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強盜
- 王妃是女賊
- 魚月芽
- 3305字
- 2020-06-11 17:12:15
崔雪如微微一笑,斂衽為禮道:“陳公公,小女想求您一件事……”
陳元忙道:“崔采女有事吩咐便是,哪里談得上一個‘求’字。”
“小女記得,陛下要陳公公務必證據確鑿,現在小女敢保證,已經證據確鑿了。只是想請陳公公不要調查這件事了,等到選妃那天,待陛下、娘娘問起,陳公公只要讓小女來講,也就萬事妥當。”
“這個……”陳元面上顯出狐疑之色,“采女為何不能直言相告,老奴自會告訴陛下這是采女發現的,絕不會貪功!”
崔雪如臉上登時一紅,連忙道:“小女絕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想著……若是選妃那天當眾說起,可以讓陛下記得小女……僅此而已,絕對不是疑心公公。”
陳元那張瘦臉上,終年帶著笑意,此時也看不出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是低頭尋思著。
崔雪如雖也是足智多謀,可遇上了她這等人精,心底也慌得很,觀察著他的面色道:“小女入宮,心中所想,就只有陛下一點點的垂青而已……陳公公若肯幫小女這一把,那陳公公想要什么……”
她說著,將腕中戴的一只翡翠鐲子褪了下來,悄悄遞了過去。
這翡翠鐲子綠意濃濃,雖然在夜色也能看出水頭極足,乃是難得一見的珍品。
陳元連忙退開兩步道:“不可!不可!”
“這東西陳公公自然看不在眼里……”
陳元微笑著搖了搖手道:“采女聰慧,前途不可限量。”說完這句,竟自轉身帶著眾人離去了。
他沒有進毓秀宮!
以崔雪如之聰慧,自然也猜出他話里的意思。
他要賣她這個人情,日后若是得幸于皇上,也希望她能記得今日之事……
崔雪如長舒一口氣,進了毓秀宮后,先去看了看賦云。
賦云被扎的那幾針倒沒什么,嚴重的是她摔下來時扭到了腳,所以疼痛難忍。
不過,受了傷也有一點好處,那便是可以名正言順地休息,不用去學禮儀,練儀態了。
這日,她便自自在在地呆在房里看書,卻有一個小太監過來道:“穆采女,有人要見你,在獻春湖旁的清涼亭里等著呢!”
“誰要見我啊?”
那小太監也不回答,竟就這樣轉頭走了。
穆賦云追到門口,卻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會是誰呢?這么神神秘秘!
賦云最受不了這等見首不見尾的事,便取了把雨傘當拐杖拄著,緩緩走過去。
走到湖邊,便見唐原在清涼亭外站著,向她一拱手,喚道:“穆采女。”
賦云認出他來,便往亭中一看,果然看到一個高大英氣的人影。
又是昭王梁思讓!
賦云轉頭就走。
可她腿腳不便,實在走不快,唐原便立刻趕上來道:“穆采女請過來,昭王殿下有話對你說。”
這下子,穆賦云就不便裝作沒看見了,只得硬著頭皮走到亭子里,斂衽行過禮后,眼皮一翻往他臉上看了一眼。
那枝青玉簪居然還在他頭上!
“不知殿下傳喚小女,有何吩咐?”
“你這個小瘸子,方才瞧見本王是不是想跑啊?”梁思讓低頭望著她,眸中嘴角都是奚落的笑意。
穆賦云只得道:“我一個待選的采女,見到殿下理應避讓。”
依著規矩,倒的確應該如此,要不然梁思讓也不會悄悄喚她出來見面了。
自知道她是和月的妹妹,梁思讓一心要與她修整關系,無奈偏偏連連得罪她。此時,他又是一陣尷尬,低聲清了清嗓子道:“那天……本王不知道鞋底扎了針,所以才忍不住笑了……本王今日特地帶了些藥給你。”
他說著,將亭中桌子上的一個盒子往她面前推了推。
穆賦云斜了斜眼道:“不必了,太醫給了藥,吃的抹的都有。”
“可是我的藥……格外好些……”
賦云無奈地道:“我就是輕輕扭了一下,也沒傷到骨頭,用普通的藥就行了。多謝殿下賜藥,但真的不必了。殿下若沒有別的吩咐,小女便告退了。”
梁思讓見她這樣不識趣,心里未免生氣,也就不啰嗦了,直接道:“我叫你過來,還有別的事要問你……”
賦云也知道他絕不會這么好心,單單為給自己送藥跑這一趟,便一挑眉毛,拖長了聲音道:“殿下請問。”
梁思讓一掀衣襟坐下,望著她皺眉道:“你這陰陽怪氣的,跟誰說話呢?本王一會兒問你的話,你一定要老老實實好好地回答,不許再這樣!”說著,竟還用手指著賦云。
賦云氣憤難當,也只能將頭點了點。
真的要問了,梁思讓那一臉的威嚴與霸道就不知所蹤了,有無盡的哀傷與落寞浮上他的額頭。
“本王問你……”他清朗的聲音竟透著小心與謹慎,“你姐姐,跟你提過本王嗎?”
賦云望了她一眼,被他眼里的濃重的渴望嚇了一跳。
“這個……”看他那么一個莽撞霸道的人突然成了這樣,賦云竟有些不忍心。
在賦云的記憶里,她從來沒聽和月主動提過他或皇上。
唯一一次她說起二人,乃是因為賦云問她,為何定王已有正妃,她偏偏選了他;而那昭王尚未婚配,又為何不選?
賦云深深地記得,和月當時漫不經心地道:“因為定王是嫡出,前途不可限量。”
賦云想到她因庶出身份,被趕到清心庵,也就再不敢問了。
這難道要如實告訴他嗎?
賦云正這么想,梁思讓反倒說:“你怎么不說話?她提過便是提過,沒提過便是沒提過,你照實說就是……”
賦云想了想道:“也是突然之間,昭王殿下和定王……哦,也就是陛下就來求親了。很快,定王便將姐姐接到府中去了,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姐姐應該是沒空跟我說吧!”
“沒空?”梁思讓無奈地冷笑道,“她怎么會沒空?只是不想提吧……看樣子,當年是本王自作多情了!”
“當年?”賦云疑惑地道,“家姐一向都在杭州老家,何時與殿下有些交際了?這個‘當年’是哪一年啊?”
“正是三年前。”
“三年前?”賦云心里一跳,怔怔地望著他,心道,怎么也是三年前啊!
三年前,在他身上到底發生了多少事?
“四年前,四哥向父皇,替自己求下一門親事,便是與你的那樁。”梁思讓站起身,望著碧水無波的湖面道,“我與皇兄也是從那時起,注意到你穆家。那時,我第一次知道世上除你之外另有一位穆小姐,便是你姐姐。三年前,我生了一場怪病,就是這里……”他捂住右側脖頸處。
賦云在后看到,不禁道:“捂錯了……”
“哦,是……是左邊。”梁思讓連忙換了手,捂住左側下頜處,扭頭望著她道,“你知道?你姐姐……終究還是跟你提過我的?”
賦云心頭更是糊涂,忍不住問:“你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么?”
憶起往事,梁思讓臉上浮出了薄薄的笑意,感慨地道:“那時我這里長了個怪東西,混身發熱,頭暈難忍。那東西越長越大,使我幾乎沒法子呼吸。太醫束手無策,皇兄聽聞空明山上住著一位神醫,便帶我去求醫。那位神醫沒把握醫好我,便不肯用藥。后來,是你姐姐從神醫的手札上看到我類病癥的治法,因那是未經驗證過的,神醫怕有個萬一,壞了名氣,寧可不救我。但你姐姐膽大,認為有一點希望就該把握……”
“她……醫好了你?”賦云萬萬想不到,他向姐姐求親,間有這樣的隱情。
可是,他說的和月,明明就是她啊!
賦云身體暗暗發抖,只震驚又害怕。
她害怕他是將姐姐當成了自己,才有求親之舉。
那么,她對他的感情,他對和月的感情,那就沒有一處是對的了!
“對,她醫好了我,卻偷走了我的心……”梁思讓摘下發上的玉簪子,滿面苦笑。
賦云突然發起怒來,恨他在客棧對自己無禮,恨他認錯了人,恨他方才的這句話,便恨恨地道:“你不也搶走了她的簪子,你這個強盜!”
梁思讓猛然轉過頭來,定定地望著賦云。
“本王要真是強盜就好了,那就不只奪下她發上這枝簪子這么簡單了……”
賦云冷哼一聲,也不言語。
梁思讓望著手中的簪子,也只是沉默不言。
過了一會兒,梁思讓又將簪子重新戴回去,苦笑著道:“說實話,本王那時候還以為你姐姐對本王有意呢……”
賦云皺著眉頭,抬眼恨恨地望著他。
他渾然不知,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回憶里,有些絮絮地道:“你知道嗎?她為本王醫治時,一戴著個帷帽,那紗簾長得將她從頭遮到了腳。”
“既然如此,你怎么知道那個人就是我姐姐?”
“我之前不是說,因為你與四哥的婚約,我和皇兄都注意起你家來。因此知道,你姐姐回京后生了急病,被家人送到空明山了。雖然她不肯告訴本王她的名字,但本王曾聽空明山的藥童失口喊了她一聲‘穆小姐’。”
賦云自己也記了起來,她那時因為已和光王有了婚約,理應靜守閨中,不宜外出。
然而,她那時實在是擔心姐姐,便悄悄去了空明山。
對著外面,無論是她還是家人,都極力隱瞞她的行蹤。
所以,除了她和她的家人,竟沒有人知道她一直在空明山。
原來,他就是這樣,錯認了她們姐妹!
事已至此,賦云除了莫名奇妙的濃濃恨意,也沒有什么好說的了……
可是,梁思讓還是不甘心,又問:“你姐姐,真沒提過本王嗎?本王當時明明感覺……”
“事到如今,還有什么好說的!”賦云惱怒地道,“我姐姐已經沒了,殿下還糾結這些做什么!”
她又是傷心又是生氣,無法控制自己的眼淚,任它滾滾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