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這樣問，賦云這才意識到，這是有人在害自己。

居然還有這種事！

賦云震驚而又氣憤地想了想，如實道：“并沒有??！”

“有……”一直默默無語的袁小紈終于怯怯地道。

“袁采女說‘有’，是不是看到誰動過云兒的鞋子？”見有人用這樣陰毒的手段暗害賦云，高瑛亦是義憤填膺。

袁小紈小心而謹慎地望了凌紫瓔一眼道：“我和穆采女一道出去散步，因我忘記帶手絹，便回去取去，恰好看到凌采女拿著穆采女的鞋子看……”

眾采女便都望著凌紫瓔。

“紫瓔……”高瑛難以置信卻又不得不相信地道，“你處處與云兒作對！”

凌紫瓔對賦云的種種刁難眾采女是有目共睹的，此時便紛紛道：“凌采女，你不還說，穆采女有什么好的，憑什么皇后要賜她一雙格外好看的鞋子……”

“你還總笑話她跳舞不好看，等著她在陛下和眾位王爺面前出丑呢！”

“對啊，她是跳得不好嘛！”凌紫瓔俏臉氣得通紅，瞪圓了眼睛掃視向眾人，滿臉的氣憤與不解，“我就是聽人說，皇后娘娘賜她的鞋子格外好看些，所以就去看了看，想知道到底好看在哪里，這又怎么了？”

“凌采女，你承認你這是在嫉妒穆采女了嗎？”袁小紈小聲問。

凌紫瓔不疑有他，聽到有人在旁小聲嘀咕就生氣，直接盯著她道：“我嫉妒她干什么呀！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這話里的意思，恐怕就只有凌紫瓔自己不明白了。

就連高高在上的皇上，也皺眉望著她。

“紫瓔，你平時再怎么樣跟云兒吵，也不該這樣??！”高瑛失望無比地道。

凌紫瓔吃驚得張了張小嘴，厲聲反問：“我怎么樣了！”

皇上本就心情郁郁，又見她們居然吵了起來，更覺煩躁，眉頭一沉，用手撐著額頭也不言語。

皇后在旁看到，端靜的臉上顯出一絲窘迫。

這本是她一手安排的，鬧成這樣，未免臉上無光，便斥道：“你們可都是精挑細選出來，準備著嫁入皇家的！”

她的聲音并不大，輕輕柔柔，卻宛若雷霆之聲，震得眾人齊刷刷地跪下了，沒有一絲聲息。

“心存嫉妒已然有違婦德，居然還敢暗傷采女，這樣的人絕不配成為王妃，定要逐出宮去！”皇后說著，有些歉意地望了眾位王爺一眼，“幾位王爺，此次采選，本是為了給幾位王爺選妃，不知幾位王爺覺得該如何處置？”

光王梁維誼與賦云關系尷尬，不好表態。

昭王梁思讓見賦云被那三根針傷得頗重，覺得應該為她討一個公道，但一想到與她之間的諸多瓜葛，又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所以，倒是年紀最輕的景王梁從謙道：“皇嫂處處為我們兄弟著想，臣弟感激不盡。此時，還要勞皇嫂費心了。”

這也算給足了皇后臉面，她也便微微一笑，轉而將臉一沉，望著凌紫瓔道：“凌采女，這可是自作自受！”

紫瓔皺眉嘟嘴，滿眼淚花地一甩手道：“皇后娘娘你可冤枉死我了，那三根針不是我扎的呀……”

袁小紈道：“可是，只有你碰過那雙鞋子……”

高瑛看她委屈的樣子，也心有不忍，便道：“紫瓔若是被逐出宮去，日后可要如何做人?。』屎竽锬?，請念在紫瓔尚且年幼的份兒上，饒她這一次吧！”

“饒什么饒呀，根本就不是我！”

高瑛急得道：“事到如今，你還不趕緊認錯？”

“我沒又錯，認什么認……”

紫瓔委屈的聲音將皇上也驚動得抬起眼眸，望她明麗的臉上一望，只見她的豆大的淚珠從她的大眼睛滾落，臉上卻滿是倔強之色。

那理直氣壯，委屈萬分的樣子，當直蓄著無盡的冤情一般。

皇上正要說些什么，卻見穆賦云強撐著站了起來道：“我相信不是凌紫瓔！”

她走到前面又重新跪下道，“皇后娘娘明鑒，我們屋子從來不上鎖，人人都可以進。我的鞋子與眾不同也是人盡皆知的，若是有人真想害我，人人都可以進我的屋子，找到我的鞋子。只不過，凌紫瓔進我屋子被袁妹妹瞧見了而已?！?

凌紫瓔沒想到她倒肯為自己說話，心頭感激，卻仍舊嘴硬著道：“算你聰明，知道不是我……”

賦云扭頭白她一眼道：“我之所以堅信不是凌紫瓔，也因為凌紫瓔傻得很，根本想不出這么精明的法子！”

“你說什么？”紫瓔立刻在后厲聲反問。

賦云也不理她，繼續道：“皇后娘娘明鑒，小女絕不愿意放過暗害小女的人，可也堅信不是紫瓔這傻丫頭……”

紫瓔氣得道：“你才傻！”

誰能料到她們這個時候也能吵起來！

梁思讓本來還有些愧疚自己笑話賦云，看到這會兒，又實在撐不住，便又笑了起來。

皇上一直沉郁的臉上，也禁不住透出一絲笑意，對皇后道：“朕看這個叫紫瓔的，單純直率得很，的確不像是會做出這件事的人。這件事，今日就先讓他過去了吧……”

“不過……此事雖然不大，卻也牽扯到一位世家小姐的前途與名氣?！被噬贤蝗蛔绷松碜?，望著眾采女道，“陳元，你將這件事給朕查個一清二楚，務必要證據確鑿，絕不可冤枉了人。”

陳元連忙領旨。

皇后又道：“陳公公，定要在選妃之前了結了此事！”

陳元便又領了懿旨。

到了這里，此事算是告一段落，眾采女便都告退了。

高瑛扶著賦云去擦藥，凌紫瓔亦有許多話要和她說清楚，便跟著去了。其它采女，便都議論著回了毓秀宮。

崔雪如回了毓秀宮后，不過略坐了一坐，便又離宮出去往南一轉，一直走到千步廊上，才停下腳步。

雪如在那里徘徊了一陣，看到一隊巡視羽林軍從廊下經過，便往美人靠上一坐。

過了一陣，便有一位英氣奪人的侍衛快步走來，微笑道：“我看到你在這里坐著，便知你有事說。怎么了，是不是今日在陛下面前獻舞，你如愿引得陛下注意了？”此人正是她的哥哥崔鐸。

崔雪如面蘊怒氣，搖搖頭道：“被不知哪個蠢材壞了好事！”

“怎么了？”崔鐸甲胄在身，行動不便，便只是站在她面前，低著頭仔細瞧她面色。

崔雪如冷哼一聲，道：“穆家那位小姐不通舞藝，眼見就要在陛下、王爺出丑了，大家都等著看笑話呢，我便教她一二。好容易才教會了她！”

“穆家小姐不就是賢妃妹妹嗎？”崔鐸急得問，“那你干什么教她，就讓她在陛下面前出丑好了，以免她搶了你的風頭?！?

雪如長嘆一聲道：“哎，怎么哥哥跟那些采女一樣糊涂？她若是在陛下面前出了丑，那才會搶了我的風頭呢！”

“我的確不懂。”

天有些燥熱，雪如便站起身，緩緩搖著團扇道：“此次獻舞，又不是選舞姬，只是為了讓陛下、王爺瞧瞧采女們的相貌而已。所以無論是跳得好還是是不好，都還是要跳去。這時，最怕的就是她引起了陛下的注意，叫陛下知道賢妃的妹妹原來貌美可人。所以，我才用心教她跳舞，好使她泯然于眾。”

崔鐸明白過來，連忙追問：“那今天是又發生了什么事，還是讓她引得陛下注意了？”

“也不知是哪個蠢材賤人見她舞跳得愈發好了，怕她出風頭，便往她鞋底扎了幾根繡花針，令她跳舞時吃痛難當，跳得一團糟，還摔了一跤。這下可好了，陛下、王爺還同皇后、王妃，誰不是只看著她！她本就是個妙齡少女，嬌艷貌美，又被人奸人所害，愈發楚楚可憐，誰不憐惜于她……”

“這人本是害她，到最后反倒又幫了她！”崔鐸的眉頭也不禁皺了起來，“你接下來，準備怎么辦？”

“走一步，看一步。但愿陛下，不會愛屋及烏吧……”崔雪如在廊上來回踱步，一枝伸進廊中的紫薇花來回礙事，她便伸手折下拿在手中沉思著道，“不過，眼下斷斷容不下那個有心機的蠢材了！”

“你是說，那個暗算穆小姐的人？”

“不錯。此事已引得陛下注意，我若替穆家小姐出了這口氣，陛下也會對我另眼相看吧……”崔雪如望著手中的紫薇花，如畫般精致的眉目間有著從一般女子身上難得的英朗之氣，可是眼底卻那樣深，那樣暗……

崔鐸本是羽林郎，任職于承慶殿，不敢出來的太久。

兄妹二人也便散去。

天色又已暗下來，崔雪如便回了毓秀宮。

走到宮門口，正好看到皇上身邊的掌案太監陳元，領著掖庭局的幾個太監女官進來。

崔雪如立刻上前見禮問好。

陳元見她白日里在獻春苑處亂不驚，還三言兩語替皇后解了圍，不免對她另眼相待，連忙惶恐地道：“崔采女可要折煞老奴了，崔采女的禮老奴可受不起。”

崔雪如客客氣氣笑一笑道：“這么晚了，陳公公來毓秀宮所謂何事？”

陳元指一指小太監托著的一只繡鞋道：“皇上皇后交待下來的事，老奴不敢懈怠?。　?

崔雪如也是滿心疑惑，便道：“可否讓小女看一看。”

“采女請。”

小太監便將托盤捧到她面前，上面放著的正是賦云的那只繡鞋和三根繡花針。她拿起繡鞋細看，看到鞋底時，眼前忽然一亮。

她連忙將鞋子拿到宮門口，借著宮門口掛著的燈籠光細細地看了看，終于微微一笑。

陳元便問：“采女是不是發現什么了？”

崔雪如將繡鞋放下，想了想道：“陳公公，可否借一步說話。”

陳元便招一下手，眾太監女官便緩緩退下。

崔雪如便道：“好在宮里的地面干凈，鞋底上的一點證據還看得清楚?！?

“什么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