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能不能學會？不能就換人了！想上臺的多得是！”

“這周除了兩首歌還有你的訓練，千萬別忘了！老師是花了大價錢請過來的！”

“這邊，快點，幾分鐘就要上臺了還磨磨蹭蹭干什么！”

“你們幾個這次一定要好好表現，能不能成功就看這一次……”

尖叫聲，期待的歡呼聲，此刻他們就等候在后臺，等待著讓千萬人認識的機會。

他不自在地扯了扯那根纖細的領帶，想要遮住開叉到胸的領口，腦海中翻來覆去都是練習了幾個月的舞蹈動作，可越想越糟糕記憶混亂，前奏已經響起來……

他記不清自己到底表現的怎么樣，只記得那天結束的時候很擁擠震耳欲聾。

雖然是自己寫的歌，可怎么唱都不是滋味，這世間只有廉價到讓人生死相許的愛情。

“我知道你有想法，可現在是個商業社會，公司也要賺錢才能給你們發工資，所以啊有些時候也適當學會聰明點……”

“這周的數據和粉絲反響很不錯，繼續努力。”

“新歌這個月要交，實在不行就先翻唱，不論怎樣熱度不能下。”

他知道暫時改變不了什么，只有不斷的努力才能勉強期待著明天，期待有一天擺脫無時無刻不在表演的狀態，就像戴著假面生活，可這面具已經逐漸和血肉長在一起，想要拿掉的時候已經沒有人相信真實的那個他。

所有的宣傳海報上都是一個眼神撩人的芳心縱火犯，恨不得向每個人昭告他就是那樣一個可以隨隨便便和你調情的性感男人。

甚至連媒體的報道都開始偏袒于他們所想的那樣，美其名曰幫忙，強行烙印上一個和女生關系很好的花邊新聞炒作天才。

沒關系，他們就喜歡那樣的，一個很小的動作都能放大到苦心追求多少年卻被拋棄甚至有了未婚先孕的私生子。

好在身邊的人是不相信的，他們相信的是可以借著虛假的包裝去利用，正面也好負面也好，只要能帶來踏踏實實的效益，不過是相互利用。

一個想要出名，一個想要錢，在他們眼中就是現實。

這樣讓他怎么面對那些真心支持自己的人，特別是那些純粹喜歡的目光。

行程表上密密麻麻的連軸轉，能見面的機會就再用心一些，簽名也好合照也好有求必應，只能從音樂中傳遞出真情實意，為他辯解。

“今天面試別遲到，那可是男二號的機會。”

“好。”

“他們讓你做什么就照做，說什么都認真聽著。”

“好。”

直到那雙手纏繞在他的肩膀，才意識到所有人都假象當了真。

意亂神迷的酒局，談吐著人間最真實的情和欲，高腳杯里裝著優雅和骯臟，就看品味的是哪一種。

不過是扯不上錯對的醒醒醉醉，是自私底線的可憐目標。

“我們來試一試這場戲……”

心跳就像長途跋涉后的汽水里丟進一顆薄荷糖，坐立不安的感覺從腳底一直燃燒到耳朵，親密的竊竊私語之后故意吹了陣風，意思是長夜漫漫還有的是時間，換一個方便的地方。

“怎么這么害羞？女朋友不都換了好幾個了嘛……”

“沒有……不是……”

“條件很不錯啊……”

那雙手從臉頰滑落到前襟第一顆扣子，靠在門前的他忍不住仰起頭從牙縫中擠出呼吸。

“怎么，你想主動？明白，年輕嘛……”

他緊緊捏住那只手，不讓對方再繼續肆意妄為。

“對不起，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很感謝您給的這次機會，劇本我一定會好好看……”

一個吻忽然而至，幸好已經轉身準備離開，因為瞬間動作在臉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火紅，他像是沾上了毒藥一樣瘋狂用手背擦拭著，另一只手猛然推開。

“喲，還在裝清高是不是？不要緊，我來讓你原形畢露……”

那腳尖已經越貼越近，膝蓋輕輕頂在背后的墻上，那兩片火紅已經按奈不住……

“對不起，你誤會了！”

砰！

推搡之中他的手重重甩到旁邊的穿衣鏡，一條裂紋混雜著蹭破的皮膚讓他清醒，原來這里是狼的巢穴。

倉皇地逃出那幽長的走廊，身后的謾罵就像詛咒一樣，一圈一圈不知倦繞著，就算已經脫離了聲音所能到達的距離，還是一刻不停歇，貼身循環……

不敢打車回去，也不敢請公司的人來接，就這么在二十四小時的快餐店趴了一晚上。

吵吵嚷嚷的聲音把他叫醒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幸好來店里買早餐匆匆忙忙的上班族不會因為一直霸占座位的事情動起手來，看著手上凝固的血跡，才反應傷口的隱隱作痛。

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遲早會變得自己都不認識自己。

于是反抗，于是有些活動也會想盡辦法推掉，于是鋪天蓋地的全都是“耍大牌”、“整容怪”、“小白臉”、“夜店咖”……

只能通過二手消息了解他的輿論群體嚴重兩極分化，一方是不論怎樣都沒底線哪怕他就是這樣的也能原諒，另一方是既然傷害了感情那就脫粉回踩讓他萬劫不復永無翻身之日……

少數理性觀望的聲音實在太渺小，在一個人云亦云的時代蚊子腿都比不過。

不是這樣，真的不是這樣。

做不到裝聽不見還能大大方方地出現在復雜的議論的聲音中……

他無法在這樣的形式下還能全身而退的分辯什么，只好默默等著風頭過去的時日，這一等就被公司放棄了，反正手中還有大把大把藝人，不值得為了一個人耽誤整個公司的前途。

期間還不得不按照約定奉獻青春和才華，一首一首寫著歌，一首一首唱著自己都不屑一顧的歌。

五年的時間到最后不得不想盡辦法為自己攢錢，終于熬過了解約可現實就是殘酷，被星探挖來像一張白紙一樣的他很少有機會能再像從前一樣，還有一些不利的眾說紛紜……近乎身無分文，又不想放棄，只好在各地的音樂節之類瘋狂趕場唱著別人的歌。

他不想因為沒機會就徹底廢掉，矯枉過正后甚至倒貼也要有一個表演的機會……

就連現在能有個地方落腳還是老板的產業，租金說好了從報酬里扣。

至于能遇見現在的工作室完全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耗盡了他幾輩子的好運氣。

所以才不敢輕易面對鏡頭，所以才每一次表演機會都珍惜來之不易。

所以這樣的我你還會喜歡嗎？

沒有人能清楚認識一個人包括他自己，憑什么無緣無故就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