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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向家里打通了電話后,我再也對廣州不抱有任何想法了,我希望父母能盡快的來接我,

盡快把我從地獄中拯救出去。我幻想著爸爸,會用什么最快的方式來接我,乘專車,還是坐飛機?我天真的感覺幾個小時后,我就可以回到家了,就這樣一下午的時間,我就在各種幻想中度過去了。那個人說來接我也沒來接,我不知是什么原因,或許他早想把我放棄了。但我又怕中間被他抓到了交給他的老大。可以說在幻想與恐懼恐懼中,我充滿了無奈。天眼看又快黑了下來,我真不知又該度過漫長的黑夜,最主要還是我太饑餓了。我用我手中僅剩的一元錢買了一瓶水來維持體力。

我漫無目的幻想著爸爸也許明天就會來,只要堅持熬過這一夜,爸爸來了,爸爸無論怎么懲罰我,我都愿意接受。在黃昏的時候,有一個中年男子,他向我搭訕。我說明了我的情況,他說他專一幫助像我這樣的人,只要跟他走,跟他吃住在一起,到時候把電話給家里人就行了。他還跟我攀老鄉,他說他是信陽人,所以在同是河南人呢的緣分上,我充分相信

他對我說的話,我想只要不挨凍挨餓就行。于是我就跟他走了,在他的帶領下坐了一個公交車,走了很遠,然后從一個地方下了車后,又經過一條大街,走進一個小胡同,從胡同出來又經過了一條大街,后又鉆入一個小胡同,走了很遠,那簡直是迷宮一般,一般人進去,估計就找不到北了。最后,他把我帶進了一棟家屬樓里,沿著樓道一直往上走。大概在黑暗的樓道里,我們又上了七八層高,之后把我帶進一個裝著鐵柵欄門的房子里面去,里面有好幾個人,他們看上去似乎好像很平靜,其中還有一個中年婦女,中年婦女對我很熱情。但我不知為什么,在這樣的環境下,我總感覺里面好像隱藏了一個巨大的陰謀一樣,天上不會掉餡餅,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我心里忐忑的很,我怕身后的那扇門一下子被鎖住,我怕我被他們軟禁。于是我趁他們還沒反應過來,我扭頭,就往門外走,我說我還有事,我不能在他們這里了,言說我廣州還有一個很要好的朋友,我要去找他。而那個中年男人哪里肯放我走,但又不好強行阻攔,只好好言相勸。他越是那么和善,我心里越是沒有底氣,我的腿,相應的也就跑得越快,一會兒就下到了樓下,以至于那個中年男人沒有跟上。見狀我就胡亂的先跑了一陣,一旦走上大街,把自己和過往行人放在一起就安全了。我亂走了一陣后鎮靜下來,向身后看了看,確定沒有人跟蹤我,才徹底放下心來。經過這么一折騰,我的心,就更加沒有底了。像是驚弓之鳥,感覺自己周邊全是陷阱,一不小心,就會沒命,在這樣的情景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再去找到火車站,只有那里,我才有可能回去。車站就好像成了我的時空隧道口。只有按時找到并通過那個口,我才能回到我的那個世界,我是從那個口。

來到這個世界的,所以我必須再找到那里。只有我努力再回到那里,我才有可能回去。

我向過往路人打聽火車站的位置,問了很多人都不知,因為我問的都是匆匆的過客。后來我問了好久才有人跟我說讓我向前走。在我不斷的努力打聽下,我終于又找到了火車站。這次是誤打正撞的到了廣州火車總站。

從昨天到廣州那一刻,原來我一直在廣東東區轉來轉去。后經過那個中年男人一領,把我領到了廣州總站附近。因此我才這么歪打正著的找到了廣州總站。到了火車站后,我仍不死心,想在這個車站找到突破口,想混進去,趕快回家,但我看了看,根本也沒有任何的可能,檢查的很嚴格。廣場到處都是躺著的人,有很多是殘疾和要飯的人,我望著眼前的一切。

我又像是掉進了地獄一般,眼前的場景,非常的恐怖,我怕自己也倒下去跟他們一樣等待接受別人的可憐與同情。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我又想到了爸媽,于是我趕緊給他們打一個電話報告我的位置。我就在車站附近找了一個公用電話亭向家里打電話。接電話的是村衛生室的阿寬。他說我家里人一去市里找親戚幫忙想辦法了,讓我把電話留給他就行,到時他再轉給我爸媽。沒想到,我打了一個電話,他們竟收我30多元,我沒錢給他,老板給我發了急并還罵了我。我向電話亭老板說明了情況,等家里人來了給他,他聽完了我的講述,可能感覺我可能確實是一個孩子,也就沒再為難我。電話廳老板還給我講述了在廣州,是很亂的,到處都是騙人的。并告訴我惹了桃園區的那幫人,讓我千萬不要亂跑了。到處都是他們的人,聽他這么一說,我更加害怕了,我只有老老實實的守在電話旁,等待家里人打過來電話。

過了一會兒,電話響了,電話就是找我的,我聽電話那邊并不是我爸爸,而是另外一個,像領導一樣的人,他恨恨的訓了我,并讓我去派出所,找警察去收容的單位,讓他們把我遣送回當地。后來爸爸又接了電話,爸爸告訴我,剛才訓我的是一個親戚,他就是為我辦理上高中的那個人,他好像在市里面做大官,我爸爸說讓我就按照剛才那個叔叔說的去辦,回頭再打電話。我接完電話后感到爸爸是不打算來了,讓我靠自己和當地警察。于是我就去了派出所,誰知派出所的人根本不管我這破事兒,他們說一個月也就那么一點收入,也是不敢惹黑道上

的人。很多地方還是靠黑道上的老板們照著,在廣東這種地方,消費這么高。不然的話也只有喝西北風的份兒。

從派出所出來,我失望的又回到了那個電話停處,向店老板說了派出所不管,他們也沒辦法,我只能打電話讓爸爸匯錢過來。我就求店老板打通了電話,他給我爸說了,匯款地址,剩下的時間,就是漫長的等待和苦熬了。電話亭男老板還不錯,在很晚的時候,他還讓我吃了飯。火車站永遠是繁忙的,特別像廣州這樣的大車站,通常是不分晝夜的,我就在人流攢動的車站,苦等了。當然我是不敢再離開那個電話亭的,那個電話亭和那個電話亭的老板,成了我唯一的救星,雖然那個老板不像好人,但至少他沒有讓我去搶劫,他也沒有限制我的自由,是我賴他這不走了,在夜里十二鐘的時候老板他走了又換了一個人來看店,老板向那個來接班的人說明了我的情況,來的那個人是他弟弟,他弟弟對我,看也不看。那意思是由著我在他們那里蹲著就是了。到了第二天早上,我見人們吃早餐,也餓得很,但又張不開口要,只有等待店老板的可憐。直到昨天那個真正老板回來,他才問了他弟弟給我吃東西沒有?

老板讓他弟弟給了我一盒米飯。我很感激的吃完飯,我身上才有了些力氣。等了好長時間我家里人也不來電話,也沒匯錢過來,我以為不管我了。于是我就又讓電話亭老板撥通了我老家爸爸所說的親戚家里的電話,那個叔叔還是告訴我讓去找警察,去找收容單位,讓收容單位送我回家。我掛了電話,找到了一個警察,警察告訴了我去收容單位的具體路線,然后我坐上了一輛公交車,公交車售票員,向我要票,我就告訴售票員,我是去收容地的,他們也就沒向我要票,要錢。坐了很長時間的公交。到了黃花崗公園旁我下了車,然后又找了好長時間才找到收容地方,剛好又趕上人家中午下班不辦公,只有在門口等著。我又餓又渴,沒見一個賣水的,我就像幻想,如果自己是賣水的,就喝個夠。餓的很了,我就會幻想自己,是開餐館的,無論大小,至少不挨餓。就這樣,呆在收容地方門口,我又幻想了一兩個鐘頭,臨近他們快上班的時候,不知怎么我又突然改變了主意,如果被他們正式收容了,他們派人送到家,我在當地派出所,包括整個鄉鎮,都會知道,那樣的話,我就會徹底丟人的。

所以,我決定回到車站電話亭處等待。我感覺只有這樣,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爸爸媽媽不會不管我的,我如果這樣把自己交給了收容站,那就又節外生枝了,只會自找麻煩,關鍵丟人是大事。我感覺我這樣的選擇是我這幾天來最明智的一個了,但為這個明智的選擇,我必須得付出代價,我又不得不開始了行走。來時坐的公交,這回去我可沒有任何的理由與借口了,公交肯定是坐不成了,從黃花崗到廣州火車總站,我不知究竟有多遠,我邊走邊打聽,一直走了整整一個下午,才又回到火車站旁的那個電話亭處。老板的弟弟和他弟弟的媳婦問我一天跑去哪里了?我家里人打電話來了,說要來了,你可不要亂跑。到時候。給他們要人怎么辦?我聽到家里人要來人接我了,我心中充滿了希望。所以我就從那一刻再也不敢離開那電話亭半步了。就這樣我就在那個電話亭門外又整整過了一夜。次日一早我就去出站口等著爸爸的出現,可等了一天,也沒見爸爸來。天快黑的時候,我還是沒盼到爸爸,我很失望的回到電話亭處,剛回到電話亭就聽老板弟弟說,他哥哥打過電話了。我爸爸來了,正在他哥哥的單位呢?后來爸爸又打來電話,我聽到了爸爸的聲音,爸爸問我還好吧,我說還好,爸爸讓我在電話亭等著,他一會就跟那個叫王天來的老板過來。果真在八九點鐘的時候,爸爸跟那個電話亭老板來了,爸爸叫上我跟那個老板在附近找了個餐館,答謝王天來老板的救命之恩,爸爸說了很多感激的話,王天來也吹噓著他幫了我很大的忙。他還說,讓一日三餐吃的很好,爸爸從口袋取了三四百元錢給他,他來回推辭了幾下,后來還是接了。

后他又說要給我們買車票,爸爸又給了他200元,一會兒他就把車票買回來了,是無座票,已經沒座位票了。我爸爸怕事情有變,拿到票后就趕緊帶我上了火車。從火車開動的那一刻和一路上爸爸沒有問我,為什么跑出來?我也沒向爸爸解釋,我們就一直彼此沉默無語的蹲在過道里。后來半夜時爸爸為我買了一盒方便面,爸爸沒吃他只要了一瓶啤酒。也許爸爸知道他不說我也會知道錯了,所以,一切也沒必要再說,我就那樣跟在爸爸身邊坐了兩天三夜的火車后又從省城倒長途汽車回到了離村莊十幾里的道上下了車,爸爸又讓用馬車拉磚的老鄉捎帶了我們一段路程,才到了離家里不到三里的路,剩下的路沒有過往的車輛,我和爸爸就只有步行回家了,就在我們快到村上的時候,在路上碰到了二叔,他正騎著自行車收買辮子回來。他早聽說我偷跑廣州的事,見我回來了。他當面說了我,也是第一個直言不諱的說我的人,他好像略帶嘲諷的說我不好好學習,跑廣州干什么去了?

回到家里,媽媽,見我跟我要飯的一樣,不由得就哭了。我媽媽為什么而哭?是可憐,是怨恨,更是痛恨。是啊!我想應該更多的是對我的失望吧。在吃中午飯的時候爸爸給大姐、姐夫和媽媽講是怎么把我從廣州順利取回來時,我才從他的話中得知救我的那個電話廳老板是當地某軍后勤部門的一個參謀。爸爸從他留的匯款地址著手,下了火車直接就去了那個地方。并還直接找到了當地某軍后勤的領導的辦公室,在領導的辦公室,領導直接找到那個王參謀問話,王參謀在領導面前也只好順水推舟做了個人情,說他是如何救了我?并不是扣押。當時他真不知我爸的來路,竟然跟領導熟,所以,從始到終也沒敢得罪爸爸。

在家呆了兩天后,爸爸媽媽又讓我去上學了,又給我托了關系,找了門路我才又能走進校園。學校給了我通報批評并留校查看的處理。也許爸爸媽媽認為不讓上學能讓我干啥去呀。帶我當面跟班主任認了錯,并也住進了學校統一的宿舍樓。爸媽這次對我說,接下來的日子能不能好好學習,全靠我自己了,決定以后再也不會因為學業的事情為我托人找關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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