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府南廂房。

“羋姑娘在何處？”

“回稟大少爺，娘子正在屋內洗漱更衣，還請少爺稍等片刻。”

“嗯，有勞了。”

祁淵說罷，在庭前的石凳上坐下，立刻便有丫鬟替祁淵敬上茶點。

這南廂房本是為祁玉修建的，但祁玉常年住在宮中，只逢年過節才回祁府與家人團圓，所以平日里這南廂房無人居住，只留幾個下人每日除塵。

祁淵坐了片刻也不見羋昕，眼看著茶水見底，便決定先去客房看一眼姚不言的傷勢。

誰知祁淵剛一起身便聽到開門的聲音，抬眸便看到翠溪扶著羋昕從廂房內走出。

驚鴻一瞥，女子笑靨如花，發間只別了只鏤金鳳尾釵，將青絲束成云髻，除額間貼了梅花狀的花鈿外，妝容極為素雅，但卻美不勝收，尤其是女子一笑勾起淺淺的梨渦，如幽蘭初綻蕊，亦如嶺梅吐芬芳。

女子身著淡紫色的華服，水芙色的蘿裙從腰間傾斜而下，粉色的腰帶用銀絲繡出鳳凰飛天的紋飾，許是天冷，身上還披了一件翠煙鏨花毛氅，盡管如此，也擋不住那婀娜的身段。

其實不過是祁玉平日里的著裝，不知為何，穿在羋昕的身上便別有一番風味。羋昕不及祁玉身量高挑，被襯的嬌小玲瓏，下樓梯時險些被蘿裙絆倒，好在祁淵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羋昕。

“姑娘小心。”

“多謝……啊……啊……啊……”

羋昕本想道謝，奈何祁淵在碰到自己手掌的一瞬間，突然將手抽回，羋昕猝不及防地跪在了祁淵的身前，發出巨大的響聲。

“娘子沒事吧……”

“羋姑娘，你怎么樣？”

羋昕雙手搭在跪著的雙膝之上，果斷地選擇了翠溪伸來的援助之手，不是不相信祁淵，只是這代價太過慘烈。

“實在抱歉，都是祁某的疏忽。翠溪，你去看看顏太醫可否還在府中，讓他來給羋姑娘看看膝蓋。”

“是。”

“等等，等等，我沒什么大礙，況且穿得厚，磕一下沒什么，不必如此興師動眾，休息一會兒便好了。”

羋昕慌忙攔住翠溪，她才不想給一個大男人瞧膝蓋呢，她寧可忍著疼。

翠溪為難地看著祁淵，祁淵點了點頭，“玉兒的房間里可還有跌打的藥膏，方才畢竟出了這么大的響聲，你扶姑娘去屋內上藥。”

“是。”

祁淵說罷看向羋昕，“讓翠溪看看傷口總無妨吧？”

“啊？嗯……”

羋昕點了點頭，隨著翠溪回到屋內，心想這男人怎么總能看穿人的心思。

翠溪讓羋昕坐在床上，解下床榻前的帷幔，將內臥與外室隔開，祁淵則坐在外室的圓桌旁等候。

“大少爺，藥涂好了，娘子方才還死不承認，奴婢親眼看到娘子膝蓋腫得像饅頭一般，看來需要好生修養幾日。”

“你且先回倚翠園，我有幾句話要對羋姑娘講。”

“是。”

翠溪離開時想要關門，卻被祁淵攔下，羋昕畢竟還未嫁人，孤男寡女，傳出去對女子的名聲有損，于是祁淵也是始終隔著帷幔同羋昕對話。

“羋姑娘是靈巫，之前怎未聽姑娘提起過？”

“其實，我也是來了北周才知道，靈巫竟如此稀有，在涂山最不缺的就是靈巫了。”

“涂山至北周，路途遙遠，姑娘一路跋涉之苦，可以想見。”

“其實也還好，無論在哪兒羋昕都是無家可歸，阿爹臨死前，要我來北周找一位姓祁的前輩，說只要拜他為師，方能在北周有一落腳之所，可我跋涉了三年，終于抵達北周之時，卻聽說這位前輩就在幾天前剛剛離世。”

“羋姑娘所言，可是家父？”

“正是，唯一的線索斷了，我只好躲到附近的農戶家，每日清晨去山澗中采些稀有草藥，賣給城中的藥房。”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我本來是心灰意冷的，可是千年一遇的巫祝奇才，如此響亮的名號，就算我不去打聽，消息也會溜到我的耳朵里吧。”

“然后呢，你就蓄意接近？”

“我發誓我沒有，我也不知道那人是你，我本打算攢夠了錢再上門拜訪的。”

祁淵勾起唇角，他似乎能想象到羋昕在帷幔后舉手起誓，一臉認真的模樣。

“那如今你得償所愿，可有什么要說的？”

“我……我……我……我想留……”

“我們祁家可不養閑人。”

祁淵打斷羋昕，帷幔后的女子沉默良久。

祁淵搖了搖頭，心中說了一句“真笨”，隨即對著帷幔后的人影開口道，“不如，你拜我為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