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有義他們趕了一里路,郭有義突然停下,說道:“先生。我想于此地跟談笑書生來個了斷!不單是家仇,還有一味的逃跑不是上策。妥嗎?”
袁守中露出欣慰笑容,道:“你有這般信心,也不能少了劍,劍魔的劍暫且借你使使。談笑書生當年被擊敗時,劍魔只用了三招。”
郭有義接住了“西風”,觸手間有所不適,不過使上幾劍,便已習慣。
他們靜待半柱香的功夫,書生便現身了。剛好天色微啟,如同狼眸般幽藍,殘葉卷地而起時,刀劍齊出,一道火花灑出。書生見著“西風”,眉色凝重,雙手攥緊唐刀。郭有義并沒有使用“雙龍戲”,劍法早已被看穿,他回歸最簡單的招式。他知道聰明的人總會習慣性把事情復雜化看待。他重心下移,上一回交手金剛用命換來他的弱點,就是下盤。
書生見其身形未高過腰位,劍招只是簡單的挑、撩、刺、掄,實在看不出路數,其殺招完全無法開展,無疑于深水里刺魚。交手十幾回合,書生頭發披散著,曾是平靜的臉色如今已是波濤駭浪。書生跳向一處樹腰,落腳射出三道劍氣,擋住郭有義的去向。借樹發力,劍歸鞘,那是云起一劍。郭有義避開三道劍氣,眼見書生襲來,無間隙脫逃,只能迎上。
此時眾人臉色凝重,幾乎屏住呼吸,除了瘋子,悠哉地唱著歌謠:流霞夕楓,少年滿志,去日河東來日西……
歌謠勾起了郭有義回憶,小時候練劍,父親訓教最多一句:示之以虛,開之以利,后之以發,先之以至。兩道寒芒交織,滿地的血點,進而匯成溪。郭有義使劍手被斬斷,臉色慘白,左手緊握“西風”。而書生出劍意識到對方使劍手露出破綻,一劍取下了整個胳膊。卻沒料到,對方臨時劍換手,斬向他的雙腿。書生失了雙腿,躺到在地,疼得無法動彈。
書生頭朝天念到:“袁守中,你再能算,能改天命嘛!武林終究躲不過這場浩劫,哈哈——”書生用盡余力自我了斷。
在袁守中的丹藥調理下,郭有義恢復幾分氣色。隨后將郭玉清,金剛和佩劍安葬后,郭有義背上父親的劍,取出鏢令,擦拭了一番。袁守中道:“不必慚愧和內疚,你父親重義,所以失信,他別無選擇,身為人父,又有幾個能做到大義。你說呢。”
郭有義起了身,眼神褪去茫然,說道:“多謝袁先生的指教。父親未完成的大義,我來!”
“先生,不好了!”余廖嵐急匆匆趕過來,道,“武林八大門派齊聚縹緲山莊,與朝廷兵馬對峙,隨時都可能開戰?!?
“二十年前的悲劇,還會在輪回嗎?”袁守中第一次向天問話。
“二十年前什么悲劇?”
“一會說!你先把那人蓬垢臉修繕一番,然后啟程?!痹刂型蛭鬟叿较颍老∧芤娭~緲峰角,他深嘆一口氣。
一百里開外的縹緲山莊如同余廖嵐所聽的傳聞,八大門派的旗幟與朝廷的金旗在風中揚張著。一道斗劍臺,分隔武林和朝廷的人馬。放眼望去,如是一片荒草,只需一顆星火,便有燎原之勢。
武林門派無疑是站在縹緲山莊這邊,他們深知唇亡齒寒的道理,且盟主也是他們所推舉,自有信任的道理。南海劍宗宗主婉則清伴著洛紫煙身旁,她問道:“洛盟主,山中先生可有對策?”
“晚了一步,派去的人尋不見蹤跡?!甭遄蠠熡行鋈?,父親多年心血,恐怕是栽在自己手中。
“這般家伙早就算計好了!單憑著尸體的劍傷就想強加罪名,恐怕難以讓武林人士折服?!蓖駝t清眼帶怒色,憤然道:“本宗雖無傲人的劍法,但是我們誓死不會讓武林下一場冤雪?!蹦虾ψ诘茏痈R呼吶喊。
洛紫煙行到人中,作了一揖,正色道:“洛某承蒙諸位的信任,難表謝意。今時一劫,諸位與本派同甘共苦,此等情義,始終會銘記于心。”
洛紫煙的一番話激起武林千層的音浪,蓋過對面的鼓聲。
這時,朝廷派來一名小將,傳了一番話上來:洛盟主,太子邀您移步芳婷喝盞茶。
各大門派掌門異口同聲道:“擺明就是鴻門宴,洛盟主莫上當?!?
“諸位稍安勿躁,身為盟主,理應當去會會他?!甭遄蠠煆氖膛种薪舆^她的佩劍——庶人劍,身形如飛燕,點步池上荷葉,翻入芳亭。而此時太子踱步而來,身著玄色長服,秀有金絲龍紋,身旁跟著一位端茶的奴才。太子盤腿坐下,示意奴才退下。
“秦王,不,應是太子殿下,有何指教!”洛紫煙擱下佩劍,話中帶著一絲怒色。
太子直勾勾盯著洛紫煙臉龐,眉如柳,眼若水中月,鼻似雪峰,唇若朝霞,一襲紫衫,飄飄渺渺,如煙如畫。頓時有些失神,抿了口茶道:“無妨,本王只跟你敘敘舊?!?
“無舊可敘?!甭遄蠠熮D身要走。
“你父親的舊,可有興趣?!碧拥囊环捵屄遄蠠熗O履_步。
“沒記錯的話,縹緲山莊縱橫江湖二十載。你可知二十年前是誰的天下?!?
“青龍教!”
“沒錯,青龍教倚仗兩樣東西,一是《萬劫天書》,而是太子,當然是曾經太子,我的胞兄?!碧油艘谎郏Φ溃骸澳憧芍淙绾胃矞??!?
“那還不多虧您的貴手。”
“你說對了一半。另一半就是你的父親,洛云瀟。那年,紫光閣失竊,丟了‘忘川寒鐵’。此事可讓父皇龍顏大怒,而此事最先遭殃是那批掌管的大臣,而竊賊可以說毫無線索。由此我請來你的父親相協。不愧江湖有頭有臉的人物,一份假圣旨,便能助我抓到江湖異士傅治,順藤摸瓜,也是恰巧,偏偏是太子擁護的劍派青龍教教主所為。”太子想起胞兄經以青龍教的斗劍之事取悅皇上時的嘴臉,不禁笑出聲,抿了口茶繼續說:“父皇還是有所偏袒,只是廢去他的太子,將太子之位許我,不過有個條件,鏟滅青龍教并拿回‘忘川寒鐵’。不過也在你的父親得力的幫助下,青龍教才得以鏟除。你見識過‘天龍’,那聲音簡直太棒了。”
洛紫煙強忍情緒,唇色咬得嫣紅。
太子狡色道:“莫驚!莫慌!你的父親當年可是幫了大忙,我并非忘恩負義的小人,但你父親是?!?
“我助他成為天下第一的劍派,他卻一件事瞞了我將近二十年?!碧幽樇y開始扭曲,站起身來,說道:“我天真以為青龍教無一幸免,且忘川寒鐵毀于‘天龍’的威力下?!碧犹统鲆环庑?,言道:“當年你父親得了重病,望你能成就天下第一劍。你便前去挑戰你唯一的對手和老相思劍魔。據我所知,天之角留著劍魔的劍,并非你取勝,可以說你們壓根沒打,是他棄了劍。真是個癡情的漢子。當你趕回山莊時,你父親已然過世,留一份遺書。就是我手上這份。”
“信上清晰寫到,二十年之約,越水寨,忘川寒鐵。原來啊,你父親背著下了一盤棋。他放走青龍教教主的兒孫二人。他們定下約定,二十年后忘川寒鐵歸你父親,而那兒孫得以活命。此事你應當比我明了?!?
“從何得來?”洛紫煙眼神變得銳利,手心冒汗,急道。
“這不重要,你該關心目前你怎么選!”太子收起了信件,背著手,笑道,“一條路,你可以繼續你的作為,不過整個山莊還有哪個不識趣的門派都將隨你陪葬;另一條路,眾人都可以活命,但是要附加兩個條件:一武林大會的主持權交還朝廷;二解散縹緲山莊。另外,你比較特殊,你想活命,只有嫁給我這一條路。當然只能是妾。”
“可笑,在你們眼中武林不過是一個斗雞場,而在我們眼中武林代表的是江湖道義?!甭遄蠠熕κ?,憤然離身。
太子啼笑一番,飲完杯中茶,道:“路終究還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