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聽著您的歌長大的……”

楊心卓故意開場放大招，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揭開電飯鍋的蓋子盛湯，她才不會輕易露怯，雖然剛剛確實說了些令自己難堪的話。

“不是不是，開玩笑的。就是之前上學的時候學校廣播好像放過，那一段時間好像大街小巷都能聽到。”

她觀察著嚴云凱喝下第一口湯的表情，很好，不是難吃到無法表達的尷尬。

聽到這番話，他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難過，只是經歷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反射弧耳朵又燒的通紅了起來。

“那時候我就覺得超好聽的！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說你一定會重新火起來！”

越解釋越奇怪，干脆搬出一個美好又必然的愿景當做理由。

他認真地吃著每一口飯，看起來就像對待米其林大廚出品一樣用心感激著楊心卓的勞動成果，雖然剛退燒沒什么胃口。

“那個……”

她不停戳著碗里的米飯粒兒，拿筷子的手微微顫抖。

“怎么了？……嗯，挺好吃的。”

嚴云凱猜想著她是不是想問自己飯做的怎么樣又不好意思，于是未雨綢繆先行贊揚。

“謝謝，其實……”

其實她是想問剛才趁人之危一番慷慨激昂的表白有沒有被聽到，可是照原理來說他如果聽到的話應該不會像現在這樣還能心安理得的平靜。

她四處找尋著可以轉移注意力的事物，不由自主拿出手機，結果卻被當天熱點關鍵詞震驚住了。

“……嚴老師，你好像上熱搜了。”

“什么？”

“別緊張，是‘假面’節目的熱搜。正在播的這一期不是和周大小姐的合作嘛，她的粉絲干的好事，也怪他們亂燉CP……”

“給我看看。”

嚴云凱突然嚴肅起來，二話不說接過手機仔細地看著，半響沒說話。

了解清楚只是節目效應自娛自樂后終于輕松。他可不想再一次因為一些無關痛癢的小事最后鬧得滿城風雨，甚至每個人都不相信他的解釋，全世界都是厭惡的眼光和鋒利的口水。

“對哦，差點忘了看節目！”

楊心卓一拍腦門，拿回手機后直接開始拖進度條準備直接跳到熱度最高的那段，卻被他半路攔下。

“電視也可以回看的。”

嚴云凱喝完最后一口湯放下碗，走過去打開電視調出回看，然后把遙控器交給她。

“手機太小，對眼睛不好。”

“……你不看么？”她趕緊也把飯扒拉完，一臉疑惑地問。

“我能聽見。”

他默默把桌上的碗收拾起來端到廚房擰開水龍頭，嘩啦啦的水聲不斷沖刷著那句話在心里留下的痕跡。

睡著的時候迷迷糊糊之中一直有個聲音在耳旁說著什么，他本來是想要清醒的，可越往后聽就越確信那不是幻覺，特別是當他意識到自己已經醒過來時旁邊的聲音是楊心卓，那番不敢打斷的真情流露，是這輩子都沒想過能遇到的。

到底有什么值得她喜歡的，想不明白。

以前像“我喜歡你”這種話聽過的次數根本數不過來，聽到最后都麻木了，根本不在乎那些是真心的還是只是很快就會消散的一時心血來潮，可是今天這一句就像是釘在他的心尖上，無論如何都抹不掉了。

“哎呀！怎么能讓你刷碗？快放著，我來。”

楊心卓緊趕慢趕端著盤子碗推開廚房的門，匆忙奔赴到洗碗池旁，萬分自責。

嚴云凱伸手接過盤子，繼續清洗著，沒有想讓開位子的意思。

“你去看電視吧，我來就行。”

就像是慈祥的父親在寵著自己的小女兒，拿看電視打發她。

“你才剛退燒，還是我……”

她趕緊卷起袖子試圖擠開他，搶走一個碗。

“咳咳……”

像是替他證明自己還病著，恰合時宜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看吧，我說你要好好休息吧。”

楊心卓眼疾手快趁著他猶豫的瞬間趕緊把活接了過來，嚴云凱只好洗了洗手在一旁用抽紙擦著，思考著要不要把話說清楚。

她的確很可愛，是那樣的天真又不做作，好像時時刻刻都可以給人帶來快樂。

也許是自己孤獨太久，所以才會在面對這樣一個美好的小天使出現時亂了陣腳，現在的他是沒有辦法回應這樣一份突如其來的感情的。

她不知道幾年前的他是怎樣被人看待，又是怎樣被身邊的人嫌棄甚至疏遠。

更何況很有可能是她搞錯了真實的情感，把普通的好感當做只對一個人的喜歡。

就算是自己也喜歡她，可這樣的感情想要走得長遠很困難，也怕她受到本可以不用受到的來自外界的傷害。

還是先冷靜冷靜，考慮一段時間然后找個合適的機會拒絕。

“接下來讓我們請出今晚的第一組……”

此刻的他也完全沒了心思去瞻仰虞老師那組的風采，依然沉浸在如何組織語言讓楊心卓真正地了解一個完整的他，包括那些一直不愿提起的過去。

嚴云凱遞過紙巾給她擦手，腳步沉重地走向陽臺開始努力呼吸新鮮空氣。

楊心卓不明所以，還以為他又有些緊張想不開，于是把音量調小點悄悄跟過去。

“我之前一直想找機會和你說，那些新聞里不都是假的。”

他突然冒出一句讓人找不到頭緒的話，楊心卓不知道他想和自己說什么，只好靜靜聽著。

“你愿意聽我的解釋嗎？”

他感覺到陽臺上有些冷，又折回來坐在沙發上，雙目失神地自顧自說著。

“愿意！當然愿意！其實根本不需要解釋的……我相信你。”

楊心卓趕緊關上門，生怕哪個不長眼的風鉆進來再把他凍著，這病才剛見好。

電視里的他正在用心地演繹著一段甜膩的愛情，而現實中卻沒有這樣美好過。

“七年前，我簽了經紀公司，跟著當時的一個所謂的‘養成計劃’出道。那時候不太懂這個圈子的規矩，以為只要有公司就可以正式的寫歌做音樂，所以想都沒想就同意了一切的包裝和安排。”

“之前的你應該也見過……”他拿出手機，翻到那些被放到隱私空間的照片，“因為每個人都要做一些賣點，我又不太會宣傳，所以就被打造成這種樣子……”

是那張讓靜靜姐一看到就笑的前仰后合的海報——梳著電視劇專供的總裁背頭，白皙的臉上畫著有些邪魅的妝，真空西裝外套留白的地方很清晰露著鎖骨，黑色的項圈圍繞著在他的喉結下，綴飾著銀質的羽毛。

真不愧是暗夜伯爵，性感的無可救藥。

“……”

楊心卓震驚到無話可說，這的確和現在的他一點都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