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齊林急匆匆的趕到306的時候，病房門口已經(jīng)圍滿了人，有心急火燎正在打電話匯報的護士，也有皺著眉頭企圖弄清狀況的醫(yī)生，更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患者。

“來讓一讓，別擠在這里，都讓一讓！”

17床是齊林管床，萬一病人出了什么事他可沒什么好果子吃。費了老半天勁終于擠進了病房，眼前的一幕讓齊林倒抽了一口冷氣。

只見一位白發(fā)蒼蒼的枯瘦老人正靠坐在窗臺上，身后窗戶大開，總感覺一陣風(fēng)就能把她給帶下去。

更嚇人的是，她的左手手背上安放留置針的位置正流淌著殷虹的鮮血，血液順著手掌浸濕了病號服流淌到地面上。而消失的留置針正被她的右手死死握住，泛著寒光的針頭正對著頸動脈。

“我操...怎么了這是？”

在齊林的印象中，17床是個很和善的老人。半個月前因CT發(fā)現(xiàn)疑似顱內(nèi)腫瘤住院，自入院以來，對齊林在內(nèi)的所有醫(yī)護人員都很好。

她老人家的體征一直不太好，雖然初步診斷為良性的腦膜瘤，但一直沒有安排手術(shù)。

因為年齡問題，她手背的血管比較干癟，幾乎每次抽血都得扎上好幾針才能成功。但老人家每次都笑瞇瞇的說著沒事，搞的那些小護士到后來都不好意思了。

就是這樣一位每天都笑瞇瞇的老人，為什么會突然性情大變？齊林很不解，但此時已經(jīng)容不得多想了。

“小章，李奶奶這是怎么了？”

齊林眼尖，一把拉過似乎先他一步到來的章永欣。

“似乎是因為他兒子不肯出錢看病的事，老太太差點沒瘋了！”

“她兒子？就那個高高胖胖看著挺憨的那個？”

李老太的兒子齊林印象中倒是見過幾次，聽說是個做小生意的。不過齊林不太喜歡他，覺得笑容太假。

“對，就是他！開著大奔來去的，聽說挺有錢的呢，就是不肯給老太太花錢手術(shù)。老太太想賣她的老房子自己湊手術(shù)費，聽說房產(chǎn)證都被藏起來了呢。”

畢竟是女生，章永欣的八卦功力比起還在手術(shù)室忙碌的林同學(xué)有過之而無不及，聲情并茂的給齊林將前因后果描述了一遍，把齊林氣的當(dāng)場想罵娘。

這兒子還他媽是人？自己有錢買大奔，母親做手術(shù)就裝死？

老太太雖然大概率是良性腦膜瘤，但瘤子體積不小，已經(jīng)開始壓迫腦組織。如果不盡快進行切除手術(shù)，未來很可能成為一個大隱患。

“報警了嗎？”

“第一時間就報了，估計馬上就到。”

“行，讓這些看熱鬧的哪來哪去，拿件厚點的外套過來，我進去勸勸。”

“不是，師兄你小心點，她手上有針！”

“針怎么了，你還沒被針扎過？”

秋天的風(fēng)已經(jīng)在悄然見帶上了一絲涼意，僅僅穿著單薄的病號服的李桂英已經(jīng)明顯開始出現(xiàn)體力不支的狀況。

由于突發(fā)狀況，306的其他病號已被暫時請出病房，偌大的房間中只剩下齊林，老人以及兩位站在門邊不敢輕舉妄動的護士。

“李奶奶，我是小齊啊，您還認得我吧？”

齊林就像是完全沒看到鮮血淋漓一般，堆起一副和煦的微笑。

“孩子，你別過來，我這一把老骨頭不值得你救！”

老太太顫抖的聲音有些虛弱，見到齊林，蒼老的眼眶中醞釀已久的淚水奪目而出。

“冷靜！冷靜。您兒子不是東西也不值得您這樣啊，乖，咱坐下來好好說行不行？我今天保證幫您把所有麻煩事都解決了！”

齊林一邊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證著，一邊悄無聲息的挪動著腳步。直至距離老人兩米左右的地方停住，然后和顏悅色道。

“奶奶啊，您說您這多危險？身體本來就不好，還把手劃破了，我雖然不是您親孫子，但我也心疼啊！”

齊林用腳指頭猜都知道老人其實不想跳樓，真想尋短見的這會人已經(jīng)在太平間躺著了。她就是氣憤且絕望，自己養(yǎng)大成人的孩子轉(zhuǎn)眼就忘了媽，換做是誰，都接受不了。

齊林背過手去扇動兩下示意站在門邊的護士離開，只有放松老太太的警惕，才能找機會把她從窗臺上拉下來。

聽到齊林的話，李桂英老淚縱橫，舉著留置針的右手無力的耷拉下來。

“都是那個不孝子啊！...”

李桂英斷斷續(xù)續(xù)的跟齊林講述了她的遭遇，內(nèi)容上與章永欣的描述出入不大，她口中的不孝子也比想象中更加過分。

在自己的母親被查出腫瘤的第二天，這位帶孝子的態(tài)度就開始明顯發(fā)生了變化，雖然在醫(yī)生面前依舊是那副虛假的笑臉和關(guān)心母親的樣子，但背地里已經(jīng)開始對李桂英進行有意識的疏離。

更過分的是，他還和自己的母親說醫(yī)生是在騙她，就是想騙她的錢。幸虧老太太留了個心眼親自詢問了齊林自己的病情，才沒有相信自己兒子的鬼話。

眼見雕蟲小技敗露，更是直接和妻子孩子玩起了失蹤，只留下年近八旬的老母親獨自留在醫(yī)院。

“他不出錢我沒意見，我有退休金，還有一套老房子。可誰知道這個不孝子居然說我老糊涂了，死都不肯讓我治病！”

說道傷心處，老人氣的渾身發(fā)抖，全然忘記了自己處在危險之中。

齊林的注意力則一直在老人身上，趁著老太太抹著眼淚的時候，一個箭步?jīng)_上前去一把扶住她。

“奶奶，咱不哭！我有個朋友是大律師，我一定讓他幫您討個說法！”

。。。。。。

“神了啊老大，消防員干的活你也能干了。那一招猛虎撲食，帥氣！”

齊林翻了個白眼，拾起桌上的一摞卷宗就給蕭松的后腦勺來了一下。

“你小子好的不學(xué)，跟誰學(xué)的陰陽怪氣？”

“魏師兄！他說你老大您交流只有這樣有用！”

“這狗東西人呢？好的不教...”

齊林話音還未落，只見一道充滿脂肪的身影出現(xiàn)在辦公室門口。

“齊林你個烏鴉嘴！阮向陽的病理出來了，真是肉芽腫性阿米巴腦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