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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稟告

“大都護明鑒,兆騫知大都護憂心西北邊患,數月前,小子曾。。。”

見韓繼興切入正題,開始發問,兆騫便也端正了臉色,將自己這數月來,如何擅自從小道西出長嶺,如何被塔依爾人擒獲,如何被鐵炎部莫粦所救,如何機緣巧合下參加鐵炎部與塔依爾部的連番血戰,如何跟隨莫粦南追塔依爾部部眾至昆朝邊墻,如何面見鐵炎部諸部長等一切經歷一一詳細的稟告了韓繼興。

韓繼興靜靜的聽著他的闡述,未免兆騫的思路被打斷,他并未在兆騫闡述之時發問,只是時不時的微微點頭,顯示出他一直在凝神傾聽、思索。

“大都護,騫這數月來所歷經之事便是如此了,漠北蠻荒之上,部族林立,互相攻伐,劫掠我國的西虜,草原游牧之人謂之曰塔依爾部,其性狡詐貪婪,是昆朝頓諾人養在漠北的一條惡犬,該部在我經歷的那場大戰中,竟合計發有約五萬兵馬,實乃蠻荒中的一大強部,該部有三姓大氏族,分別謂之曰奎因、查罕、阿盧亥是也。”兆騫介紹道。

“哦?塔依爾?博約說這塔依爾人向頓諾人的昆朝臣服,其游牧之地隔長嶺與我國西北界相望,不知是否便是那我國史冊所載,三十余年前牙關開時,來與我貿易的白達坦人?”韓繼興微微挑眉,問道。

“白達坦?經大都護提醒,這塔依爾人之樣貌,確實較一般虜人更為白皙,且其多為頷下少須之輩。”兆騫聽到韓繼興所言,微一思索,緩緩點了點頭,回道。

“竟有此體貌之征?近日來,吾因西北邊事,曾翻閱史籍,在百虜雜記中有關當年虜人潰兵入牙關劫掠的段落,曾看到過此族之記載。”韓繼興恍然道。

“大都護博聞強記,多半此白達坦便是塔依爾人了。”兆騫再度點頭肯定道。

“博約又說有鐵炎部?這鐵炎部又是何等游牧之族?”

“大都護容稟,這鐵炎部虜語又稱帖顏部,其世代游牧于夏人史籍所載的狼居胥山、厄倫河、龍駒河、也里古納河等山川河流附近的草原、沙磧之地,其部有六,草原游牧人謂之曰赤納思部、奇駱溫部、額里丹部、溫吉烈部、速勒都部、合答斤部是也,其中似以赤納思、額里丹、奇駱溫三部更為尊貴,蠻人稱之為居倫?鐵炎(帖顏),其六部合兵約有四萬左右。”

“這鐵炎部與塔依爾部本為世仇,大都護,三十余年前,正是此二部互相攻伐,迫使我國關閉了牙關。”兆騫緩緩道。

“三十余年前,我國正值戈氏武人當權,國內政局混亂,無暇西顧,對于牙關關閉之事,史籍也只是簡略記述了西虜亂起,有虜騎入關口肆虐,王上命閉合牙關及榷場等繆繆數語,經博約詳述,使吾今日方知舊事之始末啊。”韓繼興慨嘆道。

“正是如此,十年前,鐵炎部之大首領巴勒臺被塔依爾人誘擒,扭送于昆朝,頓諾人將其處以車裂之刑,使得鐵炎人與塔依爾人又添新仇,然巴勒臺死后,鐵炎六部無人統領,遂各自奔命游牧,不再聯合,勢力開始衰弱。”

“昆朝為求得漠北諸部勢力平衡,避免一家做大,亦發出召令,勒令塔依爾人不得再舉大兵攻伐鐵炎部,塔依爾人知當時昆朝武力仍盛,不敢違逆,加之多年與鐵炎人互相征伐,部族勢力亦損失慘重,也需休養生息,便順水推舟聽從了昆朝的召令,不再攻伐鐵炎部了。”兆騫以他從莫粦處得知的往事并加以分析,對韓繼興道。

“博約,那這鐵炎部與塔依爾部今次為何又大舉興兵互相攻伐呢?”韓繼興繼續問道。

“大都護,這又要從一年多前說起,一年多前,漠北草原災害頻發,致使草原游牧諸部之部眾、牲畜大損,塔依爾人生性狡詐貪婪,為求生存,便再興戰火,向西、向北率先開始劫掠鐵炎六部之牲畜,大肆殺戮六部部眾,鐵炎六部因巴勒臺死后未再結盟,故而無人統領,遂被三姓塔依爾部合兵各個擊破,六部皆損失慘重,其后一年,漠北草原雖災情漸緩,但再次嘗到劫掠之利的塔依爾人沒有放過鐵炎人,他們繼續劫掠、殺戮著鐵炎人,因而,為求自保,忍無可忍的鐵炎六部不得不再次結盟,共同討伐塔依爾人。”兆騫回道。

“一年多前?不正是西虜劫掠我國西北地的開始嗎?”韓繼興驚詫道。

“大都護明斷,正是如此!一年多前,塔依爾人向西、向北劫掠鐵炎六部,或許是所搶無法滿足其貪欲,他們又來劫掠我國,而后一年多間,塔依爾人在我國西北地燒殺搶掠嘗到甜頭后,他們便再次向西,劫掠鐵炎部更多的馬匹,再用搶來的馬匹組建更多的游牧騎兵經長嶺無數的森林小道,三五十人一股的劫掠我們!東西縱橫,以西部草原之馬力,掠東部我國之糧食、布匹、鐵器,再以東部所獲之物資,增強實力,威壓鐵炎六部,這便是塔依爾人的策略啊。”兆騫說到激憤處,他再次起身向韓繼興重重一揖道。

“博約對虜情當真是知之甚詳吶。”韓繼興示意兆騫重新坐下,微微笑道。

“這數月來,騫在蠻荒之間,也算學得不少虜人之語,且我被困于塔依爾部時,發現我速慎之民有被擄來充為奴仆、妾室者眾多,小心打探之下,便也斷斷續續聽得不少虜人往事,加之與鐵炎部貴人有了戰場廝殺之情誼,故而能知鐵炎、塔依爾兩部之舊事。”兆騫沉穩的回道。

“甚好,博約真乃心細如發之人,即已說得虜情如此之詳,汝可是有破敵良策教我?”韓繼興整肅道。

“不敢,大都護既有所問,兆騫便以所思之微末之策上稟,以供大都護查審之。”兆騫起身作揖道。

“韓某洗耳恭聽。”韓繼興盯著兆騫道。

“鐵炎部與塔依爾部乃世仇,去歲冬日的兩部大戰過后,塔依爾人雖退至昆朝邊墻附近的漠南草原休養生息,然當可料之,今年夏秋之際,其獲得昆朝補給后,必會卷土重來,屆時,其故技重施,向西劫掠大戰中已損失大半兵馬,虛弱的鐵炎六部之戰馬、牛羊。而以其貪婪心性,又有昆朝推波助瀾,料來也必會再次向東劫掠我國,以獲糧食、鐵器之利。”兆騫頓了一下,雙目炯炯的看著韓繼興道。

“又當如何?”韓繼興發問道。

“以在下愚見,于其呆板固守,不若主動出兵塞外,我國當與鐵炎部結盟,合兵共擊塔依爾人,以我國之糧草、兵甲之利,配以與塔依爾人世仇,且熟悉草原地形、游牧作戰方式之鐵炎六部,以夷治夷的方略下,必能一舉屠滅此為害我國西北地之惡虜!”兆騫再次起身,向韓繼興重重一揖,斬釘截鐵道。

“博約所謀真乃大膽激進之策,然結盟非小也,如博約所說,我國曾關閉牙關及榷場,與你所謂之鐵炎六部斷了聯系,三十余年來,雙方未有使節往來,合兵之事怕是不易啊。”韓繼興雙眉緊鎖,緩緩開口道。

“騫在蠻荒時,已初步說服鐵炎六部諸貴人試與我國結盟,因而才敢前來向大都護上稟結盟合兵之事。”兆騫回道。

“即便如此,我國內也需會同諸公商議,但以吾看來,博約此策雖顯激進,但也不失為一勞永逸之計。”韓繼興目光微聚,輕輕地撫了撫頷下的短須道。

“再有,我國缺戰馬,便也尤缺騎兵,若真能與鐵炎部結盟,以我兩方之力,必可戰勝塔依爾部,待到戰后,我國可重開邊貿,以我之奢華物產兜售于鐵炎諸部貴人,可換得鐵炎部之戰馬,以便擴大我國的騎兵規模,亦可以雇傭鐵炎部之精悍游牧騎兵為我所用。若真能如此,則我國可一面以雇傭的兵馬攻伐不服之玄鬼、高余等勢力,以戰爭方式不斷損耗鐵炎人的兵力,一面也可通過奢華物產消磨、腐化鐵炎六部諸酋長之意志,而不使其在塔依爾人之后再度做大,危害我國,正可謂一舉數得是也。”兆騫分析道。

“博約之謀不可謂不深矣。”韓繼興點頭嘆道。

“汝能否將結盟合兵之策寫成奏折?”韓繼興知道事關重大,兆翰即然遣兆騫親自來見,當面告于自己與塞外合兵之謀,事關機密之下,未免事泄,自然不會隨身攜帶寫好的奏折。

“書寫奏折乃易事也。”兆騫道。

“多久可成冊?”韓繼興問道。

“稟大都護,最多一日!”兆騫自信的向韓繼興拱了拱手。

“好!吾便給你一日,你且在我府中暫住,安心書寫奏折,待到寫成后,我便命人抄寫數本,而后吾將帶汝親往政事堂,與當道諸公大議合兵之事!”韓繼興將右手中的玉尺往左手手心輕輕一敲,嚴肅的看著兆騫道。

兆騫知道,這是韓繼興初步贊同自己所獻之謀的征兆,至于和鐵炎部結盟合兵之事最終是否能成,就要看自己所寫奏折之好壞以及自己能否盡數回答政事堂其余諸公的所問了。

可即便如此,仍令他大為振奮,海平國第一重臣、大都護韓繼興都傾向于自己的策略,那其他當道諸公自己難道還說服不了嗎?

“喏!”

兆騫快速起身,向著韓繼興鄭重一揖,大聲應命道。

大事已成一半矣!他心中激動的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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