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蓉聞言,黑瞳里浸滿了絕望,但卻毫無辦法……
溫家大宅。
這段時間小兩口關系的變化,首先被溫家人察覺到了。
溫甚祁對這段聯姻的不滿,小兩口一直相敬如冰,這次回家吃飯,竟隱隱有了些冰山融化的趨勢!
溫父溫母自然樂見其成,“再過不久就會有好消息了吧?”
“你們努力點,讓我們早點當上爺爺奶奶!”
溫甚祁不勝其煩,繃著臉吃完飯,就要離開,在展蓉的攙扶下來到車前。
車門剛打開,她就被溫甚祁用力推了進去,后腦勺猝不及防磕到另一邊車門,疼出一身冷汗。
“想懷孕?這就是你的目的?”
展蓉恍然抬頭,那雙沒有光澤的眼里盈滿怒意,即使看不見,里面的厭惡仍然精準的投射到她的身上。
讓她不止額頭,全身都鉆心的痛。
“沒、沒有……”展蓉咽了咽干澀的嗓子眼,她很想要個屬于他們的孩子,可是自己的身體也不允許啊。
“那沒有最好了。”溫甚祁嗤笑,坐進車里,毫不留情的繼續捅刀子,直將她割得遍體鱗傷,“我寧愿絕后,也不會讓你生我的孩子。”
“放心吧,不會有的。”展蓉覺得有些悲哀,她是不能,他是不愿。
一路上無言。
車停在家門口,溫甚祁拉開車門,展蓉快速從另一邊下車,小跑著上前,牽著他的手。
剩下的日子,她再也不要過以前那種相敬如冰的生活。
溫甚祁高大的身子一僵,沒有甩開,在心里默念著還有十天就能結束這一切。
展蓉頓時喜上眉梢,蒼白的小臉浮現出一絲紅暈。
如果時間停留在這時候,該多好……
“甚祁,我回來了。”突兀的甜美嗓音從兩人的身后響起。
那聲音就像是魔咒,瞬間擊碎了展蓉幸福的假象。
王云卿就站在不遠處樹下,笑靨如花。
“云卿,是你嗎?”
溫甚祁整個人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原本木然的黑眸驟然劃過一抹狼狽,手下一動。
王云卿踏著高跟鞋,緩步走過來。
她還是如兩年前,展蓉在F國見到的那般風姿綽約。
展蓉不能接受,距離約定只有十天了,她為什么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出現呀?
王云卿在兩米開外停住腳,定定的看著溫甚祁,嘆息道:“我回來了只是想看看你們是否幸福。如今看到了……那再見吧。”
“別走!”溫甚祁有些驚慌。
展蓉心里忽然有種感覺,那就是只要他松開她的手,那他們就真的完了。
可是溫甚祁還是甩開了她,迫不及待的掙脫,就長腿一跨,有點踉蹌的撲向王云卿,緊緊抱住了她。
然后,展蓉清晰的看見,王云卿透過溫甚祁寬厚的肩,朝著自己綻放開示威的笑柔,細白的手臂環上溫甚祁的腰。
展蓉牙關戰戰,明明現在已經是初夏,她的骨子里卻騰起絲絲寒意。
她的眼倏地紅了,伸出手用力想將他拽回來。
“溫甚祁,你還是我的丈夫,怎么可以拋下我去抱別的女人?王云卿你放開他!”
聽到懷中女人的驚呼,再聽到展蓉像個潑婦似的鬧騰,溫甚祁覺得丟臉,手下一揮將她一把掀開。
“你有完沒完?”
展蓉跌坐在地上,忽的一僵,腦海深處忽如其來的抽痛讓她呼吸滯住。
自從失明后,溫甚祁的聽力便很敏銳,聽到展蓉痛苦的呻.吟,他下意識問道:“你怎么了?!”
王云卿怯怯說:“展小姐她捂著頭好像很痛苦的樣子,可是她并沒有撞到頭啊!……”
“展蓉,你別裝了,沒意思。”溫甚祁皺眉,覺得自己剛才突然冒出的擔憂有些可笑。
他居然差點上當。
痛苦令展蓉越發暴躁起來,見王云卿還依偎在溫甚祁懷里,她嘶聲裂肺的喊道:“讓她走,你讓她走你快讓她走啊——!”
見展蓉血紅的眼睛直直盯著自己,王云卿被看得有些瑟縮。
“甚祁,我走了……”
溫甚祁沒有拉住她,很快就聽到汽車發動的聲音響起,遠去。
而展蓉還像個瘋婆子般念叨著“讓她走”,令他忍不住就火冒三丈,循聲揚手就是一耳光!
“你是不是瘋了?”
展蓉的身子無力的歪倒,剛要開口,溫甚祁就立馬又砸過來三個字。
“離婚吧。”
她有些呆滯,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喃喃道:“就還有十天了就不能再等等了嗎?……”
“現在離婚和十天后離婚,有什么區別?”溫甚祁臉上只剩下慣常的冰冷不耐,“你以為會有什么改變嗎?”
展蓉嘴唇動了動,想說十天后,我就再也看不到你了呀。
可最終她只是倔強說道:“你忘了我說的嗎?如果不滿一個月,我死都不會離……”
“那你就去死吧!”
溫甚祁打斷她,薄唇如刀劃在展蓉的心上,剎那鮮血淋漓。
她的心臟從這場婚姻中從一開始的那天起,不,從溫甚祁一出車禍失明開始,就已經七零八落了,處處打著補丁勉強的活著,早已看不到完好的皮肉了。
如今終于補也補不上了,那個破了的洞,汩汩的流著血,漸漸的干枯、萎縮而死了呵呵。
“我如你所愿。”展蓉聲音發顫,喉間溢出一絲哽咽,“我生病了,很嚴重,已經活不了多久了。”
溫甚祁修長挺拔的身軀一震,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滿不在乎的哈哈大笑了,還問她:“你那還有多久?”
還能活多久?還要多久才肯消失在他的世界?
萬箭穿心,習慣就好。
展蓉已經感覺不到胸腔下的心是不是還在跳動著,扯著嘴角,麻木的開口說道:“還有十天。”
于我而言,我的生命在跟你離婚,再也看不到你的那天,結束。
溫甚祁眼中一閃而過的困惑,為什么她如此執著十天?
十天很短,但對他來說,卻度日如年。
剛想問,就聽到展蓉淡薄而固執的說道:“如果你不想我一輩子都占著溫太太的位置,這十天不許再見王云卿。”
溫甚祁氣急,忍了又忍,十天后就是他移植眼角膜的日子,那天他要馬上,立刻,跟她離婚!
沒在搭理展蓉,而后,溫甚讓守在車里的助理扶著自己進了屋內。
所以他們沒看到,,身后的女人瘦弱的身軀痛苦的蜷縮著,卻不敢發出一絲痛叫,死死咬著唇,鮮血淋漓。
展蓉感覺腦子里仿佛有無數根銀針在扎自己,又像是有大錘在敲打著,偏偏溫甚祁和王云卿相擁的畫面又在這時竄了上來,引得頭痛更劇烈。
她被逼得不停的撞擊著地面,企圖用另一種痛楚來轉移。
“咚咚咚”……
章助理出來,看到這一幕不禁大驚失色的說道:“太太,您怎么了?我這就打急救電話!讓他們趕快來。”
他剛要拿起手機撥打急救電話,就被一只充滿涼意白皙的手給攔住了。
只見展蓉臉色慘白,額頭上是觸目驚心的青紫,渾身濕得像是從水里撈出來。
“沒事了,你去忙你的吧,我一會兒就好了。”
她搖晃著身體,腳步不穩的朝屋內走去。
章助理有些發憷,但也明白這對夫妻的問題自己無權干涉,也管不了,搖了搖頭,轉身就開車離去了。
一個星期后。
市中心,旋轉餐廳。
王云卿約了展蓉見面,開門見山道:“強扭的瓜不甜,展小姐,兩年了,你該把他還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