，很快就出鍋了。那鍋紅豆也做好了，林柒將它放涼，碗底鋪滿碎冰，再舀了一勺桃花蜜，放在花園中的桌子上。

“吃吧。”

李墨熠先吃了一口紅豆沙：“很好吃。”

“那是，我可從來不用婢女的。”對于林柒來說，小蝶像是自己的家人。在她最傷心時，只有小蝶會記得她的冷暖，記得她是否用膳，以至于現在...

“確實不像是個公主，不過比公主還要厲害許多。”李墨熠吃飯一向很快，林柒才用膳到一半，他就已經擱筷子了。不過他一直用公筷給林柒夾菜。“你多吃一點，春天長身體。”

林柒含著筷子，看著他。“那我們下午是去長生殿一探究竟，還是打聽二皇子的事情？”

“既然長生殿與二皇子有關，先去會會舊友還是必要的。”李墨熠看著林柒吃干凈的碗底的飯食，才松開公筷。

“行，你要不要先去午休，我去找重管家說一下二皇子的事情。”

林柒收拾了碗筷，便哄著李墨熠上了床榻，美其名曰幫她‘暖被窩’，然后她去了鸞鳳宮前殿的東暖閣，那里是慕容重用的小書房，西暖閣是林柒自己的小書房。

“重管家，招人的事可還辛苦？”

“公主殿下。”慕容重離開座椅行了一禮，“云夢澤名氣很大，各方勢力都想往云夢澤插入人手，還真是要再三斟酌。”

“本宮找你有要事要說。”林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容華跟本宮說，二皇子近日不在府邸，和長生殿走得極近，你在長生殿四周可有暗線？”

“長生殿很是隱蔽，若是輕易上瀾滄山，很容易被發現，可屬下的人在山腳下布置，都沒發現有人影蹤跡。準確來說，這八年來，長生殿像是與世隔絕一般，無人下山，無人上山。”慕容重皺眉，林柒臉色也變了。

“那么說，護國將軍這些年都是一個人單打獨斗，那怎么可能？”

“護國將軍是大理寺卿之子，卻沒有受父輩蔭庇，這護國將軍的稱謂是跟著太子掙來的。”

林柒緊鎖眉頭，直覺告訴她在她意志消沉乃至下人界的這些年中，長生殿和護國將軍江漓一定是扮演了一個舉足輕重的角色，若是長生殿執意扶持二皇子，先不說太子黨人會有何種作為，整個朝廷的動蕩是在所難免的了。

“重管家，你去搜集江漓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事無巨細，包括他周遭人的變遷，盡快交給本宮。還有二皇子那邊，蘭夜閣男魅閣你要多費心。”

“公主是打算親自去長生殿一探究竟？”

“你放心，本宮不會拿云夢澤的死活于不顧的。”林柒輕笑一聲，便離開了東暖閣。

已經不是冬天的東暖閣，開了幾束鮮艷魅藍色的鳶尾花。在花后面的年輕男子輕嘆：“公主，您給小蝶取名時，用的是白蝶魅者的名諱，白蝶魅者雖魅術過人，卻貽害萬年，您可是從一開始就明白了她不安好心？可重，您又真的明白嗎？”

“重，此生不負公主所托。”他緊緊的拿著手中的資料，在管家這一職上，他管得是整個云夢澤的生死。云夢澤的數萬賬目，云夢澤的千萬關系，云夢澤的一朝榮辱，都在他手中彈指揮過。那是公主能存活在鏡世界的后背，這個背脊是他替這位年幼的公主挺起來的。

林柒離開東暖閣時，走到西暖閣，在花窗鏤空處看見慕容重對著鳶尾花的竊竊私語。“光之花，原來我曾經這般燃燒過別人的心。”

林柒的雙眼在那束藍色停留了一會。“你是魅藍？”她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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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柒回到寢殿，拆下滿頭的華冠發簪，打亂了發髻，褪去了華服，去了隔壁李墨熠的屋子。李墨熠已經睡著了，濃密的睫毛還有輕微晃動。

“李墨熠，我回來了！”林柒蹲在床榻一旁小聲說著。沒想到某人撐著睡著了還不忘占便宜，翻了一個身吻在林柒臉頰上，瞬時林柒臉頰通紅。

“回來了，就陪我。”他明明已經醒來了，還裝作夢游，打開懷抱等著溫軟美玉入懷，不過林柒塞了一個抱枕在他懷里。

“不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