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問的那個人不在眼前，僅僅是腦海中的想象，為這個問題找答案應該是件輕松的事。

“我喜歡你什么……”

他一心想找答案，卻沒有想象中那么順利，這么短的時間說明白具體到哪一點對于他應該不太可能，否則聽起來太像是隨手翻了翻字典的有預謀的狡辯，畢竟一個在心里留下位置的人也不是憑借幾個生硬的形容詞就能組成的唯一。

“想不出來？難道我身上沒有一點迷人的地方？”

她語氣里是漫不經心的玩笑，可說一點也不在意他的回答那絕對是說謊。

“不是這樣，只是我……沒想好怎么回答?！?

嚴云凱還站在原地，路燈從背后的高處投射過來一縷光把他的影子印在雪地上。楊心卓看他動也不動地孤零零站在那里頭發上落了一層雪又好氣又好笑，難道說幾個喜歡自己的理由需要這么苦思冥想？

“哎呀，這不是剛才阿姨問我喜歡你什么，我想了特別多喜歡你的原因什么‘有責任心’呀，‘認真’呀，‘溫柔’呀等等好多好多，當然還圖你長得帥唱歌又好聽，看，多膚淺……哎喲~我只是突然好奇才問問你嘛，沒想好就算了。”

她揮了揮手又“嘿”了一聲示意他別傻站著鉆牛角尖了趕緊回去，見他跟在后面慢吞吞挪步子還在走神實在是好笑，就裝成生氣的樣子丟下他自顧自往前去了。

嚴云凱再抬頭卻發現人已經走遠了，急忙跑了幾步追過去小聲道歉：

“對不起，我怕我的答案你不滿意所以多想了一下?！?

他焦急地解釋著，眼看著天氣預報里多云的一天竟然雪越下越大，他找出紙巾擦掉楊心卓頭發上的雪然后把衣服后面的帽子給掀過去戴上，說：

“雪下的大，戴上帽子別著涼。”

陰影里的楊心卓看不見她的眼睛只能看見忍俊不禁似笑非笑的嘴角，她停頓后轉身，壓低了聲音說：“考慮清楚了嗎？喜歡我什么？”

“嗯，你的體貼、善良，在一起的時候總會感到有趣，吃東西的時候像小松鼠一樣可愛……”

“像松鼠是什么啦！我不要面子的喂！”

楊心卓不服氣，這個人設未免也太寒酸了，她用鞋尖堵在他的鞋前面不讓他走，故意把剛幫自己戴上的帽子又摘下，雙手一交叉“哼”了一聲。

嚴云凱耐心地又幫她戴上帽子，繼續說：

“……我喜歡你，就是每次想到你的時候會不由自主地微笑的那種感覺?！?

震驚！原來喜歡一個人真的會有這種感覺！

她聽到這句話怎么都不敢相信，一直以來總以為是自己付出的感情太多要不然就是少女漫畫受害者，沒想到這種感覺竟然也被他說得清楚，看樣子是自己過于小心。

“好啦，我很滿意，今天也很開心?！?

她站的又近了些為他把頭發上的落雪輕輕拍掉，然后學著他剛才的樣子也伸手過去幫忙戴上帽子，盯著他的臉看了好一會兒才舍得撒手。

嚴云凱愣愣的看著她，直到旁邊樹枝上的雪稀里嘩啦掉落下去發出聲音，兩個人才意識到外面實在是太冷了要趕快回到溫暖的地方。

走了沒幾步她突然停下來，低著頭攔住他說：“你……你等一下?！?

“怎么了？”他特別聽話就站在那兒不動，等著她的下一句。

“把你心靈的窗戶窗簾拉上。”

“嗯？什么……”

他只感覺到眼前漆黑一片，自己的帽沿被她的手扯住，面前的空氣忽然從冰冷變得有一絲溫暖，霎時間整個世界的聲音都消失不見。

好像有一片雪花從帽子邊緣之間的縫隙里飛進來，無聲無息地觸了下他的唇角，又虛幻縹緲地飛走了。

只不過那片雪一點也不冰冷，有生命的溫度。

等他經過允許再睜開眼的時候，楊心卓已經又一個人走遠了。

此刻在她心里只有難以言喻的喜悅和著魔一樣不停的碎碎念，一直在想其實戴著帽子有些看不清一情急也不知道親對地方了沒，當然更不好意思再回去問。

嚴云凱撫著被雪花吻過的地方，望向她的背影想說些什么又放棄了，睫毛垂下一半傻笑，好像今天也沒有那么冷。

他伸出手又接到好幾片雪花，輕輕一揚，又飛起來繼續在空中飄忽。

雪幾乎是下了一整個晚上，第二天太陽出來后再見時已經可以沒過小腿，除了人行道和公路上一大早就被清理干凈，其他的地方都是可以咯咯吱吱踩著玩的游樂場。

“我家其實挺普通的?！?

牽著她的手，嚴云凱越想起昨天的事就越不好意思，甚至開始向她介紹門前花壇里種的是什么花，還說等到春天的時候一定很好看。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眼前的建筑著實讓楊心卓大吃一驚：

文藝復興雕塑花園，上百種名貴花草樹木，小型進口石材砌成的噴泉池，這些還僅僅是在外面要經受風吹雨淋的小意思；繞過入戶門后的通透的落地窗和超級挑高的客廳，全套實木圓形餐桌，旁邊的一面墻都是些外行看熱鬧的藝術品。

有著百年工藝的老品牌沙發套件，一張不大不小夠幾個朋友來局桌游的茶幾，刺繡工藝和月亮米黃大理石封邊的背景墻左手邊靠窗是一架啞光原木立式鋼琴，正對著是通向二樓的旋轉樓梯，再往上看是些風景油畫裝飾花瓶之類的擺飾物件，沒什么特別的，低調奢華又有內涵，唯一能說點什么的就是——

以上這些畫面僅供想象。

現實中比想象中小了一號的屋子看得出來也有將近二十年的歲月，雖然是復式卻也沒能比新城區那些動不動就幾十層的高檔小區富貴，到底也是趕在萬丈高樓平地起之前買到所以放現在看大概也是落后于時代。

小花壇里種著的都是些普通的花草，最常見的月季旁邊還擠著長了些綠油油的蔥這時候已經被雪覆蓋只留下遐想，玻璃窗可沒有整面墻這么隨心所欲，剛好能讓每天新鮮的陽光透進屋子里就足以。

正值半晌午的時間，昨夜積了一天的烏云全化成雪落下，今個太陽倒是有了出來的機會，整片天都藍的很干凈。

“你們來了呀，快進屋外面冷！”

開門的當然是依舊事先打扮過的講究親媽，等他們進來又把果盤端在茶幾上。

屋里開了暖氣，剛打掃過，窗臺上的水仙正含苞待放。

嚴云凱把之前就準備好放在行李箱的伴手禮擱下，又幫楊心卓拿好拖鞋放好外套，一邊回憶著家里原來的樣子一邊感慨自己真的好久沒回來都陌生了。

“我和你爸電話里說過了，他今天有個講座，如果趕不回來我們就不等他先吃?！?

媽媽從廚房擦了手出來，乖巧坐在沙發交頭接耳的兩個人一樣拘謹，越看越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