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不必了。”
娜爾諾敏心里肺腑，此人說話好聽，但是話里的意思就不那么好聽了，弄得她們好像多缺寶貝似的，用得著她們來施舍幾趟。
“首領，宴席已準備好了。”
“幾位遠道而來的客人？來嘗嘗我們大草原的粗茶淡飯吧。”娜爾諾敏笑著作出請的姿勢。
“首領客氣了。”
蠻族也是下了血本，宰牛殺羊，宴席上一頓熱鬧。
宋懿之環顧四周，瞧到一個賊眉鼠眼喝得微醺的首領，當下心道，對不起啦。
接著手端酒杯一路敬酒走了過去：“還未見過這位首領。首領安好。”
“啊，安好安好。”
“在下瞧著首領是十分愛酒的，在下私藏了幾壇好酒……”宋懿之接著敬了她一杯，道：“然而軍營里不許喝酒，所以一直留著。在下本想趁著這次機會獨自一人對月飲盡了再回去，沒曾想遇到您這般英姿颯爽又酒的首領，美酒會英雄，不知首領可愿一品？”
那首領果然眼睛一亮：“當真？！”
“當真。”
然而宋懿之很少喝酒，又哪里會私藏幾壇好酒一路帶過來呢？
物是死的，嘴是活的，有些人是蠢的。
兩人一拍即合，約定宴席結束后與宋懿之一同回客棧共飲。
路上，首領就急不可耐，催促宋懿之趕緊走。
宋懿之卻故意慢吞吞地走在后面：“首領這么急做什么，剛才吃了宴，可不得消化消化，才好飲酒。不然到時候光留了酒沒留肚子，豈不可惜？”
好像是這么個理。首領見他手擱在肚子上，明顯吃撐了，也不好再催，只能耐著性子散步，之前的酒意隨著微風散去了一些，卻也迷迷糊糊的。
“不知首領平時愛喝什么酒？”
“草原之上，一般多是青龍液，千露釀為多。”
“千露釀在下曾有耳聞，取日升時千滴白露，月落時千滴白露，倒入壇內，淹沒過米，封壇埋入土里，千天之后再取出，方成千露釀。”
哈森沒想這人雖是太南國的人，卻對草原的千露釀如此了解。“正是如此。”
“這才是難得的好酒啊，只怕得讓首領您失望了，我只是一個小小軍師，得到的酒也不過是西北處酒家常有的女兒紅，只年份高些。在首領喝過的酒面前倒顯得一無是處了。”
年份高的女兒紅啊？
“誒，怎么會？喝千露釀也喝得膩了，一直慕名太南國的女兒紅，今日也算是能換個口味，嘗嘗鮮了。再有，我也不是個什么大首領，叫我哈森可汗吧。”
“那怎么行呢？英雄名諱豈是我等能叫的。”
“我說可以就可以。”
兩人繞著酒這個話題推心置腹，聊得火熱。
宋懿之趁著這股勁，湊上前去悄聲道：“我與首領算是因酒結緣。只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有何事不可說的，你盡管說便是。”
宋懿之環顧四周，示意身后的副將警戒，哈森覺得疑惑，有什么事還得這幅作態？
確定四下無人盯著，宋懿之才悄聲道：“聽說你們蠻族在秦州發現了礦山？”
首領神色一凜，戒備地看著他。
這事蠻族中也只有首領們和少數將士們清楚，因為要瞞著太南國皇帝割地議和，所以一直不曾聲張。此人是如何知曉的？
這句話都臨近嘴邊了，哈森忽而改口裝傻：“哪里有什么礦山？我怎么不知道？”
宋懿之遂擔憂道：“怎么會？難道他們竟都沒讓您知道此事？”
“……我確實不知。”
“哎，我知首領是個英雄人物，可也得小心莫被人騙了。”
“你什么意思？”
“我從何處得知這消息的，如今還不能告訴首領。只有一事想提醒首領，秦州有個礦山正在開采，這礦山才是娜爾諾敏占領秦州的原因！”
哈森佯裝恍悟：“竟是如此？”
你裝，接著裝。宋懿之不將這點伎倆放在眼里，繼續帶著醉意說：“你說這礦山，說小不小，但說大也不大。這么多首領也確實難分，只是沒想到，她們竟然直接瞞住您私自開采。實在是讓在下為您不平啊。”
“我原以為跟隨娜爾諾敏首領的部落不過幾個，礦山的分配也已經分好了。可來了才知道，竟有您這樣的首領被蒙在鼓里！”
哈森瞧他確實是替自己不甘，這才道：“想必娜爾諾敏首領之后會跟我們說的。”
“若是如此便好。只還有一事在下擔憂啊。”
“什么事？”
“您說，我今日進獻的南海明珠，最后會怎么分？”
首領被宋懿之一點，酒意全無。“你的意思是她欲獨吞？”
“噓，我可沒這么說。”宋懿之伸出手指豎在嘴前，“吞不吞我可不知道。”
之后便沒再說話，只留首領靜靜思考。
想了許久，哈森又覺得信不過他：“你為何不能說是誰給你的消息？”
“這關乎在下信譽，承諾在先，不可說。還望首領恕罪。不過，我也不明白，為什么這么大的事那人非要告訴我一個外人呢？告訴我一個外人有什么好處呢？不過我人微言輕，做不了主，還沒等她開口，我就直接拒了。”
宋懿之說完擺頭懊惱道：“在下今日被酒沖昏了頭，因與您同是愛酒之人，才說了這許多醉話，首領千萬別放在心上，如今也走了許久，快隨我回客棧痛飲幾杯才是正事。”
為了信守承諾，寧愿得罪自己；繞過秦州礦山不提，卻將喝酒當成正事。首領一時信了他的話，此人一心愛酒，才在醉意下好心提醒自己幾句，這年頭難得有人如此真心待自己，此事就當他從沒說過吧。
正感慨到此，身后卻有男仆趕來喊道：“哈森首領，請留步。”
“哈森首領，娜爾諾敏首領找您說有要事商議。”
“誒，怎么這個時候商議啊？您酒都沒喝著！”宋懿之故意表示不滿。
哈森拍了拍他的肩道：“沒事，只今晚你得獨自飲酒了，還是我失約了。”
這個娜爾諾敏難道一直盯著自己不成？這節骨眼上，想必是要攔住自己與太南國的人來往，竟如此防著她！
被宋懿之吹了半天耳邊風的哈森如今已經開始對娜爾諾敏不滿了，娜爾諾敏這番動作更是讓哈森惱火。
宋懿之看她遠去，露出一抹笑。
娜爾諾敏的時間真是湊得剛剛好啊，不枉自己費心傳消息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