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是美好的，結局卻是唏噓的。而現實擺在面前，我和許老師回不到從前了。面對高三的學習壓力，我不敢沉溺在痛苦太久，也不能這樣下去。

我告訴自己：為了讀書，我都這般犧牲了，要再不好好學習，豈不損失的更多。父母送我來這，是來讀書的，不是談戀愛的。若是他們知道我因這種感情原因而一直處于這種狀態，他們該多傷心。若我這么容易被打倒，那連我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我好不容易重新點燃起來的也想考大學的愿望，雖如燭火，但也不能就此熄滅了。逝者不可追，人只有向前向前。

數學課上，老師在講臺上正在講解著一道解析幾何題目，這題目綜合性極強，頗有一定的難度。

老師分析之后，便在黑板上清晰寫下解題過程，最后習慣性的寫上證畢。我覺得應該還沒證完吧，他只證明了這拋物線在Y軸的右邊的情形。如果在Y軸上或左邊呢？老師怎么就寫證畢了呢。

老師已是沒有再講這道題了，我確定老師已講完。怎么還是沒同學提出我這個疑惑呢，他們也認為結束了？所以我舉了手。

老師見我在這個時候舉手，很是驚訝。其他同學也看著我，覺的我反常。

老師：“那位同學，你有什么問題？”

我站起來道：“老師，拋物線有沒有可能在Y軸上或左邊呢。”

老師看了一下黑板，略思考了一下，道：“我是故意考考你們上課會不會自己去思考，如果你們的思路一味地跟我走，那就只走到這步了。幸好有這位同學，她提出了問題。很好，你坐下。我們繼續分析拋物線在Y軸或左邊的情況。”

下課的時候，有同學說，老師明明寫證畢了，自己都忽略了，還說考考我們。我在想，我該沒有捅馬蜂窩吧。畢竟這同學說的對，老師是在聽我說了之后改口的。

事情并不是我想的那樣，數學老師沒有因此怪罪我。第二天數學課，老師又提名要我回答問題。后來間不間地提問我。

回寢室路上，

虹向我道：“婳，你的伏老師回來了。”

我和詠向后面看去，沒有啊。

虹笑道：“你們沒發現我們現在的數學老師也喜歡提婳問題了？”

我道：“那有什么。這次不會再象從前那樣被人笑了，老師那般嚴肅，還有提問次數也不是那么多。”

虹道：“他提問本就提的少，但要你回答問題次數比誰都多。”

我一想，也是的啊。

詠道：“嗯，你一說還是這么回事。你剛才說伏老師，那又是怎么回事啊？有什么好笑的事嗎？”

虹便把我過去的事兒告訴了詠，詠笑道：“原來是這樣啊。沒想到婳以前還是開心果呢。”

我道：“詠，她是夸張了咯。我哪有那么好笑。咱們讀初中時，又沒有人笑我，這，你是知道的。”

詠道：“嗯，你讀初中時基本上不和同學來往的，更沒有人笑你。不過，我看我們的數學老師，是真重視你咯。你這叫什么啊？對，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虹道：“婳以前數學就好。只是到文科班后消沉了咯。長大了，有心事了？”

我一腳踢過去，她一躲，我道：“哪象你，有那么多心思咯。”

不過，我心里似有點開心。這些功課中，我對數學的興趣最濃，以前的數學功底是真的不錯。她們都在講數學老師真的重視我，我好象是有所感覺啊。那么數學老師是不是認為我也是可造之材呢？心中不由升起一絲信心和興趣來，說不定我繼續努力，以后真的會是班上數學成績很好的同學呃。

后來的事實更加證明，數學老師就是特別重視起我來了。這在我看來，是一種殊榮。我更加認真學起數學來。

還有，其他課縱是難記，我也開始記了。能記多少算多少，起碼我的學習態度比以前端正了。一份耕耘一份收獲，我還真的有提高。雖然不明顯，但我自己有感覺。

寢室里，曦這家伙又開始氣我了。

曦：“婳，還記得高一元旦晚會，你和男生祝一起唱歌的事嗎？那時蘭老師就是看見你們般配咯。”

我：“配你個鬼，蘭老師發神經，你也發神經啊。你再氣我，我就不客氣了。祝一直喜歡你，我就不相信你自己不知道。”

曦：“我沒看出來。”

我：“你再把他推給我，我就喊你火車皮啊。”

詠：“婳，火車皮是什么意思咯？”

我：“就是喜歡她的人排一個排少了，一個連也少了，要裝一火車皮才裝的下。”

這時寢室里同學都笑了起來。

曦這家伙怎么了？居然還在拿這事氣我。

我記得高二下期后面那段時間，她也是拿這事在英面前笑我。莫非她還惦記著英？我現在和詠一起坐到前面去，她是還坐在后面啊，莫非有新的事情發生？我腦子里便是那時的情形。

那個時候我頹靡的不行，開始坐在前面，強對我的態度一點都沒有舊日同窗之誼，好象故意在人前表現與我的疏遠。我只記得高一暑假那次，我在他面前提起了泰，說起我對他數理化成績的羨慕，無非就是把詠的話復述了一遍。他聽后臉上是很不高興。可后來，我再沒其它事讓他不高興啊，他為什么這樣對我？小氣鬼。沒說你好，還生氣了？就算如此，泰在理科班，你在文科班。

后來，我受不了強那樣，就坐到后面靠窗的位置來了。

曦坐在我的后面。而英和祝坐在曦后面。英和我，還有強都是初中同學。

祝和曦兩人很喜歡嬉笑，但后來曦對英似乎感興趣，便不和祝這般了。

曦有一天忽然說起我和祝的這樁舊事，我聽到了便回過頭瞪她。可她的眼睛卻望著英，我便向英看去。英的臉上沒半絲好笑之意。曦似也感到無趣，便不再提了。

我卻還在注意著英，他難道沒和曦玩笑過嗎？我們的曦大美人很招男生喜歡的呃。我聽強提過英與他們原來班上玲的事。我們班的美人，你竟然不喜歡？

不過，我對這件事還是挺開心的，因為他沒有和曦一起取笑我，相反似救了我的場。

英還記得我們初中同窗之誼。嗯，他比強那個家伙強多了。我的心里不由舒服了很多。

我收回記憶，再向曦看去，曦，教室后面沒人陪你玩，我現在也要做好學生，你寂寞吧？不由唇角勾起一抹笑來。

又是一年早春，我們高三下期了。

我們不能象從前那般放星期天了。每周才放半天假，所以我不是每周回家的。

父親來學校給我送東西，我把他送出校門，心中頓有點想家了。

他望著我道：“婳兒，下個星期如果還是半天假，你就不要回家，我們會送菜給你的。”

我看到父親的眼睛很是渾濁，那眼白也略帶黃。父親似比從前顯老了，這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有的事？我想起了初三時去市里醫院看望他時的情景。頓時一陣警覺。我好象后來丟失了什么東西。精神上很重要的：當年的進取心！

我“嗯”了一聲，有點哽咽地道：“爸，我會好好讀書的，你們不要擔心。”

父親見狀，寬慰地離去。

我看到他的背影，開始為自己那么長時間的消極而深感愧疚。我怎生對得起父親的苦心？曾經，我要以自己輝煌的學習成績來寬慰他，我那么差的基礎，經過一年的努力，硬是考上了高中。若不是政策不許，我都能上中專、進一中了。可是現在的我呢？大了幾歲，居然倒回去了。不行，我一定要好好學習，縱使我考不上大學，我也要盡可能地考出好成績來。

從這次見到父親的容顏的變化，我的心里被完全觸動了，我還要做從前那個倔強的婳兒，不管成不成，我都要盡最大的努力，那樣才對得起我的父母。我開始發憤學習了，時間雖短，但是畢業考試我也要成績好看，父母見到了，應該會是開心的笑吧。

我要把所有的科目都再往上提升，總分，對，總分很重要！

我又和高一那次爭氣考試前那般了。吃過飯就早早進教室學習。

還才到五月，天氣就熱得有點象夏天了。

這天中午，我們在教室里午自習。忽然，同學們離開桌位，聚到北邊的窗子前，議論聲起。“發生什么事了？”我問著詠，詠道：“好象有同學在學校后面水庫里游泳出事了。走，我們也去看看。”

我們也站到窗子前去看。

有人道：“這個天去游泳，還是早了點吧。”

“聽說他們倆是偷偷去的，學校里知道會不得了。”

“這人都不曉得救得上來不，不得了的會是學生家里。”

“呃，你們看，是不是救上來了？”

“在哪？我怎么沒看到？”

“撈上來也救不過來的，那么長時間憋在水里。”

“上來了，上來了，你們看？”

“是的，好象是擔架抬著的，你看他身體怎么這么白，那紅短褲特別刺眼的。”

我看見了，是真的，因為皮膚特別白，映襯著紅短褲，陽光下特醒目，邊上圍著人，排了一個隊向南邊走著。

我的身體在顫抖，我怕看到死人的事。那男生說救不過來的。

詠見著我的樣子，道：“婳，你身子怎么在發抖，隔這么遠，你也怕？”

我道：“我聽了那男生說救不過來，就擔心那同學會那個。”

詠道：“你怕，我們就坐到座位上去吧。”

教室里的同學出去了好多。

黃鸝鳥來到我們課桌邊，道：“你們兩個怎么不去看？”

詠道：“婳害怕。”

黃鸝鳥道：“這個怕什么？聽說那男同學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便用力把和他一起游泳的男生往水面一送，讓他上了岸，上岸的男生才能去喊人救的。”

詠道：“那這個男生也算見義勇為咯。”

黃鸝鳥道：“雖是如此，學校是不會表彰的。這樣的人就算走了，也不會來害人的。所以婳，你不要怕。”

我道：“我不是怕他怎么來著，只是覺得這種事情可怕。”

又進來一個男生，道：“你們怎么不去看，再怎樣，也算是送送他，同學一場。”

黃鸝鳥道：“他死了？那你又不在那兒，跑回來做什么？”

他道：“撈上來，他早就已沒得救了，現在停在我們學校隔壁的舊初中教室里。我來拿東西的。”

他從課桌里象是找到了什么，又向外走。

黃鸝鳥道：“走，我們也去送送。”

詠道：“婳，我們去看看吧，那么多人一起，不怕咯。”

我便隨著她們去了。

舊教室里，好多同學都在看著那位落水而亡的男生。聽人講，男生姓朱，我們一個年級的。

詠牽著我的手，擠到里面，只看見朱同學已換衣束了。看不到之前那白皙肌膚映襯的紅短褲那般刺目的情形。我心里沒那般心驚了。

朱同學的皮膚已開始顯烏黑。他穿著中山裝。眼睛緊閉，似睡過去了。若不是平放在地上，還不能感受到他就這樣永遠去了。

我們看了幾分鐘，便難過地出來了。

一條生命，一個多小時前，可能和我們一樣，在食堂里吃著飯，說笑著。而現在就這般走了。他的父母該多傷心啊。高中三年，費了父母多少錢，而正值青春年華的他再也看不到這個世界，他父母之后亦會看不到他了。

我就記得外婆過世，我傷心了好久。做夢都想她活過來。到了外婆家，再也沒有那種回到家的感覺。有次去找她的墳山，都找錯了。我不敢和人說想去看看外婆，連我的小姨都不要我去。

詠道：“婳，你怎么這么個失神的樣子？你之前沒見過死人？”

我恍過神來，道：“我只是想著他父母若見了，會是怎樣的傷心。”

黃鸝鳥道：“不要想這些不開心的事了，咱們快去教室吧。”

詠拽著我的手向前走。

晚上回寢室，還沒進門，就聽隔壁寢室女生在門前說：“南瓜，朱同學晚上會來找你的，平時你和他那樣要好。”隨后笑了起來，那個被說的女生便去打那笑的女生。

另一女生道：“他才不會來嚇南瓜，只會來嚇你。”

我不覺得這事可以如此拿來取笑。

詠道：“婳，你今晚上會不會害怕？”

黃鸝鳥：“不要怕，我就在你邊上。”

我道：“那你和我睡。”

黃鸝鳥真的和我睡了，但睡了一會，她道：“婳，我還是不能和你睡在一起，這個天，好熱的。”

我道：“是好熱。”

她道：“我回自己床上睡去，你不會怕吧，我頭放你這邊。”

我道：“好吧。”

一女生道：“隔壁是故意嚇人的咯，朱同學生前英勇救人，哪會去害人。”

我笑了一下，我只是不想閉眼想起外婆來。那慈祥的笑臉還映在我腦海里，最后只見芳草墳前一坯土。那是極其令人心痛的事。

不過，黃鸝鳥睡回去后，我也涼快很多，漸漸入睡了。連夢都沒有做一個。

不久，我們舉行了畢業會考，這次考試是我們的結業成績，將會錄入檔案吧。反正過不了關的，拿不到畢業證。

但是我們這邊考試著，那邊便傳來哭鬧聲，不過沒持續多久，那哭鬧聲便沒了。

這次考試我盡了我最大的努力。考完后，感覺還不錯。

黃鸝鳥來了，向我和詠道：“知道嗎？我們考試時，朱同學父母來學校鬧事，學校賠錢了。”

我道：“為什么會選在我們考試時鬧？”

詠道：“畢竟是在學校里出事的，這個時候鬧好要賠錢咯。”

黃鸝鳥道：“學校肯定要賠錢，聽說賠了六千塊。能這樣快讓他們離去，朱同學父母應該是滿意的吧。”

詠道：“那倒是應該的，畢竟人家一個兒子就這樣沒有了。雖然是他自己偷跑出去的，學校還是要負責任。”

這就是悲痛后找回的損失吧。不過再多錢，也不能讓朱同學活過來。朱同學，你對得起同學，卻對不起你的父母。他們這輩子只要想到你，就會是心里永遠的痛。

畢業會考成績下來了。

我的會考成績很不錯，學校開會時，受表揚的同學名單中還有我的名字咯。

我是挺高興的，這也算是不負這期來努力的結果吧。父親在家長會上知道后，他應該是高興的表情吧。只是我原來考大學的夢就不會這般容易實現了。高考，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有希望考上的。

聽說有同學去驗兵了，我們班有好些個男生都去了。

我也想去當兵，但是我是女生，名額極少，要求還高。所以只是羨慕了一下，便重新回到學習中。

這天午自習，強坐過來，對我道：“婳，英驗上了，就要去部隊了，有些同學要去送他，你去不？”

我道：“去他家里？還有其他女生去沒？”去男生家？我就去過你家吧，還是因為你姐的緣故。

他道：“嗯。只有你一個女生。”

我問詠：“詠，你和我一起去吧？”

詠笑道：“他們是邀你，我看我還是不要去了吧。”

我道：“我們都是同個初中出來的，又是高中同學，你去吧，我一個女生，怕去了。”

詠還是不肯去。

我不好意思向強道：“強，我一個女生去，還是去他家里。算了吧，我不去了。”

強的臉上沒有表情，道：“那好吧。”說完就走了。

看著離去的強，我心中很是詫異，他有多久沒有和我說過話了？今天來找我時，似有一點舊相識的感覺。

呃，強為什么只叫我這個女生去。他不知道我一個女生會不好意思嗎？詠也是我們初中同學，而且就和我坐在一起，他如何不邀？否則，詠便不會生氣咯，我們就一起去了。這樣他不就可以約到我一起去了嗎？

大約半個月后，寢室里，玨揚著英寫給她的信，笑道：“英給我寫信了。”

我道：“英給你寫信了？”

她道：“她沒給你寫信？”然后“哦”了一聲，道：“他參軍時你沒去送他。”

我道：“你去送了？”

她道：“我去了，還有一個女生。”

我道：“可強說女生只喊我一個人了。”

她道：“我們自己去的呀。”

我道：“那你們為什么不叫我一起去啊。”

她道：“他們說問過你了，你不要去的。”還白了我一眼。

我知道她是故意做給我看的，這就象在說，我不要同學情誼，叫我去，我都不去。

是的，英對我很好。之前在學校時，他還主動幫我父親挑糞種菜，父親很喜歡他，多次和我提起他是個懂事的好學生。

英放假時也會去我家的。相比起來，我真沒有同學情誼，我記得那次他去我家拜年，后來房間里只留下我們兩人后，我都不敢轉過身去和他說話，而他似乎臉很紅，他還是坐了一段時間，才離去。

我父親幫我送東西來，他總是熱情地幫我父親提。還帶著父親來找我。

有次回家，沒有車，也是他主動用自行車帶我回去的。

可是我和他說話時，心里總是有種男女生之間的害羞，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不，應該是他見到我時，他會臉紅。我說話時，他又會直視我的眼睛，所以我才會害羞。英和其他女生說話有時很風趣的，譬如去了職高的青。為什么獨獨對我這樣這般害羞？好象他從第一次主動和我講話起，他就這樣子。所以我上次才會一定要約上詠才肯去。

這次，強來問我，是不是英要他問的？只邀請了我一個女生，可是我沒有去。而玨和另一女生卻主動去了。他們肯定說我沒有半點同學情誼的。還舊同窗呢。

玨看著英寫來的信，那種高興勁，仿佛他們關系多好，我怎么感覺就象在扇我的耳光。

以后英怕是不要理我這人了。其實我當時還是想去的，只是怕一個女生和那多男生一起，不好意思。

從前，我總認為不要感情的好，那只是看到那些不念舊情的人。后來，那么多人對我好，也對我有感情，我自己也是感受到了的。可是這次，不念舊情的人是我！我居然成了自己鄙視的人！

我以后不能這樣了，要不，我會真的沒有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