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零只覺得自己一定是傻子，不然那么大的字，那么大的牌子怎么可能看不見？

他一邊朝著包裹分揀的倉庫的方向去了，一邊在腦子里想著剛剛的事情。

可是當記憶停留在那張照片上時，他停步了。

“他難道就是當年和我一起玩耍的小孩？”周零自言自語著，然后又走了兩步后接著停下，繼續自言自語，“可是不可能啊，當年他不是已經……”

周零腦子有些亂，可是心里卻是不斷地猜測。

要不要再去了解一下，他現在表示有待商榷。

他走到了一處花臺，青綠的草色圍著一棵銀杏樹生著，他坐在花臺邊撥了一個電話。

——

窗臺前一排綠蘿，蘆薈等植物盆栽放的滿滿當當，韓弦羽靠著黑色椅背，手里則是整理著剛剛被弄亂了的手提包。

他拿出了錢包，又打開取出了那張照片，黑色長桌上，電腦正閃動著“寒雨事務所”的圖標，他看著那照片上模糊的人，只有約莫紅藍二色的衣衫看的分明，他眉頭鎖的有些緊，眼神卻是多了一分悲愴。

“咸魚？咸魚在不在？”

敲門聲響起，韓弦羽抬頭看了一眼，透過單面透視的玻璃門看去，穿著深藍色西服的男人正弓著身子趴在玻璃上往里看著。

韓弦羽抬手順過電腦前的遙控器，那門便開了，門口的人也是一個踉蹌。

“我說韓咸魚啊，大白天呢，要不要這么自閉啊！”

藍色西服的男人進門后先是摸了一把頭發，然后又雙手插兜的打量四周，生怕眼前的人背著他做什么壞事似的。

“又有什么棘手的情況？”

韓弦羽不看他，也不在意他對自己的稱呼有變，只是細長手指捏著照片，動作輕柔地將照片放了回去，然后問了這么一句。

“沒有，張達明最近沒有什么親戚犯病，我都沒有病人來，咱們這寒雨啊，也就你有點知名度，什么人都說久仰你的大名。”

“所以呢？”

“所以，來問問你，有沒有什么不棘手的病人送我一個唄，我給打八折。”

男人說著話，直接往那黑色長桌上一躍，側著身子靠攏到韓弦羽面前，手里比著個八，一臉的興奮。

“司南醫師，病人不是商品。”

韓弦羽起身，將剛剛合上的錢包直接放到胸前的內里口袋，然后朝著門外走去。

司南一聽這話，立馬跳下桌，跟了上去，“不是，我沒把他們當做商品，我是把我當做商品，總不能外人久仰你的大名，而你一個人賺錢久養著我吧！”

韓弦羽站定，只留下寬實背影給司南。

“那好，你到病歷區挑一個吧！我會向病人解釋的。”

“好好好，不過，不要說解釋，是把我介紹一下就好。”司南笑的牙齦半露，直接就去了辦公室里邊一側小屋，然后開始摸索了起來。

“門口那一列是最近接的，你別拿錯了。”韓弦羽微微側頭提醒了一句，只聽著那小屋里傳來司南幾聲欠揍的笑，韓弦羽只得無奈搖頭。

“楊隊，人已經被押回警局，到時候你盤問一下，這次又是韓先生幫了咱們，我得去感謝一下人家啊！”

韓弦羽站在門口，明朗的女聲倒是在走廊響起，他沒打算去查看，但是已然知道是誰來。

吳妍內里穿著一件深灰色的T恤，外邊一件短外套，修身的黑色褲子搭著一雙黑鞋便跑了過來。

見著韓弦羽站在門口，她頓時添了幾分精神，撩過額前碎發，這才朝著韓弦羽一笑，“韓先生，這次又多虧你了，這是隊里對你的感謝。”

吳妍說著，趕緊摸索著衣服胸口的口袋，終于摸了一枚金色的小胸章，然后雙手遞了過去。

她時不時的抬眼偷瞄著韓弦羽，卻是看著韓弦羽不說話也不動，她只好抿抿嘴唇，“那個，我知道，每次都是這個，是有些寒磣了，但是，好歹是我們隊的心意。”

吳妍說著，又是將小胸章往韓弦羽的面前遞近了一些。

韓弦羽看著那抹金色，而后淡然一笑，“多謝。”雖然道謝著，可是他的手卻是推辭著。

“哎呀，你就收著嘛，每次都讓人家小吳尷尬，你要不要這么冷漠啊，這小胸章好看又不占地方，你不要，給我。”司南手里拿著一個文件袋，倒是一臉的正氣，見著面前兩人的氣氛，直接伸手就把吳妍手上的東西給拿走了。

“小吳阿，你每次都這么客氣，其實，你若是想多和咸魚有些接觸，可以來我們事務所當助理啊，早九晚五都能待在他身邊，而且啊，我們事務所多你一個美女助理，我，們一定是干勁十足啊！”

司南說的唾沫橫飛，韓弦羽不自主的往后揚著身子，生怕他的唾沫星子濺到自己。

吳妍卻被說的臉色通紅，立馬眼神慌張的應道：“你，你胡說什么啊，我，我才不是想要多和韓先生接觸呢！我只是……”

“哎呀，你看，我的重點是女助理，你的重點卻是接近韓咸魚，你還要狡辯，不要忘記我們的招牌是寒，雨，心，理，咨……唉，小吳，你，你別走啊……”

司南指著玻璃門上的字，還想著去追吳妍，卻被韓弦羽拉住了。

“多謝，對了，助理可以招，但是只能是男助理。”

看著韓弦羽很是冷漠的轉身，司南歪著腦袋一臉問號，“我說韓咸魚，你還有沒有王法啊，我剛剛把你不想要的桃花給推開了，那是幫你，你這么做卻是攔著我想要的桃花，是在害我啊……唉，你等等我，你還沒給我說這病人的主要情況呢，還有這個小胸章怎么辦啊……”

——

寒雨事務所樓下，便利店里周零坐在高腳椅上，面前白色桌板上一碗泡面正經歷著水深火熱。

周零卻只感覺百無聊奈，想著他給爺爺的電話，說了今天照片的事情，爺爺似乎很上心，所以他要不要去寒雨看看，說不定韓弦羽真的和當年那個小伙伴有什么關系呢？

他苦惱著，感受著泡面碗里的變化，這才輕嘆一聲，摸索著泡面叉去了。

身側卻是一只黑色背包砸在了桌板上，周零嚇得一抖，才看見一頭卷發的大媽又開始打開背包，摸索著一只錢包轉身要走。

大媽似乎也看到了周零疑惑地眼神，這才朝著他一笑，“嚇到你了哈，不好意思，我先占個位，你幫我看一下！”

周零還沒答應，大媽的人影就穿梭在了便利店的貨品中了。

周零看著那黑色背包打開的口，實在是覺得罪惡難當，真想上前幫她系上。

他正想著，卻是眼神忽而一閃，才見著那包里一沓紙，那紙的右下方寫著寒雨事務所的字樣，還蓋著章。

他頓時睜大眼睛，又注意了一下大媽是否出現，然后小心翼翼的伸手順了一張紙。

但是那上方的字還沒看個清楚，周零便感覺肩上一震。

“姑娘啊，我只是讓你幫我看著，不是讓你……”那大媽指著周零手里的東西，眼神示意著。

周零這才尷尬一笑，“那個，我不是姑娘，還有，這個我可以借看一下嗎？”

那大媽先是被性別沖擊了一下，然后又才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周零便立馬將紙張抽了出來。

“招聘啟事？他所在的事務所在招聘，不要求經驗，只要好看？這，這都是什么啊？”

“哎呀，就是招聘啟事的嘛！不過你沒機會啦，上邊說了，只要女孩子，而且要適齡，不能是已婚的，帶著孩子離異的，男人，那就更不行了。”

大媽著急的搶回了那紙張，周零伸在半空的手頓時悻悻的收了回來，然后一臉不爽的轉身打開泡面自顧自的說道：“說男人的時候，能別總是不行不行的嗎？你又沒試過……”

周零正絮叨著，忽然肩膀又是一顫，他微微側頭便對上了那大媽一雙化著烏青眼線的眼睛，他一個機靈站起了身，才聽著那大媽繼續說道：“不過小伙子，其實你不說話的時候，我以為你是個剪短發的姑娘呢！這東西，是我撿來的，現在都流行網上招聘，紙的味道都快聞不出來了，我就是拿回去練字，你，你要實在喜歡，我可以給你一張！”

大媽后邊還想添一句“不過應聘的事兒就算了”，可是顧及他的面子，她也就沒說。

周零一時間不知道該是哭是笑，只得接下了那張招聘啟事，然后細細的看了起來。

“那，我們作為交換，你的面，我就……”端走兩個字沒說，已經凌亂在了風中。

周零看著那疾走的大媽，一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