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唐詩三百首》里的人生感悟之元稹我不是渣男
- 煙酒小店的經營日常
- 元珠峰下一只蟲
- 1988字
- 2020-03-07 08:34:22
元稹(779--831)字徽之,河南洛陽人。
《唐詩三百首》的編選者蘅塘退士在評論此《遣悲懷三首》時說:“古今悼亡詩充棟,終無能出此三首范圍者。”不過恰恰因為詩太好,也讓后人不能容忍這份深情許他人。
“誠知此恨人人有,貧賤夫妻百事哀。”
“惟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
這充滿著深情與哀思的詩文都是元稹寫給亡妻韋氏的。
遙想當年,二十歲的韋叢下嫁還是小小校書郎的元稹,不辭辛勞,勤儉持家,全力支持元稹的事業。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大小姐韋叢陪元稹度過了幾年艱苦的日子,
“顧我無衣搜藎篋,泥他沽酒拔金釵。野蔬充膳甘長藿,落葉添薪仰古槐。”
經常野菜充饑卻甘之如飴,徹夜縫制元稹外出的衣裳,拔下金釵,遞給丈夫做酒錢。
公元809年,嫻熟聰慧的妻子韋叢盛年而逝,韋叢之死,對元稹打擊很大,常常夜不能寐。由于難遣傷痛,元稹寫下了著名的悼亡詩三首。
公元810年,元稹因彈劾權貴被召回京師罰俸,途徑華州夜宿敷水驛,當時驛館只有一間上房,恰逢皇帝的親信宦官劉士元等人在此,也要住上房,雙方起了爭執。飛揚跋扈的宦官直接用馬鞭抽打元稹,打的他鮮血直流,最終被趕出上房。而憲宗皇帝對這件事的處理結果是:“元稹輕樹威,失憲臣體”,貶為江陵府從此開始了十余年的貶謫生活。
公元815年正月,三十六歲的元稹一度奉詔回朝,以為起用有望。不料兩個月之后,風云再起。他和劉禹錫、柳宗元一同被放逐。815年三月,元稹“一身騎馬向通州”,出任通州司馬。
流落“哭鳥晝飛人少見,悵魂夜嘯虎行多”的通州,他“垂死老病”,患上瘧疾,幾乎死去。潦倒困苦中,只能以詩述懷,以友情相互慰藉。
后來隨著唐朝平定淮西之后的大赦和元稹知己舊識崔群、李夷簡、裴度相繼為相,元稹的處境開始慢慢轉好。
然而就像元稹詩里描述的一樣:“休遣玲瓏唱我詩,我詩多是別君詞。明朝又向江頭別,月落潮平是去時。”既入宦海,離別便是常態。雖然后來元稹兩度為相,但在復雜的政治斗爭下,他又兩次被貶。
最后一次,公元830年五十一歲的元稹被貶到武昌。不久去世。
坎坷仕途讓元稹飽受貶謫之苦,但幸運的是他收獲了一位絕世“好基友”——白居易。他們到底有多親密呢?《唐才子傳》上記載:微之與白樂天最密,雖骨肉未至,愛幕之情,可欺金石,千里神交,若合符契,唱和之多,毋逾二公者。???
二人的友情開始于公元803年,當時兩人同登書判拔萃科,并入秘書省任校書郎,因為詩歌主張相近而成為莫逆之交,世稱“元白”。
之后兩人的宦海生涯也多有重合,常常是相繼遭貶,因而也越發親近。一次,白居易和弟弟及幾位好友在一起飲酒敘談,席間,白居易想到元稹不在,很是惆悵,隨即題詩一首:
花時同醉破春愁,醉折花枝作酒籌。
忽憶故人天際去,計程今日到梁州。
而令人嘖嘖稱奇的是,當日元稹剛好到達梁州,并且晚上夢見白居易外出游玩,也作詩一首:
夢君同繞曲江頭,也向慈恩院院游。
亭吏呼人排去馬,所驚身在古梁州。
這兩首詩一寫于長安,一寫于梁州,一寫居者之憶,一寫行人之思,一寫真事,一寫夢境,但卻不約而同地寫在同一天,還如同當面唱和的一樣,用的還是一個韻!這實在不能不說是靈犀相通,心心相印了。
被貶通州之后,元稹自料必死,“黃泉便是通州郡,漸入深泥漸到州”。于是將自己的詩稿整理了一番,托附給白居易。然而,沒過多久,白居易也被貶去江州,元稹得到消息,驚得從久病床榻上坐起身來:
殘燈無焰影幢幢,此夕聞君謫九江。
垂死病中驚坐起,暗風吹雨入寒窗。
白居易雖然被貶江州,但條件要好得多,得知元稹得病后,忙給他寄去適合夏熱時穿的輕透衣服,其樣式是“淺色彀衫輕似霧,紡花紗褲薄于云”,并且非常貼心地說:“莫嫌輕薄但知著,猶恐通州熱殺君”。
得知元稹去世的消息,白居易痛不欲生,在給好友的祭文中寫道:“公雖不歸,我應繼往,安有形去而影在,皮亡而毛存者乎?”
元稹去世九年后,白居易還老淚縱橫地寫詩悼念,“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而晚年白居易廣捐佛寺,竟然是想和元稹再續后生之緣。
除了和發妻的這段感情,元稹被人津津樂道的還有和鶯鶯、薛濤以及劉采春之間的故事。
待月西廂下,迎風戶半開,
隔墻花影動,疑是玉人來。
家喻戶曉的《西廂記》是根據唐傳奇《鶯鶯傳》為藍本創作的,而《鶯鶯傳》的作者就是元稹。書中張生對鶯鶯的始亂終棄也被普遍視為元稹的親身經歷,加上大V魯迅先生曾說,“《鶯鶯傳》者,元稹以張生自寓,述其親歷之境。”這一下便坐實了元稹渣男形象
另據野史記載,妻子韋叢去世后,元稹又先后和唐朝四大女詩人中的薛濤、劉采春互有來往。這兩段故事最終以薛濤出家、劉采春投水自盡而煙消云散,元稹作為故事中的男一號則毫無懸念的被扣上薄情郎、負心漢的帽子。
不過,經歷了仕途幾度沉浮的當事人顯然比看客要灑脫的多,元稹曾在詩中寫道:
如何至近古,史氏為閑官。
但令識字者,竊弄刀筆權。
由心書曲直,不使當世觀。
貽之千萬代,疑言相并傳。
人人異所見,各各私所遍。
以是曰褒貶,不如都無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