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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修辭之重要

一、修辭之益

(一)《左傳》莊公十一年云:秋,宋大水,公使吊焉。曰:“天作淫雨,害于粢盛,若之何不吊!”對曰:“孤實不敬,天降之災,又以為君憂,拜命之辱。”臧文仲曰:“宋其興乎!禹湯罪己,其興也悖焉;桀紂罪人,其亡也忽焉。且列國有兇稱孤,禮也。言懼而名禮,其庶乎!”既而聞之曰:“公子御說之辭也。”臧孫達曰:“是宜為君!有恤民之心。”

(二)

又襄公二十三年云:孟氏閉門,告于季孫曰:“臧氏將為亂,不使我葬。”季孫不信。臧孫聞之,戒。冬十月,孟氏將辟,藉除于臧氏,臧孫使正夫助之,除于東門甲,從己而視之。孟氏又告季孫,季孫怒,命攻臧氏。乙亥,臧紇斬鹿門之關,以出奔邾。……臧紇致防而奔齊。其人曰:“其盟我乎?”臧孫曰:“無辭。”將盟臧氏,季孫召外史掌惡臣而問盟首焉。對曰:“盟東門氏也,曰:‘毋或如東門遂,不聽公命,殺嫡立庶!’盟叔孫氏也,曰:‘毋或如叔孫僑如,欲廢國常,蕩覆公室!’”季孫曰:“臧孫之罪皆不及此。”孟椒曰:“盍以其犯門斬關?”季孫用之。乃盟臧氏,曰:“無或如臧孫紇,干國之紀,犯門斬關!”臧孫聞之,曰:“國有人焉!誰居?其孟椒乎!”

(三)

又襄公二十五年云:鄭子產獻捷于晉,戎服將事。晉人問陳之罪。對曰:“昔虞閼父為周陶正,以服事我先王,我先王賴其利器用也,與其神明之后也,庸以元女大姬配胡公而封諸陳,以備三恪,則我周之自出,至于今是賴。桓公之亂,蔡人欲立其出,我先君莊公奉五父而立之,蔡人殺之。我又與蔡人奉戴厲公,至于莊宣皆我之自立。夏氏之亂,成公播蕩,又我之自入:君所知也。今陳忘周之大德,蔑我大惠,棄我姻親,介恃楚眾,以馮陵我敝邑,不可億逞,我是以有往年之告。未獲成命,則有我東門之役,當陳隧者,井堙木刊。敝邑大懼不競而恥大姬,天誘其衷,啟敝邑之心,陳知其罪,授手于我,用敢獻功。”晉人曰:“何故侵小?”對曰:“先王之命,唯罪所在,各致其辟。且昔天子之地一圻,列國一同,自是以衰。今大國多數圻矣,若無侵小,何以至焉?”晉人曰:“何故戎服?”對曰:“我先君武莊為平桓卿士,城濮之役,文公布命曰:‘各復舊職!’命我文公戎服輔王以授楚捷,不敢廢王命故也。”士莊伯不能詰,復于趙文子。文子曰:“其辭順,犯順,不祥。”乃受之。冬十月,子展相鄭伯如晉,拜陳之功。子西復伐陳,陳及鄭平。仲尼曰:“《志》有之:言以足志,文以足言。不言,誰知其志?言之無文,行而不遠。晉為伯,鄭入陳,非文辭不為功,慎辭哉!”

(四)

又襄公二十六年云:初,楚伍參與蔡太師子朝友,其子伍舉與聲子相善也。伍舉娶于王子牟,王子牟為申公而亡。楚人曰:“伍舉實送之。”伍舉奔鄭,將遂奔晉。聲子將如晉,遇之于鄭郊,班荊相與食而言復故。聲子曰:“子行也!吾必復子。”及宋,向戌將平晉楚,聲子通使于晉,還,如楚。令尹子木與之語,問晉故焉。且曰:“晉大夫與楚孰賢?”對曰:“晉卿不如楚,其大夫則賢,皆卿材也。如杞、梓、皮、革,自楚往也。雖楚有材,晉實用之。”子木曰:“夫獨無族姻乎?”對曰:“雖有而用,楚材實多。歸生聞之:‘善為國者賞不僭而刑不濫。’賞僭則懼及淫人,刑濫則懼及善人。若不幸而過,寧僭無濫;與其失善,寧其利淫。無善人則國從之。《詩》曰:‘人之云亡,邦國殄瘁。’無善人之謂也。故《夏書》曰:‘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懼失善也。《商頌》有之曰:‘不僭不濫,不敢怠皇,命于下國,封建厥福。’此湯所以獲天福也。古之治民者,勸賞而畏刑,恤民不倦,賞以春夏,刑以秋冬,是以將賞,為之加膳,加膳則飫賜,此以知其勸賞也。將刑,為之不舉,不舉則徹樂,此以知其畏刑也。夙興夜寐,朝夕臨政,此以知其恤民也。三者,禮之大節也。有禮無敗。今楚多淫刑,其大夫逃死于四方,而為之謀主以害楚國,不可救療,所謂不能也。子儀之亂,析公奔晉,晉人置諸戎車之殿以為謀主。繞角之役,晉將遁矣,析公曰:‘楚師輕窕,易震蕩也,若多鼓鈞聲以夜軍之,楚師必遁。’晉人從之,楚師宵潰,晉遂侵蔡,襲沈,獲其君,敗申息之師于桑隧,獲申麗而還,鄭于是不敢南面。楚失華夏,則析公之為也。雍子之父兄譖雍子,君與大夫不善是也,雍子奔晉,晉人與之鄐以為謀主。彭城之役,晉楚遇于靡角之谷,晉將遁矣。雍子發命于軍曰:‘歸老幼,反孤疾,二人役,歸一人,簡兵搜乘,秣馬蓐食,師陳焚次。’明日將戰,行歸者而逸楚囚,楚師宵潰,晉降彭城而歸諸宋,以魚石歸。楚失東夷,子辛死之,則雍子之為也。子反與子靈爭夏姬而雍害其事,子靈奔晉,晉人與之邢,以為謀主,捍御北狄,通吳于晉,教吳叛楚,教之乘車射御驅侵,使其子狐庸為吳行人焉。吳于是伐巢,取駕,克棘,入州來,楚罷于奔命,至今為患,則子靈之為也。若敖之亂,伯賁之子賁皇奔晉,晉人與之苗,以為謀主。鄢陵之役,楚晨壓晉軍而陳,晉將遁矣,苗賁皇曰:‘楚師之良,在其中軍王族而已。若塞井夷灶,成陳以當之,欒范易行以誘之,中行二卻必克二穆,吾乃四萃于其王族,必大敗之。’晉人從之,楚師大敗,王夷師熸,子反死之,鄭叛吳興,楚失諸侯,則苗賁皇之為也。”子木曰:“是皆然矣。”聲子曰:“今又有甚于此。椒舉娶于申公子牟,子牟得戾而亡,君大夫謂椒舉:‘女實遣之。’懼而奔鄭。引領南望曰:‘庶幾赦余!’亦弗圖也。今在晉矣,晉人將與之縣,以比叔向,彼若謀害楚國,豈不為患!”子木懼,言諸王,益其祿爵而復之,聲子使椒鳴逆之。

樹達按:杜注云:“《傳》言:‘聲子有辭,伍舉所以得反,子孫復仕于楚。’”

(五)

又襄公三十一年云:公薨之月,子產相鄭伯以如晉,晉侯以我喪故,未之見也。子產使盡壞其館之垣而納車馬焉。士文伯讓之,曰:“敝邑以政刑之不修,寇盜充斥,無若諸侯之屬辱在寡君者何,是以令吏人完客所館,高其闬閎,厚其墻垣,以無憂客使。今吾子壞之,雖從者能戒,其若異客何?以敝邑之為盟主,繕完葺墻以待賓客。若皆毀之,其何以共命?寡君使匄請命。”對曰:“以敝邑褊小,介于大國,誅求無時,是以不敢寧居,悉索敝賦以來會時事。逢執事之不閑而未得見,又不獲聞命,未知見時,不敢輸幣,亦不敢暴露。其輸之,則君之府實也;非薦陳之,不敢輸也。其暴露之,則恐燥濕之不時而朽蠹,以重敝邑之罪。僑聞:文公之為盟主也,宮室卑庳,無觀臺榭,以崇大諸侯之館,館如公寢,庫廄繕修,司空以時平易道路,圬人以時塓館宮室。諸侯賓至,甸設庭燎,仆人巡宮,車馬有所,賓從有代,巾車脂轄,隸人牧圉,各贍其事,百官之屬,各展其物,公不留賓,而亦無廢事。憂樂同之,事則巡之,教其不知而恤其不足,賓至如歸,無寧菑患,不畏寇盜,而亦不患燥濕。今銅鞮之宮數里,而諸侯舍于隸人,門不容車而不可逾越,盜賊公行而天厲不戒,賓見無時,命不可知。若又勿壞,是無所藏幣以重罪也。敢請執事將何以命之?雖君之有魯喪,亦敝邑之憂也。若獲薦幣,修垣而行,君之惠也,敢憚勤勞!”文伯復命。趙文子曰:“信。我實不德,而以隸人之垣以贏諸侯,是吾罪也。”使士文伯謝不敏焉。晉侯見鄭伯,有加禮,厚其宴好而歸之。乃筑諸侯之館。叔向曰:“辭之不可以已也如是夫!子產有辭,諸侯賴之,若之何其釋辭也!《詩》曰:‘辭之輯矣,民之協矣;辭之繹矣,民之莫矣。’其知之矣。”

(六)

又昭公九年云:周甘人與晉閻嘉爭閻田,晉梁丙、張趯率陰戎伐潁。王使詹桓伯辭于晉曰:“我自夏以后稷,魏、駘、芮、岐、畢,吾西土也;及武王克商,蒲姑、商奄,吾東土也;巴、濮、楚、鄧,吾南土也;肅慎、燕、亳,吾北土也。吾何邇封之有!文武成康之建母弟以蕃屏周,亦其廢隊是為,豈如弁髦而因以敝之!先王居梼杌于四裔以御螭魅,故允姓之奸居于瓜州。伯父惠公歸自秦而誘以來,使偪我諸姬,入我郊甸,則戎焉取之。戎有中國,誰之咎也?后稷封殖天下,今戎制之,不亦難乎!伯父圖之!我在伯父,猶衣服之有冠冕,木水之有本原,民人之有謀主也。伯父若裂冠毀冕,拔本塞原,專棄謀主,雖戎狄其何有余一人?”叔向謂宣子曰:“文之伯也,豈能改物!翼戴天子而加之以共,自文以來,世有衰德,而暴滅宗周以宣示其侈,諸侯之貳,不亦宜乎!且王辭直,子其圖之!”宣子說。王有姻喪,使趙成如周吊,且致閻田與禭,反潁俘。王亦使賓滑執甘大夫襄以說于晉,晉人禮而歸之。

(七)

又昭公十年云:戊子,晉平公卒,鄭伯如晉,及河,晉人辭之,游吉遂如晉。九月,叔孫婼、齊國弱、宋華定、衛北宮喜、鄭罕虎、許人、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杞人、小邾人如晉,葬平公也。鄭子皮將以幣行,子產曰:“喪焉用幣!用幣,必百兩,百兩必千人,千人至,將不行,不行,必盡用之,幾千人而國不亡?”子皮固請以行。既葬,諸侯之大夫欲因見新君。叔孫昭子曰:“非禮也。”弗聽。叔向辭之曰:“大夫之事畢矣,而又命孤。孤斬焉在衰绖之中,其以嘉服見,則喪禮未畢;其以喪服見,是重受吊也。大夫將若之何?”皆無辭以見。

(八)

《說苑》卷十一《善說篇》云:子貢曰:“出言陳辭,身之得失,國之安危也。《詩》云:‘辭之繹矣,民之莫矣,’夫辭者,人之所以自通也。”主父偃曰:“人而無辭,安所用之?”昔子產修其辭而趙武致其敬,王孫滿明其言而楚莊以慚,蘇秦行其說而六國以安,蒯通陳說而身得以全。夫辭者,乃所以尊君、重身、安國、全性者也。故辭不可不修,而說不可不善。

樹達按:王孫滿答楚王問鼎輕重,事見《左傳》宣公三年。

(九)

《新序》卷三《雜事篇》云:昔者,秦魏為與國,齊楚約而欲攻魏,魏使人求救于秦,冠蓋相望,秦救不出。魏人有唐且者,年九十余,謂魏王曰:“老臣請西說秦,令兵先臣出,可乎?”魏王曰:“敬諾。”遂約車而遣之。且見秦王,秦王曰:“丈人罔然乃遂至此,甚苦矣!魏來求救數矣!寡人知魏之急矣。”唐且答曰:“大王已知魏之急,而救不至,是大王籌策之臣失之也。且夫魏,一萬乘之國也,稱東藩,受冠帶,祠春秋者,為秦之強足以為與也。今齊楚之兵已在魏郊矣,大王之救不至。魏急,則且割地而約齊楚。王雖欲救之,豈有及哉!是亡一萬乘之魏,而強二敵之齊楚也。竊以為大王籌策之臣失之矣。”秦王懼然而悟,遽發兵救之,馳騖而往。齊楚聞之,引兵而去,魏氏復故。唐且一說,定強秦之策,解魏國之患,散齊楚之兵,一舉而折沖消難,辭之功也。……唐且有辭,魏國賴之,故不可以已。

二、不修辭之害

甲 事不明

(一)

《漢書》卷六十八《霍光傳》云:光與左將軍桀結婚相親,光長女為桀子安妻,有女,年與帝相配。桀因帝姊鄂邑蓋主內安女后宮,為倢伃。數月,立為皇后。父安為驃騎將軍,封桑樂侯。光時休沐出,桀輒入代光決事。桀父子既尊盛,而德長公主。公主內行不修,近幸河間丁外人,桀安欲為外人求封,幸依國家故事以列侯尚公主者,光不許。又為外人求光祿大夫,欲令得召見,又不許。長主大以是怨光。而桀安數為外人求官爵,弗能得,亦慚。自先帝時,桀已為九卿,位在光右,及父子并為將軍,有椒房中宮之重,皇后親安女,光乃其外祖,而顧專制朝事,由是與光爭權。燕王旦自以昭帝兄,常懷怨望,及御史大夫桑弘羊建造酒榷鹽鐵,為國興利,伐其功,欲為子弟得官,亦怨恨光。于是蓋主上官桀安及弘羊皆與燕王旦通謀,詐令人為燕王上書,言:“光出都肄郎羽林,道上稱蹕,太官先置。又引蘇武前使匈奴,拘留二十年,不降,還乃為典屬國;而大將軍長史敞亡功,為搜粟都尉,又擅調益莫府校尉。光專權自恣,疑有非常。臣旦愿歸符璽入宿衛,察奸臣變。”候司光出沐日奏之,桀欲從中下其事,桑弘羊當與諸大臣共執退光。書奏,帝不肯下。明旦,光聞之,止畫室中,不入。上問:“大將軍安在?”左將軍桀對曰:“以燕王告其罪,故不敢入。”有詔召大將軍。光入,免冠頓首謝。上曰:“將軍冠!朕知是書詐也!將軍亡罪。”光曰:“陛下何以知之?”上曰:“將軍之廣明都郎,屬耳。調校尉以來,未能十日,燕王何以得知之?且將軍為非,不須校尉。”是時帝年十四,尚書左右皆驚。而上書者果亡,捕之甚急。桀等懼,白上:“小事不足遂。”上不聽。后桀黨與有譖光者,上輒怒曰:“大將軍,忠臣,先帝所屬以輔朕身,敢有毀者,坐之。”自是桀等不敢復言。

《后漢書》卷二十三《竇憲傳》云:竇氏父子兄弟并居列位,充滿朝廷。叔父霸為城門校尉;霸弟褎,將作大匠;褎弟嘉,少府。其為侍中將大夫郎吏十余人。憲既負重勞,陵肆滋甚。四年,封鄧疊為穰侯,疊與其弟步兵校尉磊及母元,又憲女婿射聲校尉郭舉,舉父長樂少府璜,皆相交結。元、舉并出入禁中,舉得幸太后,遂共圖為殺害。帝陰知其謀,乃與近幸中常侍鄭眾定議誅之。以憲在外,慮其懼禍為亂,忍而未發。會憲及鄧疊班師還京師,詔使大鴻臚持節郊迎,賜軍吏各有差。憲等既至,帝乃幸北宮,詔執金吾五校尉勒兵屯衛南北宮,閉城門,收捕疊、磊、璜、舉,皆下獄誅,家屬徙合浦。遣謁者仆射收憲大將軍印綬,更封為冠軍侯,憲及篤、景、瑰皆遣就國。帝以太后故,不欲名誅憲,為選嚴能相督察之。憲、篤、景到國,皆迫令自殺;宗族賓客以憲為官者,皆免歸本郡,瑰以素自修,不被逼迫。明年,徙封羅侯,不得臣吏人。

樹達按:宋洪邁《容齋隨筆》卷三云:漢昭帝年十四,能察霍光之忠,知燕王上書之詐,誅桑弘羊、上官桀,后世稱其明。然和帝時,竇憲兄弟專權,太后臨朝,共圖殺害。帝陰知其謀,而與內外臣僚莫由親接,獨知中常侍鄭眾不事豪黨,遂與定議誅憲。時亦年十四,其剛決不下昭帝,但范史發明不出,故后世無稱焉。

樹達又按:《后漢書·劉隆傳》有記漢明帝事一條,附錄于此,以供參證。

《后漢書》卷二十二《劉隆傳》云:是時,天下墾田多不以實,又戶口年紀互有增減。十五年,詔下州郡檢核其事,而刺史太守多不平均,或優饒豪右,侵刻羸弱,百姓嗟怨,遮道號呼。時諸郡各遣使奏事,帝見陳留吏牘上有書,視之,云:“潁川弘農可問,河南南陽不可問。”帝詰吏由趣,吏不肯服,抵言于長壽街上得之,帝怒。時顯宗為東海公,年十二,在幄后,言曰:“吏受郡敕,當欲以墾田相方耳。”帝曰:“即如此,何故言河南、南陽不可問?”對曰:“河南,帝城,多近臣;南陽,帝鄉,多近親。田宅逾制,不可為準。”帝令虎賁將詰問吏,吏乃實首服,如顯宗對。

(二)

《漢書》卷七十四《丙吉傳》云:武帝末,巫蠱事起,吉以故廷尉監征,詔治巫蠱郡邸獄。時宣帝生數月,以皇曾孫坐衛太子事系,吉見而憐之,又心知太子無事實,重哀曾孫無辜,吉擇謹厚女徒令保養曾孫,置閑燥處。吉治巫蠱事連歲不決。后元二年,武帝疾,往來長楊、五柞宮。望氣者言:“長安獄中有天子氣。”于是上遣使者分條中都官詔獄系者,亡輕重,一切皆殺之。內謁者令郭穰夜到郡邸獄,吉閉門,拒使者不納,曰:“皇曾孫在。他人無辜死者猶不可,況親曾孫乎!”相守至天明,不得入。穰還,以聞,因劾奏吉,武帝亦寤。曰:“天使之也!”因赦天下郡邸獄系者。曾孫病,幾不全者數焉。吉數敕保養乳母加致醫藥,視遇甚有恩惠,以私財物給其衣食。昭帝崩,亡嗣,大將軍光遣吉迎昌邑王賀。賀即位,以行淫亂廢,光與車騎將軍張安世諸大臣議所立,未定。吉奏記光,光覽其議,遂尊立皇曾孫,遣宗正劉德與吉迎曾孫于掖庭。吉為人深厚,不伐善,自曾孫遭遇,吉絕口不道前恩,故朝廷莫能明其功也。……是時掖庭宮婢則令民夫上書自陳,嘗有阿保之功。章下掖庭令考問,則辭引使者丙吉知狀,掖庭令將則詣御史府,以視吉,吉識,謂則曰:“汝嘗坐養皇曾孫不謹督笞,汝安得有功?獨渭城胡組、淮陽郭征卿有恩耳!”分別奏組等共養勞苦狀,詔吉求組、征卿,已死,有子孫,皆受厚賞,詔免則為庶人,賜錢十萬,上親見問,然后知吉有舊恩而終不言,上大賢之。

《三國志·魏志》卷十一《管寧傳》注引《高士傳》云:初,晉宣帝為布衣時,與昭有舊。同郡周生等謀害帝,昭聞而步陟險,邀生于崤澠之間,止生,生不肯。昭泣與結誠,生感其義,乃止。昭因與斫棗樹共盟而別。昭雖有陰德于帝,口終不言,人莫知之。

《晉書》卷百廿八《載記·慕容超傳》云:慕容超,字祖明,德兄北海王納之子。苻堅破鄴,以納為廣武太守,數歲去官,家于張掖。德之南征,留金刀而去。及垂起兵山東,苻昌收納及德諸子,皆誅之,納母公孫氏以耄獲免。納妻段氏方娠未決,囚之于郡獄。獄掾呼延平,德之故吏也,嘗有死罪,德免之,至是將公孫及段氏逃于羌中而生超焉。……平又將超母子奔于呂光。及呂隆降于姚興,超又隨涼州人徙于長安。超母謂超曰:“吾母子全濟,呼延氏之力。平今雖死,吾欲為汝納其女以答厚恩。”于是娶之。

樹達按:宋孔平仲《珩璜新論》云:“吾觀《魏志·管寧傳》注,記明胡昭脫晉宣帝于死而口終不言,以為賢于丙吉也。又觀《晉·載記·慕容超傳》呼延平之活超也,與丙吉事正相類,而史氏文不足以起之,故奄奄如此,可為長太息也。”

乙 物不顯

(一)

《南史》卷四十三《齊高帝諸子傳》云:廣漢什邡人段祖以于獻始興王鑒,其器高三尺六寸六分,圍三尺四寸,圓如筒,銅色黑如漆,甚薄,上有銅馬。以繩縣馬,令去地尺余,灌之以水,又以器盛水于下,以芒莖當心,跪注□于,以手振芒,則聲如雷,清響良久乃絕。

樹達按:宋洪邁《容齋續筆》卷十一云:“《東坡志林》記始興王鑒一節云:‘記者能道其尺寸之詳如此,而拙于遣詞,使古器形制不可復得其仿佛,甚可恨也。’”樹達按:今涵芬樓印《東坡志林》無此條。

丙 犯人忌

(一)

宋張耒《明道雜志》云:文潞公(彥博)以太尉鎮洛,遇生日,僚吏皆獻詩,多云五福全者,潞公不悅,曰:“遽使我考終命耶?”

樹達按:五福見《尚書·洪范篇》,考終命為五福之一,謂善終也。時代愈后,忌諱愈多,古人以為福者,后人不免以為忌,此可知修辭之不易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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