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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蘇維埃俄國的社會主義初步實踐

一、戰爭環境中的戰時共產主義政策

戰時共產主義政策是蘇維埃俄國最初社會主義實踐的重要內容。所謂戰時共產主義,也稱軍事共產主義,指的是1918—1920年蘇維埃俄國在反對外國武裝干涉和國內戰爭時期所實行的一些非常的和臨時性的政策,一些被列寧和布爾什維克黨當成從落后國家直接向社會主義過渡的措施。[1]

這些政策和措施也是列寧領導布爾什維克黨人對社會主義道路的最初探索,其內容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第一,實行余糧征集制,即按規定的價格征收農民的一切余糧。實際上,當時國家沒有工業品同農民交換,沒有錢還農民,農民拿到的是“白條”。不僅如此,被征集的往往不限于“多余的糧食”,有時連農民的口糧和種子也收走了。與此同時,蘇維埃政府強化對糧食壟斷,嚴厲禁止私人買賣。第二,蘇維埃政府將全部工業和商業企業,不論大中小一律都收歸國有,對生產和產品分配實行嚴格監督。第三,禁止日用必需品的私人貿易,實行主要消費品的配售制度。第四,根據“不勞動者不得食”的原則,實行一切階級的義務勞動制。斯大林后解釋說:“這種政策主要是采用經濟以外的、帶有某種軍事性的手段,不是通過市場,而是在市場以外來建立城鄉之間直接的產品交換,這種政策的目的是組織產品分配以保證對前線革命軍隊和后方工人的供應。”[2]

就本質而言,這些與所謂共產主義沒有任何關系,只不過是一些布爾什維克黨在非常時期所采取的非常的措施而已。但是,這些非常的措施對于年輕的蘇維埃俄國擊退外國武裝干涉和平息國內反革命叛亂來說無疑是十分必要的。問題在于,隨著國內外環境的改善,它們的內涵開始發生了變化,從臨時性的變成常態的,也就是由非常時期的應急性措施轉為向社會主義過渡的捷徑。后來,布哈林在自己的文章中回憶說:“戰時共產主義在我們想來并不是‘戰時的’……而是萬能的、普遍適用的,也就是勝利了的無產階級的經濟政策的‘正常’形式。”[3]

當時,包括列寧在內的俄國布爾什維克黨人并不清楚如何搞社會主義,能夠供他們參考的只是同樣沒有社會主義實踐經歷的馬克思、恩格斯提出的一些基本設想,如公有制、計劃經濟、按勞分配、沒有商品和貨幣等。可是,馬克思、恩格斯設想的社會主義社會是建立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已經發展到了頂點的西歐國家。十月革命之前,俄國的資本主義尚未得到充分發展,是落后的軍事封建帝國主義,也就是說俄國還不具備馬克思、恩格斯設想的建立社會主義社會的物質基礎。

十月革命之后,蘇維埃俄國一方面建立了遠比西歐先進的社會主義制度,另一方面支撐這種先進制度的生產力發展水平,又大大落后于西歐國家。說前者先進,主要標志就是布爾什維克黨(也就是共產黨)單獨執掌政權。根據馬克思主義理論,共產黨是無產階級的先鋒隊,而無產階級是最先進、最有前途的偉大階級。所以,共產黨執政就意味著全體人民當家作主,這樣國家才是真正的民主政治國家,似乎共產黨取得政權后馬上就實現了。后來社會主義國家的實踐證明,這個問題也并非如此簡單。不僅如此,生產力發展水平的超越更是難事,如果按通行的標準衡量,蘇維埃俄國的先進性在較長時間內也很難體現出來。如何解決所謂政治制度上的“先進”與經濟發展上的落后之間的矛盾?怎樣在生產力發展上跨越同西歐國家之間的巨大差距?對于布爾什維克黨來說,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充分利用政治制度上一黨執政的優勢,重新制定社會先進與否的經濟標準,改變生產力的發展方式。

因此,戰時共產主義不僅使年輕的蘇維埃俄國暫時地擺脫國內困境,也讓以列寧為首的布爾什維克黨人發現了在經濟上快速超越發達國家的捷徑。列寧在《十月革命四周年》一文中說:“我們計劃(說我們計劃欠周地設想也許較確切)用無產階級國家直接下命令的辦法在一個小農國家里按共產主義原則來調整國家的產品生產和分配。”[4]這樣一來,戰時共產主義在國內戰爭快要結束之際,就逐漸由戰時的臨時性經濟政策變成蘇維埃俄國直接向社會主義過渡的具體措施。

作為近乎極端的臨時性非常措施,戰時共產主義在大敵當前和國家處于生死存亡的緊急關頭,民眾還是能夠忍受而且也忍受過來了。但是,當大敵退去、國家政權已趨穩固的時候,布爾什維克黨想把這些措施作為常態化的經濟發展方式和從落后國家向社會主義過渡的捷徑,需要民眾繼續忍受國家對經濟發展過度集中的管理,生活用品極度貧乏的痛苦,那就非常困難了。所以,國內戰爭剛剛結束,民眾的不滿情緒立即迸發出來了。其中,對列寧和布爾什維克黨思想轉變影響比較大的典型事件是喀瑯施塔得的水兵暴亂。

1921年2月,彼得格勒西邊芬蘭灣上的喀瑯施塔得海軍要塞的水兵發動了暴亂,組成了接管要塞行政權力的“臨時革命委員會”。這場暴亂雖然很快就被紅軍鎮壓了下去,但反映出新生的蘇維埃政權所面臨的嚴重政治危機。這些士兵多數不過是穿著軍裝的農民,在國內戰爭中曾是維護蘇維埃政權的主要支柱,可這時他們反抗的恰恰是聲稱代表廣大工人和農民利益的蘇維埃政權。為什么會這樣?這其中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民眾不僅對布爾什維克黨沒有及時調整戰時共產主義政策不滿,更對把它常態化并作為向共產主義過渡的途徑不滿。

二、和平環境中轉向新經濟政策

面對這種局面,注重實際的列寧很快地發現了問題的嚴重性,意識到在蘇俄這樣落后的國家中,憑借軍事行政手段并繞開商品和市場直接向社會主義過渡是空想的。“現實生活說明我們錯了。為了作好向共產主義過渡的準備(通過多年的工作來準備),需要經過國家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這些過渡階段。不能直接憑熱情,而要借助于偉大革命所產生的熱情,靠個人利益,靠同個人利益的結合,靠經濟核算,在這個小農國家里先建立起牢固的橋梁,通過國家資本主義走向社會主義。”[5]于是,從1921年3月召開的俄共(布)第十次代表大會開始,列寧指導俄共(布)調整經濟發展政策,以余糧征集制為主要內容的戰時共產主義開始向以糧食稅為主要內容的新經濟政策過渡。10月14日,列寧在《十月革命四周年》一文明確地指出:“我們現在正用‘新經濟政策’來糾正我們的許多錯誤,我們正在學習怎樣在一個小農國家里進一步建設社會主義大廈而不犯這些錯誤。”[6]

所謂新經濟政策,是相對于戰時共產主義而言。它的核心內容是,用糧食稅取代余糧征集制。根據1921年3月21日頒布的《關于以實物稅代替余糧征集制》法令,農民在交納了糧食稅之后,剩余的糧食等農產品可以到市場交換物品。對于農民來說,糧食稅的稅額比余糧征集制的征收額大為減少,如1921—1922年度全國稅額比上年度減少43.3%。農民不僅大大減輕了稅負,而且有了更大的經營自主權。根據1922年的《土地法令大綱》,農民可以自由使用土地和在蘇維埃監督下出租土地或雇傭工人。除了糧食稅之外,新經濟政策還包括以下內容。第一,允許多種經濟成分長期并存。蘇俄政府1921年5月下令把一部分小企業發還原主,7月又決定把一批中小工廠和商店租借給本國的合作社或個人經營。這些租借的企業由私人經營管理,但所有權屬于國家。承租者要接受國家監督指導,遵守蘇維埃法令,按期交納租金和一定比例的利潤,到期把企業完好地交還蘇維埃國家。第二,租讓制。1920年11月,蘇俄政府頒布法令,允許外國資本家在蘇俄經營租讓企業或同蘇維埃國家組織合營股份公司。在國家掌握國民經濟命脈的前提下,將部分國有企業以租讓的形式轉變為國家資本主義企業。第三,允許國家調節下的貿易自由,允許農產品自由買賣,承認市場機制并通過它來加強工農聯盟。第四,取消勞動義務制和勞動動員,按照產品的質量和數量支付勞動報酬。

就其實質而言,新經濟政策通過兩方面的調整來緩和國內民眾對戰時共產主義的嚴重不滿。第一,通過市場辦法而不是行政手段,更不是軍事強制來組織社會經濟生活,承認商品、貨幣、利益等經濟因素的溝通和潤滑作用。在某種程度上,這是向人類社會經濟發展通行規則上靠攏。第二,拉長了落后國家向社會主義發展的時間,變直接跨越商品經濟階段為利用商品經濟,實際上就是尋找工業和農業之間、城市和農村之間、工人和農民之間的軟性結合點。這個結合點就是商品,就是市場,即通過市場把工農業結合起來,通過工農產品等價交換把工農結合起來。市場關系的存在“是新經濟政策的決定性因素”[7]

總體上看,新經濟政策更為注重實際,想象的成分淡了許多。它極大地調動了農民、各類企業的經營者的生產積極性,而對外的租讓制又引進了國外資金和先進技術與管理經驗。所有這些不僅緩和了國內矛盾,而且促進了蘇聯經濟的恢復和初步發展。以1913—1926年的工業的總產值為例,1913年是102.51億盧布,1920—1926年分別為14.10億盧布、20.04億盧布、26.19億盧布、40.05億盧布、46.60億盧布、77.39億盧布、110.83億盧布;1921—1926年每年的增長率分別為142.1%、130.7%、152.9%、116.4%、166.1%、143.2%。[8]再比如,谷物收獲總量1909—1913年每年都是39.79億普特,1920—1925年分別為27.59億普特、22.13億普特、30.71億普特、34.55億普特、31.38億普特、44.24億普特。[9]

戰時共產主義政策和新經濟政策雖然在具體表現形式上有比較明顯的差別,但都是列寧和布爾什維克黨人用來解決落后國家如何發展經濟、超越所謂資本主義階段的途徑。只要對社會主義制度必定替代資本主義制度這種認識不發生變化,是實行戰時共產主義還是實行新經濟政策,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國內外環境的變化。不變的是蘇聯模式的根本屬性,而變的是蘇聯模式的外在形式。正是從這個角度,蘇聯模式可以說在實踐上起源于戰時共產主義和新經濟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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