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哈森沒有想錯，娜爾諾敏確實是為了防止她與宋懿之接觸才傳喚她過去。

只一點她沒想到，這是宋懿之提前安排好的。

娜爾諾敏的小心謹慎也在宋懿之的算計范圍當中。

哈森去到娜爾諾敏的住所，果然只是得了幾句無意義的叮囑，哈森心中不屑，表面上卻點頭應下。

回到自己的房間后，腦中不經想起宋懿之的醉言。

到現在，娜爾諾敏還沒露出破綻，太南國議和的各種物資也被按各部落所需運回了各自的部落。不過，唯有礦山的東西，未曾提及過如何分配。

果然是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分給大家嗎？

懷疑這種東西，一旦存在，就很難去除，非要到看透真相，捅破了那層窗戶紙才會罷休。

于是哈森暗地里約了幾個關系一直不錯的首領喝酒，將此事提及，卻半句不提宋懿之的事。

“哈森，此話當真？”一個身材魁梧，皮膚偏黑的女人問。

“不信我，你可自己想想，娜爾諾敏對待礦山的態度？”

“可現在她一家獨大，我們幾個沒有確鑿的證據，如何讓其他人相信呢？而且，我也認為，不可只因猜測就斷定事實，到時候冤枉好人，再多的交情都沒了。娜爾諾敏的勢力擺在那里，稍有得罪，后果不堪設想。”扎著麻花辮的女子半信半疑，哪怕真信，她也不敢以一己之力去挑戰娜爾諾敏啊。

“那就拿出證據，再和其他人一起扳倒她。”

“今天下午不就是首領會議了？到時候問一下礦山分配的事，一切就明了了。”

于是幾人決定當眾詢問，若是娜爾諾敏避而不談，或稍有猶疑，那這事可就有的說了。

就那么巧，娜爾諾敏確實沒想過要公平分配給大家，只是準備暗地里偷偷運走一些，剩下的再和其他首領分配。

當哈森問起時，她心里咯噔一下，一時沒組織好措辭。

這副模樣落在哈森眼里，就是心中有鬼。“怎么？是礦山里的鐵礦太少，不宜分配嗎？”

娜爾諾敏這才恍然自己失態了，忙解釋道：“這倒不是。只是我之前想著先探一下礦山的底，才好知道如何分給大家。如今礦山只挖了那么一點，就談分配實在過早。”

“不過，如果哈森首領很急，倒是可以在獲得大家首肯后先行分配。”

哈森笑道：“我也沒有很急著要，只是待在秦州也一個多月了，差點忘了自己為什么留下來，所以才問問。”

哈森不準備和娜爾諾敏正面交鋒，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就偃旗息鼓。

只這一天起，蠻族中自此分為兩派，一派依舊信任娜爾諾敏，一派則相信哈森。明里的爭端沒有，但暗地里，不管哪一派都想著將自己的人安排進礦山內部，因利益相關，部署配合上的默契就出現了極大的裂痕。

而宋懿之早在宴席完后第二天就功成身退。

“干得漂亮！”張茵聽完宋懿之的報告后，贊嘆一聲：“不愧是軍師啊。攻心計用得真得心應手！”

宋懿之有些不好意思，自己還從沒被這么真心夸過。

“將軍過獎了。”

“我和你什么關系，還跟我假客套？這周圍又沒別人。”張茵就瞧不得他這個樣子，每一句話都那么官方，就好像兩個人不熟一樣，明明也算是一起從絕望中走出來的人，說生死之交都不為過。

想了想又覺得大概是自己太自來熟了，這樣責怪她也不好。于是想說點什么緩和氣氛，一眼看過去，竟瞧見宋懿之燈下羞澀的模樣。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說的怕不就是林織語吧。一時間竟想到這樣的人不知道會娶多少個男人，就覺得暴殄天物，真希望她不娶夫人啊。

自己怎么會有這么可怕的想法？自己的占有欲已經強到連好朋友都不放過了嗎？

“你說，你以后會娶什么樣的男子當夫人？”

宋懿之一愣：“嗯？”

張茵這才察覺自己說了什么。“當我沒問。”

這個問題還真是莫名其妙，將軍是問錯了吧，自己明明是男的啊，怎么可以娶夫人？宋懿之瞧著張茵沒了下文，也不再糾結。

然而之后，張茵總是瞧他兩眼又探口氣，讓宋懿之恨不得消失在她眼前。

只是和張茵一起學習兵法，研究實戰案例是張茵訓練中的一環，還逃脫不得。終于宋懿之硬著頭皮道：“將軍，您頻頻嘆氣，是為什么啊？”

“……”沉默片刻，張茵知道要是不說，這坎是過不去了，于是問他：“你覺得自己長得好看嗎？”

“嗯？”宋懿之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對男人，才會說好看或者不好看，對宋懿之而言，好看這個詞無異于“你除了長相，啥都沒有”這種評價。

“有句話說的沒錯，認真做事的女人或男人都是最好看的。”張茵感嘆道：“要是能娶像你這樣的當大夫人，夫復何求啊？”

話都說的如此露骨了，再遲鈍的人也能聽出是什么意思。

宋懿之怒從心起，當即站了起來：“將軍怎么可以說出這種話！你明知！你明知……！”

你明知我無心嫁人，只想做出一番事業，卻為什么偏偏說出這種話來羞辱我？！

然而宋懿之問不出口，一直以來的教育，讓他羞于提嫁這種字眼。

他只能道：“將軍！屬下只想做軍師而已！”

張茵也沒料到一句調笑的話竟讓林織語有這么大的反應：“我也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啊，你激動什么？”

宋懿之不確定地看著她。

張茵笑道：“我們兩個都是女人，當然沒法娶你啊。你到底在擔心些什么？”

是了，自己如今是女兒身，將軍不可能當著眾人的面揭開自己男兒身的身份。但宋懿之仍心有余悸，他也害怕等回了都城，張茵又把舊事重提。

“將軍以后還是莫開這種玩笑了。”

宋懿之瞧她沒個正形，才安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