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逃出黑森林

“當—”黑森林上空掉下兩個人。

飛鳥驚慌奔逃，森林里一片喧鬧。

呂梟睜開眼睛，他正躺在一個大深坑里，參天大樹把天空圍成一個喇叭，湛藍、高遠，飛鳥“撲啦啦”飛過，靛藍色羽毛飄下來，輕輕落在他肩頭。

他閉上眼睛，腦海閃過狂濤巨浪，族人智斗金眼獸，師父與魔君血戰??????傲天城在哪里？他真的能肩負起使命，為師父、族人報仇？

他背過臉去，攥緊雙拳，仇恨剜著他的心，身體里熱血激蕩。

“喂，你上不上來？”一個姑娘的聲音從坑沿發出來，他抬起眼看過去，她站在坑沿上。

姑娘很費力地探下身子，不耐煩地催促他，“再不上來，小心倉鼠吃了你。”她咯咯地笑，陽光灑在她身上，像一個圣潔的天使。

他看呆了，在漁村的時候，他見過女子出嫁，她們打扮得漂漂亮亮，但也是不茍言笑的，反而是一旁的新郎傻傻地笑個不住。

好大膽潑放的女子！

他一下子紅了臉，雙手在身上背了背，就是不敢接姑娘的手。她嘆口氣，跑走了，一會兒，拖著一跟大拇指粗的藤，順著坑沿放下來。

“抓住！”她雙臂緊繃做了一個預備式，一臉認真地看著他。

他抓住藤蔓，三下五除二跳上來。

這世界對他而言，是全新的，兩個人合抱粗的樹木，遮住了天空，這里一切都是大的，大的樹葉像門板，藤蔓粗的像蟒蛇的腰，蟲蟻像阿貓阿狗，奇異的花，顏色鮮艷，風輕輕一吹，會發出令人恐怖的笑聲。

那姑娘攥住一根藤條，輕輕一悠，藤條蕩起來，把她送上一棵橡樹樹頂。

繁密的枝葉很快遮住她，她在樹上東張西望了一會兒，雙臂平伸飛躍下來，靈巧得像一只猴子。

他愣愣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你很熟悉這里呀？”他直挺挺地站著，一副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樣子。

“噓”她食指按住唇，小聲說：“巫師撒在黑森林布置了眼線，你最好不要出聲。”

“黑森林？”他想起來，小蝶提起過。

“你—”他疑惑地問。

“你不記得我了？我就是小蝶，卡拉帝國的公主黛伊，謝謝你救我出幻境，放心，到了這兒，該輪到我保護你了。”她跳過來，站在他面前，一雙透著善良的眼睛，笑瞇瞇地望著他。

他避開她的目光，“我想去傲天城。”

“傲天城？武天師在袞海建造的海上之城嗎？據說他已經修得慧根，腳踏極樂之地，魔族都怕他。”她眼里充滿崇拜之情。

他冷笑著將手掌攥起，掌中光影寂滅。“黛伊，你相信魔靈轉世？傲天城會接受一個有魔魂的人嗎？”

她盯著他緊蹙的劍眉，疑惑不解，“怎么可能？你是摔壞腦袋了還是得了妄想癥？帝國上有天空城，下有傲天城，這么強大的帝國，怎么可能會允許魔族人存在？我聽說魔族所到之處，只有戰爭和死亡，他們都不是人，是魔鬼。”她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腦倒出來，好讓他看到她是一個多么資深的公主。

風潮松林，藤蔓飛舞，無數花朵飛在林間，一股迷人的花香彌漫在空氣里。

“快走，巫師撒來了。”黛伊拉起他的手，就跑。

他們避開風向，向著森林深處跑去。

地面一下子像滿是瘡痍老人的臉，盤根錯節樹根從地底下爬出來，腐臭從腳下散開，他們每跑一步都像被無數只殘缺手臂拽著，劇痛扭曲了他剛健的骨骼，他曲背弓腿像踽踽獨行在沙漠里即將焦灼而死的旅人。

“你拉住我。”黛伊抓住一根藤條，兩個人蕩在空中，她嫻熟地從一根蕩到另一根，這種做法很奏效，他們暫時脫離地面糾纏，但還是被大樹撞得青一塊紫一塊。

“你放開我，我要見一見撒。”黑森林像一個大大的鳥籠子，不管他們怎么亂撞，都被數不盡的怪樹圍堵著，他們是逃不掉的。

“你確定能打敗她嘍！”黛伊長發被風吹卷著，目光充滿仇恨。

他們從藤條上飛身落到地面，“好吧，最壞再回一次幻境。”她目光堅定地站在呂梟身邊，“撒，我們在這兒，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永遠消失嗎？”

“黛伊，原來你在這兒？”一個妖艷的女巫現出身形，她單腿跪下，她把黛伊當作親人，這一點應該誰都看得出來。

“你別假惺惺地，你說你要把我們怎么樣？”

“我的主人，我怎么會害你呢？”她站起，順眉說道。

“你迷惑我的父王，讓他答應把我交給你，你卻把我囚禁在幻境里，你說你還有什么事做不出來？”黛伊手指著她。

“強大的卡拉帝國需要鳳凰純正血統加持結界，指引天空城去一個沒有戰爭，沒有死亡的地方，你是皇族，擁有最高貴的血統，是最佳人選，你為什么違背使命，跟這個小子在一起？”她似乎隱隱感覺到，這少年來的不是時候。

“你穿上地魔君給你的魔衣，變成魔神，整個四部洲都是你的，說，你為什么拒絕這么誘人的條件？”撒眼珠里滿是試探和敵意。

“呀！”呂梟驚出一身冷汗，但他還是穩穩地站住，在原地冷笑。

“你是被追殺的惡魔，卡拉帝國不歡迎你。”她雙臂做了一個扼殺的動作，一股強大的力量，把四周空氣壓縮成一個隨時爆炸的氣旋，黑森林終于露出它本來的面目，碾壓一切，毀滅一切。

“呂梟—”黛伊在風暴里變成一個光點，很快消失。

他大喊著黛伊的名字，但是空曠之中，連個回音都沒有。

他仰天咆哮，撒，這筆賬我一定要討回來。

幸福總是那么短暫，現在又剩他一個人在戰斗了，他咬緊牙關，穩健而行，仇恨、仇恨，像一層鹽巴又一層鹽巴糊他在流血的傷口上，這種疼痛激起他對戰斗的渴望，他要戰斗，只有戰斗才能讓他淤積在心的仇恨爆發出來，撒，來吧，在我撕裂自己之前我要先撕裂你！

他旋出旋極戩，腳下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繼而，奔跑起來，在這飛奔中，他看到撒再沖他嘲笑，在召喚他到轟隆隆的力中心來，要把他摧毀。

他甩開膀子，邁開長腿，以箭的速度，追逐著那風暴，他跑的有多快，風暴運動就有多塊，他興奮起來，跑！跑！跑！像光一樣，像光一樣。

他看見那風暴中心了，它就在前方，遠遠地向他招搖，是一個巨大的火球，它滾動著，嘶叫著，要跟他來一場世界級的碰撞。

呂梟腳下發力，這速度比箭還要快，比風還要疾，就快到了，他在心中吶喊，他感受到了沖破障壁的快樂，這快樂鼓舞著他，繼續向前，他雙手分開，飛身一躍，飛入白色光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