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駿回過頭，大喇喇走在前面。剛走幾步，余駿回過頭，道：“兄弟伙，聽我一句勸，早點把頭發染回來吧，趁著年輕，找個正當的工作。”

離開現場后，張天炎追上去，道：“你這思想覺悟也太高了吧。”

余駿道：“過來人，小感觸而已。”

幾個黃毛遠遠地跟在后面，摩拳擦掌，還想繼續任務。

余駿轉頭進了一家燒烤店，點了一堆肉食。

幾個黃毛也跟著進去了，叫了酒，叫了肉。

黃毛點的酒肉剛上桌，余駿端著自己點的肉食，拉過一個凳子，擠在黃毛中間，順手拿起一瓶啤酒，打開蓋子就喝了起來，邊喝邊道：“吃啊，吃啊，別客氣。”

幾個黃毛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他厚顏無恥，毫無知覺。

半杯啤酒下肚，余駿拿起一只雞腿，道：“不瞞你們，幾年前我和你們現在差不多，每天染個五顏六色的頭發，或者燙著刺猬頭，不做正事，走在街上自以為威風得很，現在一想，當時真的是太年輕。”

戴耳釘的黃毛也喝了半瓶，道：“難怪你打架這么厲害，不過有得選擇的話，哪個愿意出來混？要身份沒身份，要收入沒收入。你不欺負人，就只能別人來欺負你了。”

余駿一瓶已完，一個眼尖的黃毛連忙打開一瓶啤酒，遞給余駿。余駿接過，喝了一大口，道：“像我們這樣的，最好的青春都拿出去糟蹋了，字沒認到幾個，身上也沒有技術。到時候真的走入社會，你才會知道有多殘酷，要掙口飯吃，混是混不來錢的，你只有拼命去工作。可是找工作呢，你只能去找賣苦力的，有點技術的你干不了，別人也不放心把工作交給你。其實也沒什么選擇不選擇的，下定決心，頭發染回來，刺青洗了，不就又能堂堂正正地做人了。”

戴耳釘的黃毛嘆了口氣，道：“哪有這么輕松？上了這條船，再想下船就難了。”

余駿道：“腿長在自己身上，我就不相信你要走，誰還能硬把你留下！”

戴耳釘的黃毛道：“不知道你認不認得何虎這個人？惹到了他，哪里還能有好日子過？”

余駿道：“你們都被他威脅了？”

黃毛集體搖頭，余駿道：“那這是為什么？”

戴耳釘的黃毛趙義道：“何虎這個人，心眼小，我們都在他手底下混飯吃，現在說不干就不干，怕他翻臉。”

余駿道：“要想過上好日子，那是要靠自己努力的，前怕狼后怕虎的，怎么才能走出來？”

趙義道：“那你剛剛不是還說了，我們現在沒有文憑，沒有技術，在這縣城里，去哪里才能找到工作？”

余駿道：“那要看你們愿意學不。”

趙義道：“愿意，肯定愿意，能有重新做人的機會，我們求之不得。”

余駿道：“好，你們既為了我們在網上做兼職的事情而來，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興趣學這個。把這個當上班一樣的搞，一個月四千還是不難的，如果要是有點天賦，那掙錢就更容易了。”

趙義道：“我們考慮下，明天給你答復。”

余駿道：“好，你們想好了要好好做的話，我愿意給你們這個機會，到時候你們直接去‘歡樂時光’找我吧。”

幾個跟余駿互通了姓名，彼此留了聯系方式。推杯換盞，酒到杯干。烤串吃完后，酒也七七八八了，眾人告辭。

回去的路上，張天炎道：“姐夫，你今天怎么有點反常？”

余駿眼角閃著光，道：“我像他們這個年紀的時候，也跟他們一樣，沒人管，讀書也讀不好，天天就出來混。結果混到最后什么都沒有，天天在家啃老。要不是我家出事，你姐又隨時提點著我，我現在估計跟他們差不多。”

張天炎道：“今天你這樣，我都差點不認識你了，我看你也是性情中人啊。”

余駿道：“他們這種生活，我也經歷過，當然知道其中滋味。遇到他們這樣的，能拉一把就拉一把。”

次日，入夜，張天炎到“歡樂時光”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余駿。余駿在大廳里面，來來回回地指引幾個人的操作，非常用心。張天炎定睛一看，正是趙義等人，留個人都把頭發染回了黑色，認認真真地在余駿的指引下操作著。

張天炎在服務臺激活了會員卡，直接走到余駿旁邊，看這幾個人的操作。他們都在玩當前最火熱的網絡游戲，有兩個操作比較不錯，看樣子很有天賦。張天炎就在幾人旁邊一個空位坐下，開始了自己的工作。

不一會兒，余駿坐到張天炎旁邊，打開了電腦認真地學習當前最火熱網絡游戲的技術，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地看教學視頻，然后自己開自定義模式練習。張天炎在刷圖的空檔，也在練習著該游戲的技術。

余駿和張天炎下機的時候，趙義等人還在玩著那游戲，在排隊期間還用手機觀看該游戲的教學視頻。余駿交代幾人早點休息，和張天炎一起踏上歸途。

張天炎感覺神困身乏，打了個哈欠，用談話提神，道：“姐夫，看來你還是有幾分當老師的資質的嘛，這樣的迷途青年你都能帶回正道。”

余駿道：“你就別取笑我了，我哪有那水平。他們回頭純粹是因為他們累了，不想再那樣虛耗生命了。不過說起來，他們如果不走錯路，現在肯定是某個行業的精英。”

張天炎道：“你怎么看出來的？”

余駿道：“他們一開始都在這個游戲上試自己有沒有天賦，結果發現沒有一個人是很有天賦的，但是他們都沒說要轉戰其他游戲，就練習這個，還說什么‘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有這一份決心，又肯下功夫，有什么事情辦不成的。”

張天炎道：“確實，勤能補拙。沒有天分，確實可以通過自己后天的努力提高自己的水平。要不你也試試，再怎么說，技術流總比苦力流要輕松。”

余駿道：“唉，年齡大了，反應跟不上了，只能先耗時間，掙點菜錢，再想其他的出路了。”

第八儀搖著趴在桌子上睡著的張天炎，小聲叫道：“張天炎，張天炎，你丫昨晚又去偷雞了？大早上又打起瞌睡來。”

張天炎揉了揉臉，打了個哈欠，道：“最近在忙點小事，有點累。”

第八儀道：“怎么了？你沒事吧？”

張天炎又打了個哈欠，道：“沒事，最近在搞副業，有點小透支，不影響大局。”

第八儀道：“你丫又不是很缺錢，這么拼命，可別把自己累垮了。”

張天炎道：“多謝第八兄提點，小弟自有分寸。”

孔主編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兩人背后，道：“不知道你這分寸是個什么標準，來我辦公室一趟吧。”

張天炎跟著孔主編進了主編辦公室，張天炎剛關上門，孔主編威嚴的聲音就傳到張天炎的耳朵里：“張天炎，我說你怎么回事？怎么像個老油條一樣，不思進取，每天渾渾噩噩的，跟我第一天見你的時候完全不一樣。那時候的你有思想、有抱負，再看看現在，你整個兒一攤爛泥！不是偷懶就是偷懶，工作還馬馬虎虎，你審閱的稿子你都認真看過嗎？你知不知道你這些天的工作出了多少差錯？”

張天炎低著頭，道：“主編，不好意思，最近有點事情，精力不太夠，我會盡快調整好的。”

孔主編道：“下不為例，你去吧，盡快調整。”

張天炎走出主編辦公室，松了一口氣，回到座位。

剛到座位，第八儀伸過頭來，道：“怎么，沒有狗血淋頭吧？”

張天炎搖搖頭。

第八儀道：“那好好干吧，別再被主編叫進去了。”

張天炎苦笑道：“共勉。”

雪花飄飄灑灑，不一會兒，將落日鎮砌成白色。

吃過晚飯后，張天炎照例往“歡樂時光”去了。天氣嚴寒，張天炎將手放進上衣口袋里，縮著脖子，非常謹慎地慢慢地走在路上，因為剛剛他已經滑倒過一次了。

走進“歡樂時光”后，張天炎一下子就感覺到了溫暖，臉上火辣辣的。自從余駿收留了趙義等人后，余駿都是在網吧大廳工作的，張天炎激活會員卡，掃視著大廳，找到余駿后，他就大跨步著往余駿的方向走去。

張天炎隨便瞟了趙義等幾人，見他們注意力集中，意識到位，操作犀利，忍不住贊嘆了起來。

余駿聽到張天炎的聲音，招呼張天炎坐下，道：“這幾個小子還真厲害，這才多久時間，個個技術一流，都接單子當起代練來了。看吧，我就跟你說，他們有前途。”

張天炎道：“確實厲害。你現在什么水平了？”

余駿道：“現在水平不算太高，只能接些低端的單子，收益跟刷道具差不多。”

張天炎道：“給自己多點信心，多練練，勤能補拙，他們就是榜樣。”

余駿道：“要不咱兩組隊試試，我剛剛接了兩個單，還沒開打，你幫我打一個號。”

張天炎道：“好啊，要是我水平不夠，把號弄廢了，你別怪我。來，上號吧。”

余駿利索地登了賬號，兩人組隊進入了游戲。

這郎舅二人平時多有練習，水平突飛猛進，一局游戲很輕松就拿下了。余駿咧著嘴，笑道：“果然，還是該多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