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往年一樣，中秋佳節，我們兄妹相約回到老家看望母親。父親去世的早，母親故土難離，過不慣城市的鋼筋水泥生活，就獨自在農村老家廝守著這一份祖傳的院宅和那塊自留地的四時蔬果，鳥語花香。

老家在磨山腳下，當年那一場慘烈的抗日阻擊戰，讓山下那一灣清流血染成河，我們的村莊也因此更名為洪源村至今。小時的我們到山上放牛，鐵絲網銹跡斑斑卻依然堅固而綿長，一不小心還會掉進當年的戰壕，劃破了腳丫鮮血直流，哭喊著回家，牛也不管不顧啦！當然更多的是興奮，時不時的在山上就能撿到當年侵華日軍遺留的豬腰子筒水壺！小孩子的快樂就是這樣的簡單，扎頂草帽，背跨豬腰子筒，端著個樹丫槍，玩耍的經常忘了吃飯，任憑母親在門口焦急的呼喊。好不容易磨蹭到家門口，母親舉起手來佯裝要打，瘦小而調皮的我卻吐著舌頭說，把我打哭了，你別又求我吃飯哈！

見到我們回來，母親很是高興，摸摸這個孫子的頭，親親那個外孫的臉，嘴里喃喃地念叨著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母親滿臉堆笑拐進了廚房！

深秋的陽光很是溫暖，院落的老槐樹依然郁郁蔥蔥，我們兄妹們圍坐在樹下拉扯著人情世故，家長里短。這時孩子撲入懷抱說媽媽我餓了！我抱起孩子說，寶貝你先玩會，媽媽去廚房看下，外婆肯定做了好多好多好吃的菜！

我站起身，走進廚房。卻驚訝地發現灶堂沒有一丁點火星！一攤水還潑灑在地上，母親拿著菜刀，愣愣地站著，不知道要切什么菜好。嘴里還念叨著梅子嫁到那么遠，老公對她又不好，這日子怎么過呦！

一團光柱透過窗欞，翻滾著塵埃照射在母親銀白的雙鬢。這一刻我倏地發現母親居然也老了，再也不是那個風風火火，手腳麻利的母親！而我們兒女卻從來沒想過母親也會有老的那一天。母親深愛著我們兒女，可如今她卻老了，老的已經沒有能力再做一桌團圓飯了！

我鼻子一酸，眼眶就濕潤了。媽，你歇著，我來吧！

母親手腳無措地站在一邊，看著我忙前忙后，嘴里念叨著你工作忙，去院子里歇著，我很快就會做好飯菜的！

吃過午飯，我們整理了母親的床鋪被褥，清掃了院落，趁著晴好，又匆匆地往城里趕！母親再沒有像以往那樣玉米紅薯往車后備箱塞，甚至都沒有力氣抱著她的小外孫相送到村口！

母親的愛已然傾盡所有，愛到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