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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 中國勞動力市場平衡性特征

報告測度了10年的勞動力市場平衡性,研究發現:中國的勞動力市場的均衡性是較好的,不過依然存在動態提升空間。隨著國力增強、勞動者收入提高、脫貧工作深入、社會福利改善,勞動力市場也將發生一系列連鎖反應,將會走向新的更高層次的均衡。2011年之后,勞動力市場形有波動、勢仍平穩的狀況是多重因素疊加的結果。其中,有些不平衡是為了向更高質量平衡調整的、暫時性的不均衡,有些不平衡則是影響勞動力市場健康發展的、短期內難以調整的不均衡。根據馬歇爾的價值均衡理論,勞動力供給和需求達到均衡時,價格(工資)也同時達到均衡[47],盡管競爭市場的理論假設非常嚴苛,但是對于更加完善的勞動力市場而言,這一理論的現實指導意義也是客觀存在的。較改革開放初期,我國勞動力市場開放度、成熟度都有了顯著提升。[48]本報告借助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和國家統計局數據,分別計算了全國和11個省(市、自治區)的勞動力市場平衡性指數,盡管存在數據可得性限制,但是全國和部分地區的指標計算結構仍反映了諸多借助單一指標難以發現的勞動力市場平衡性方面存在的特性和問題。具體來看,體現為以下八個方面。

一、勞動力市場平衡性呈上升趨勢

如圖2-12所示,2007—2016年,中國勞動力市場平衡性指數呈現上升趨勢,從2007年的53.6上升至2016年的64.7。[49]受到金融危機影響,2008年指數值下降,并在2010年恢復,以后年份雖然略有波動,但整體呈現穩步上升趨勢。與此同時,四個二級指標中,除了供需指數略有下降之外,其他指數均呈現上升趨勢。可以認為,中國勞動力市場依然存在著不充分和不平衡的問題,但整體發展態勢是向好的。

圖2-12 2007—2016年中國勞動力市場平衡性指數(總指數)

勞動力市場平衡性指數趨勢向好離不開科學的頂層設計和有效的政策措施。從理論上講,同時考慮人作為“勞動者”的經濟屬性和作為“勞動人民”的社會屬性去研究勞動力市場平衡性問題并進行頂層設計是兩個基本出發點;從具體實踐來看,充分發揮市場自適應機制和提升政府解決市場失靈的能力是兩個主要途徑,滿足勞動者日益增長的經濟需求和社會需求、實現勞動力市場的健康穩定發展是兩個最終落腳點。

從具體實踐來看,2008年,人事部和勞動部合并,機構改革成效顯著。根據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國家公務員局“三定”規定》,人社部內設機構減少為23個,縮減了5個。同時,人社部新設6個司局,部分原有的職能部門進一步擴充。新部門在規范市場、放權減政、保障運行等方面作用更加突出。

從大方針上來看,充分就業和高質量就業的目標明晰。2010年年初,國家在“十二五”規劃建議中提出就業優先戰略。2012年1月,發布了首部由國務院批轉的就業促進專項計劃《促進就業規劃(2011—2015年)》。黨的十八大明確提出實現更高質量就業、促進就業體系更加完善的目標,十九大又在此基礎上增加了“就業是最大的民生”的表述,凸顯勞動者的雙重角色,作為經濟屬性的“勞動力”和作為社會屬性的“人民”都足以體現其在勞動力市場實現平衡過程中的主體地位。大政方針的設計使具體措施更加有的放矢。國務院2015年發布的《關于進一步做好新形勢下就業創業工作的意見》以及2017年發布的《關于做好當前和今后一段時期就業創業工作的意見》是十八大理念的具體化,包括鼓勵勞動者到中小微企業就業,促進高科技企業及相關產業鏈企業吸納就業,推進創業帶動就業,推進職業技能培訓,促進大學生、農村轉移人口和生活困難地區就業年齡人口就業,深化收入分配制度改革等系列內容,這些政策直接影響勞動力市場平衡性水平。

從具體政策措施來看,2007—2016年10年間,一系列有利于勞動力市場平衡發展的政策措施相繼出臺。特別是金融危機之后,政策導向更加鮮明。一是政府為了保障勞動力市場機制正常運轉和發揮功能而進行科學的制度安排,旨在促進勞動力市場的發育與成熟,具體在明晰運行規則、維護市場秩序、促進公平競爭等方面做出努力。二是從總體上進行宏觀調控以彌補勞動力市場缺陷。具體表現為政府明確“守夜人”職責,厘清干預邊界,在二次收入分配、促進勞動力合理流動、社會保障等方面提高行政能力,積極解決市場失靈問題。這里將具有以上兩種導向特征的政策措施分別稱為“促運轉”型政策和“補短板”型政策。

“促運轉”為主型政策中,以保障勞動力市場價格機制有效運行、保障初次分配的合規性以及市場信號的客觀性為主要內容,從本質上看,這是政府做減法的過程,通過借力市場機制,即“看不見的手”提高勞動力市場平衡性水平。第一,為了保障初次分配的公平性,國家在2015年發布了《關于深化中央管理企業負責人薪酬制度改革的意見》,削減國有企業高層管理者憑借制度性壟斷獲得的高收入。在2017年發布了《保障農民工工資支付工作考核辦法》,為解決拖欠農民工工資問題、維護農民工勞動報酬權益提供了規范參考,農民工付出勞動、雇主支付工資、生產人工成本入賬、生產得以進行,勞動力市場的交易與生產部門的流程對接是規范市場秩序下應有的正常活動,需要進行秩序維護。第二,為了保障分散信息通過價格機制得到有效利用,實現勞動力市場資源在不同所有制企業、不同產業、不同人群、不同地區勞動力市場的均衡配置,2017年發布《進一步減少和規范職業資格許可和認定事項的改革方案》,減少含金量低的證書信號對市場的干擾。在2018年發布《關于改革國有企業工資決定機制的意見》,旨在減少所有制因素造成的行政性束縛對工資決定機制的負面影響。第三,為了保障勞動者的自由流動和勞動力市場活力,2014年國務院發布《關于進一步推進戶籍制度改革的意見》。

“補短板”為主型政策中,以促進人力資本供給結構的合理化、通過二次分配縮小收入差距、縮小區域間社會保障差異、提升失業者就業能力、協調勞動關系為主要內容,這是政府做加法的過程,政府集中力量辦大事,即借力“看得見的手”提高勞動力市場平衡性。第一,優化人力資本供給結構。優化人力資本供給結構是實現勞動力市場供需均衡的前提,國家在2018年推出了《關于推行終身職業技能培訓制度的意見》,“建立并推行覆蓋城鄉全體勞動者、貫穿勞動者學習工作終身、適應就業創業和人才成長需要”的勞動者培訓體系,幫助勞動者提升應對技術沖擊、產業政策調整等失業風險的能力。第二,減輕市場優勝劣汰的競爭機制對失業勞動者、傷病勞動者等其他弱勢群體的擠壓,促進體面就業。公平競爭存在閉環,即公平競爭與淘汰落后是一個問題的兩個矛盾對立面,當弱勢群體被市場過度擠壓時,社會不和諧、不穩定因素出現,競爭機制建立起來的勞動力市場的平衡性可能會因此遭到破壞。國家借助失業保險金為失業者提供保障,借助稅收提高弱勢人群的收入,實現收入分配的二次調節,相關文件包括《關于繼續實施支持和促進重點群體創業就業有關稅收政策的通知》等。第三,借助合理、健全的社會保障制度以及有效的勞動爭議協商措施達到維護穩定和降低風險的目的,相關文件包括《關于建立統一的城鄉居民基本養老保險制度的意見》《企業勞動爭議協商調解規定》等。措施匯總見表2-3。

表2-3 有關勞動力市場平衡性政策措施匯總

二、區域勞動力市場平衡性差異顯著

目前,中國勞動力市場的不充分性是制約其高質量平衡發展的因素。盡管市場平衡性水平整體向好,但是解決不充分性問題、為高質量均衡發展掃清障礙和提供保障工作任務艱巨。如前文所述,從廣義上看,勞動力市場平衡包括無發展的絕對平衡和有發展的動態平衡,無發展的絕對平衡體現為無流動、無差異、無保障的完全平均,有發展的動態平衡體現為適度流動、合理差異、保障充分的相對穩定。而狹義上的平衡僅指有發展的動態平衡。顯然,我國追求的是狹義上的均衡,經過40年改革開放的實踐探索,中國的勞動力市場已經走出了無發展的絕對平衡階段,正在向更高質量均衡發展階段邁進,在這一循序漸進調整過程中,出現局部不均衡問題是不可避免的。

在11個省(市、自治區)中,廣東、江蘇、上海、浙江的勞動力市場平衡性指數較高,且2012—2016年5年的數據呈現小幅波動或者上升趨勢。這些地區經濟發展水平好、產業結構相對合理、人民收入基本達到中等發達國家水平、社會民生問題得到較好解決,其勞動力市場吸納力強、價格信號敏感、開放度高、流動性強、政府治理水平高。但是,四省市勞動力市場平衡性指數在時間上的波動特征迥異。廣東較為平穩,指數值在64~69波動;江蘇、浙江呈現上升趨勢,江蘇從2012年的54上升至2016年的61,浙江則從42上升至54;雖然上海的指數較高,但是呈現下降趨勢,從2012年的74下降到2016年的57。上海指標走勢特征與其勞動力市場求人倍率上升有直接關系,2013年12月,求人倍率為1.03,到2014年同期,該指標已經上升至1.65。高端人才需求旺盛是導致這一現象的主要原因之一,高端人才,特別是擁有國際化背景的領軍人才數量嚴重不足。與此同時,近年來,上海旨在通過減少流動人口解決“大城市病”的政策措施導致了勞動力市場低技能勞動人口減少,甚至難以滿足高技能勞動者對一般技能勞動者的在生活和工作方面的基本需求。

中西部地區勞動力市場平衡性指數較低,不過大部分地區呈現上升態勢。勞動力市場的平衡性和經濟發展水平相關,這些地區經濟發展水平弱于粵、蘇、滬、浙,但各具特色,主要有以下幾種發展模式:一是依靠承接第一梯隊產業轉移獲得新的發展機會;二是借力“中國制造2025”“長江經濟帶戰略”等新的發展機會崛起;三是依靠自有稟賦優先發展旅游、服務等優勢產業。殊途同歸,不同發展模式均帶動了當地勞動力市場用人需求擴張和勞動者收入水平的提高,向好的發展態勢有助于政府獲得資源并提升治理水平。

重慶、陜西、江西等省市是勞動力市場平衡性指數較低的地區,其勞動力市場的人才吸納能力略弱。部分省份的稟賦不足、資源匱乏;部分省份與國家接軌的戰略調整尚未真正開始,勞動力市場開放度低。這些地區大多屬于脫貧攻堅戰重點關注地區,勞動力市場不夠成熟,甚至處于疲軟狀態,量、價信號不敏感。另外,河南等地的勞動力市場平衡性指數出現了小幅下降趨勢,原因在于這些省份曾經一度依靠資源壟斷或重工業優勢獲得發展機會,然而近年來,隨著國家戰略調整,很多產業被整合,新的產業格局在構建之中,勞動力市場穩定性不夠。總之,經過改革開放40年的發展,中國的勞動力市場更加成熟,但是由于地理空間大,人口、資源分布及經濟發展水平差異大,各地區勞動力市場發展不平衡。這與一些學者(田永坡,2016)的最新研究結果具有一致性,中國勞動力市場呈現一種正金字塔型的結構,少數地區的勞動力市場成熟度高,大多數省份處于中等或者中等以下水平。不過,隨著國家“一帶一路”倡議、產業梯度轉移等的穩步推進,勞動力市場會向平衡狀態調整。部分省(市、自治區)勞動力市場平衡性指數見表2-4。

表2-4 2012—2016年部分省(市、自治區)勞動力市場平衡性指數

需要說明的是,為了驗證指數計算結果的科學性和穩健性,從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官方網站、各省(市、自治區)人社部門網站以及新聞網站中搜索數據再次進行指數計算[50],研究發現,用31個省(市、自治區)勞動力市場均衡性指數判斷各地區勞動力市場情況,按照平衡性程度由強到弱,大致可分為四個梯隊。第一梯隊:勞動力市場均衡性強,包括北京、天津、廣東、上海、江蘇、浙江等。其均衡性指數在50以上。借助官方數據計算的勞動力市場均衡性指數較高的幾個省(市、自治區)均在此梯隊中。第二梯隊:勞動力市場均衡性較強,包括海南、遼寧、湖北、山東、河北、福建、湖南等。其均衡性指數在40~50之間。第三梯隊:勞動力市場均衡性一般,包括甘肅、內蒙古、河南、山西、陜西、寧夏、黑龍江、廣西。其均衡性指數在30~40之間。第四梯隊:勞動力市場均衡性較弱,包括四川、青海、西藏、新疆、云南、貴州。其均衡性指數在30以下。官方和非官方數據相互印證,得到的結果相對穩健。

三、勞動力市場回到相對平衡狀態的能力較強

應對沖擊的能力也是考量中國勞動力市場健康水平的重要內容。本報告研究發現,中國勞動力市場從沖擊中回到相對平衡狀態的能力較強,政府在積極作為,旨在“熨平”短期經濟波動對勞動力市場的影響。勞動力市場可能會受到來自國內外經濟和社會環境的沖擊,平衡性水平存在降低風險,勞動力市場平衡性指數可以刻畫這些沖擊。通過研究不難發現,指數值在1~3年內能回到沖擊發生前的水平,并在之后呈現繼續上升趨勢。

如圖2-13所示,勞動力市場平衡性指數對經濟、政策沖擊反應較為敏感,其上升趨勢是非線性的,2007—2016年的10年間出現了兩次波動。一次是較為明顯的國際沖擊,2008年金融危機爆發,企業用人需求降低、各行業失業率上升、靠失業救濟和失業保險維持生活的勞動者數量增加,勞動力市場平衡性指數下降,2009年探底,之后緩步回升。另外一次是國內沖擊,在2014年,勞動力市場平衡性指數從68.1下降到65.7,政策因素占主導。2013年,《國務院關于化解產能嚴重過剩矛盾的指導意見》發布,要求重點推動山東、河北、遼寧、山西等地區產業結構調整,充分發揮地方政府的積極性,優化產業空間布局。重點行業和重點區域勞動力市場受到政策沖擊,總指數略有下降,但并不顯著。不過從供需指數、價格指數以及流動性指數的變動中可以抓捕到其影響效應。

從二級指數來看,部分產業退出導致勞動力市場局部供需不平衡,供需指數下降,從2013年的55.6下降到2014年的52.1。與此同時,崗位黏性和工資黏性效應凸顯,價格指數和流動性指數比供需指數的波動滯后。供需決定價格,勞動者收入指數從2014年的66.0下降到2015年的61.5。前期國際市場沖擊的負面影響需要消化期,2011年以后,全球金融危機對中國勞動力市場的滯后影響開始逐漸減弱。其次,政策層面對勞動力市場趨向均衡的負向效應減弱,其減弱力量源自兩重因素:一方面是政策落實期的結束,另一方面是新政策調整的逆向作用。盡管收入差距仍在不合理區間,但是已經在各個指標上呈現緩步收窄的特征。流動是實現新的均衡的有效途徑,部分勞動者需要流動到其他崗位需求量大的地區才能找到新工作,勞動力市場流動性增強,流動性指數從2014年的65.7上升到2016年的68.3。

圖2-13 2007—2016年中國勞動力市場平衡性指數

沖擊發生之后,勞動力市場平衡性總指數及二級指數回到沖擊前的時間在1~3年之間。2007—2016年的兩次沖擊中,以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的影響最為顯著,勞動力市場平衡性指數在2008年降到谷底,為50.4,之后在2010年回復到58.8,與2007年的水平基本持平。第二次沖擊持續時間更短,勞動力市場平衡性指數在2014年略有下降,之后回復到沖擊前的水平,波動不顯著且波動期只有一年。從二級指標來看,首先,對沖擊反應最為敏感的供需指數在2009年降至最低,為46.4,在2010年基本回復到危機前水平,為68.1,與總指數一樣,也是兩年回復至原有水平。第二次沖擊對供需指數的影響在2015年回復到2013年以前的水平,回復期為兩年。其次,價格指數受到2008年金融危機沖擊之后的第三年回復到原有水平,而從第二次沖擊中回復到原有水平的時間為兩年。流動性指數和政府治理指數受非市場因素的影響較為顯著,而且總指數的平滑效應主要靠流動性指數和政府治理指數拉動,或者說總指數之所以較供需指數和價格指數更加平緩,原因在于有序流動和高質量政府治理有利于提升勞動者應對沖擊的能力。圖2-14對總指數、供需指數和價格指數的回復周期進行了對比。

圖2-14 2007—2016年中國勞動力市場平衡性指數遇到沖擊后回復到原有水平所需年限

總之,市場機制的健全和政府治理水平的提升有利于縮短勞動力市場回復到新的動態平衡的時間。當市場遇到沖擊時,勞動力市場平衡性指數在短期內出現下降趨勢,不過勞動者能很快通過職位搜尋獲得新的就業機會,行業間、區域間勞動力流動性增強,政府通過各種渠道促進就業,為失業人群提供基本生活保障,勞動力市場平衡性指數回復。通過簡單的國際對比不難發現,2008年金融危機對中國勞動力市場平衡性指數的影響就持續了2~3年,2011年之后,勞動力市場的供需、價格指數均回復到危機前水平。而希臘等很多西歐發達國家就業不景氣的現狀都持續了4~6年。盡管中國勞動力市場存在局部靈活性偏高和安全性不足的現象[51],但是整體向好趨勢是顯著的[52],因為中國勞動力市場憑借產業布局廣、產業鏈延展程度高、區域協調空間大、保障基礎有力等優勢可以迅速從危機中走出來。

四、“高技崗難求”與“金飯碗不金”現象并存

勞動力市場平衡性水平除了受外來沖擊、局部地區發展不充分等因素影響之外,還會受到技術變革、產業調整的影響,相比前者,后者影響的持續期更長、影響范圍更廣、波及勞動者更多。最突出的現象就是部分行業高級技術崗位招人難,而部分可能被新興技術取代的行業面臨壟斷性收入下降和失業風險。

技術變革引發“高技崗難求”。新技術變化導致的就業技術極化現象在城市地區已經出現,部分行業一崗難求。而求人倍率往往與流動性水平具有高度相關性,勞動者一旦獲取到超過現有薪酬水平的崗位求人信息,流動到高薪酬崗位的可能性增加。例如,2016年,數據分析人才的供給指數僅為0.05,數據分析師屬于高度稀缺崗位,而大數據分析師的平均跳槽速度為19.8個月。[53]2007年以來,高級技師、技師和高級工程師的求人倍率較高,連續10年在2~3.5之間波動,勞動力需求大于供給。

技術變革引發“低技崗需求增加”。新技術的變化導致高技能勞動力和低技能勞動力需求雙漲、中等技能勞動力需求縮減的現象。該現象在城市尤為突出,且呈現高技術勞動者需求增加先行,低技術勞動者延遲跟進的特征。顯然,高技術產業帶動產業鏈向縱向延伸、橫向拓展,以高技術為依托的產業群逐漸形成,最終帶動中低端產業發展,于是,產業鏈傳導的時間效應顯現。與此同時,2017年,包括保潔、保安、餐廳服務員等在內的簡單體力勞動者需求增加,求人倍率超過2.0;財會人員、銀行坐柜職員、行政辦公人員、速記員等職業的用人需求相對較小,市場處于飽和甚至超飽和狀態,“一技在手,不愁吃穿”的局面已經被打破,原來的部分高收入崗位被機器取代。不過只有北京、深圳等規模較大城市出現了就業極化現象,各地人才需求特征差異很大。

產業結構調整引發人才需求結構調整。產業結構調整抑制采礦、初級產品制造、批發零售等行業勞動者需求,刺激高端制造業、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教育等行業就業人口增加。如圖2-15所示,從三次產業從業人數來看,產業結構調整可分成兩個階段,2012年是分水嶺。2007年,第二產業就業人員數為20186萬人,之后持續增長,2012年增至23241萬人,之后出現緩慢下降趨勢,2016年降至22350萬人。2007—2016年,第三產業勞動者從業人員數連續10年呈現遞增態勢,其中,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城鎮單位就業人員數年均增速達到10.3%。2007—2011年,第三產業勞動者從業人數年均增速為2.8%,2012—2016年,平均增速為5.1%。同時,2012年也是第二產業就業人員數由增轉降的拐點年。

圖2-15 2007—2016年三次產業就業人員數

數據來源:2008—2017年《中國勞動統計年鑒》。

產業結構調整導致曾經的“金飯碗”——銀行業收入下降。如圖2-16所示,2016年,非農行業中,金融業“收入”老大的身份被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替代。2016年,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城鎮單位就業人員年平均工資為122478元,超過金融業的117418元,成為收入最高的行業。互聯網、人工智能、大數據、云計算等新興行業無一不和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直接相關,行業規模迅速擴展。這一發展態勢還將繼續,以互聯網企業為例,2017年,我國規模以上互聯網企業業務收入為7101億元,比上年增長20.8%,增速同比提高3.4個百分點。可以預見,無重大經濟沖擊的情況下,未來10年,行業兩位數增長態勢將持續。近五年來,住宿和餐飲業一直是平均收入最低的行業,進入門檻低、競爭性特征突出、勞動者供給充足決定了這樣的市場表現。收入最高行業的城鎮單位就業人員年平均工資是住宿和餐飲業的2.8~3倍,各年略有差異,但并不顯著。

圖2-16 2012—2016年三行業城鎮單位就業人員年平均工資

數據來源:2013—2017年《中國勞動統計年鑒》,工業和信息化部。

高技崗難求、低技崗需求增加、第三產業從業者增加、昔日“金飯碗”不再光亮如初,這些現象與勞動力市場平衡性水平高度相關,是科技發展的必然結果,且大趨勢不可逆轉。如前三次科技革命,技術變革在短期內對勞動力市場平衡性產生負向影響,但長期會助力勞動力市場調整至更高質量的動態平衡。因此,政府能干預的范圍很窄,能在一定程度上縮減勞動力市場回復動態平衡的時間。例如,在保障公平競爭、規避潛在人為風險方面,政府可在傳統金融企業和互聯網金融企業之間、傳統出租車行業和網約車行業之間做出權衡;在維護市場秩序方面,政府可在新興職業人群,如網絡店主、快遞/送餐員等勞動者群體的合同規制方面給予輔助;在基本權益保障方面,政府可在新興勞動者群中構建新的保險模式、提升弱勢群體保障力度。

五、政府調控引起勞動力市場供需指數較大波動

勞動力市場供需指數體現出政府的積極作為,也體現了危機期間的過度調節問題。四個二級指數中,勞動力市場供需指數的波動最為敏感,2008年金融危機之后,GDP增長率出現了過沖效應(overshooting)[54],“四萬億計劃”是這一效應產生的原因之一。從勞動力市場平衡性指數來看,過沖效應并不明顯,但是供需指數刻畫了該特征。如圖2-17所示,2010年,供需指數值從2009年的46.2提高到66.1。“四萬億大禮包”基本是通過國有企業來實施的,而國有企業在經濟中占有了足夠大的比例,政府可以控制這些企業強行提高投資,包括基礎設施建設在內的很多工程吸納了大量臨時性勞動力,進而實現勞動力需求在短期內的增加,政府主動“出擊”應對金融危機反映了其經濟作為,以及使經濟盡快從危機中復蘇的迫切愿望。但是,這種主動出擊對勞動力市場需求提拉作用的可持續期有限。2011年,供需指數值為59.8,而2010年為66.1。之后,指數值呈現繼續下降趨勢,2013年,產業結構調整政策正式出臺,政策影響與過度調節效應疊加,2014年供需指數值探底,為52.1。不過2010年以后,雖然指數值有一定波動,但是并沒有出現比2009年更低的情況。可以認為,過度調節是特殊時期個別政策波及勞動力市場后的臨時性反應,且這種臨時性反應對政府主導的國有制企業可能更加奏效,在今后政策制定和實施過程中,有必要充分認識政策實施對象特征。總體而言,過度調節在短期內給勞動力市場平衡性帶來一定影響。

圖2-17 2007—2016年勞動力市場供需指數

2015年之后,供需指數逐年上升,這與國家宏觀經濟規劃以及促進充分就業的“組合拳”策略有關。

第一,區域經濟發展提升西部勞動力市場用人需求。2013年9月,國家提出建設“新絲綢之路經濟帶”的合作倡議。2014年,西部地區求人倍率呈現上升趨勢,并超過中東部地區。之后的一年多時間內,由于正式文件未出臺,市場投資預期不明朗,勞動力市場需求有小幅波動。2015年3月28日,國家發展改革委、外交部、商務部聯合發布了《推動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愿景與行動》。“一帶一路”經濟區開放后,承包工程項目突破3000個。2015年,中國企業共對相關49個國家進行了直接投資,投資額同比增長18.2%。[55]強勁的投資帶動力導致西部勞動力市場需求持續上漲,求人倍率從2015年第二季度的1.08提高到2017年第四季度的1.29,且高于中東部地區(見圖2-18)。

圖2-18 2008年第一季度—2017年第四季度東、中、西部勞動力市場求人倍率

數據來源: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

第二,個別市場的非合理化發展誘發勞動力市場供需波動,以房地產市場最為典型。2007年,中國房地產開發投資規模為167348.2億元,2016年達到587857.2億元,年均增速達到15.0%。投資規模的擴張伴隨著企業擴張,2007年,全國房地產企業數為6.3萬家,到2016年已經增至9.5萬家,年均增速為4.8%。企業擴張撬動勞動力市場需求,房地產企業從業人員數從2007年的166.5萬人增至2016年的431.7萬人,年均增速達到11.17%。作為不可貿易部門的房地產業,其擴張對勞動密集型產業的影響十分顯著(范言慧、席丹、殷琳,2013)[56]。產業上游的建筑業以及下游的租賃及相關服務業勞動力市場都受到直接影響。相比房地產業,建筑業對勞動力的吸納力更強,行業從業人員數從2007年的1050.8萬人增加到2016年的2724.7萬人,年均增速與房地產業持平。另外,租賃及相關商務服務業從業人員數從2007年的247.2萬人增加到2016年的488.4萬人,年均增速為7.86%(見圖2-19)。

圖2-19 2007年、2016年建筑業等行業就業人員數及增速

數據來源:2008年、2017年《中國勞動統計年鑒》。

為促進充分就業,國家從兩方面入手,一方面“管住閑不住的手”,另一方面“放任能伸進去的腳”。

第一,技術手段。從科學監測失業率入手提高勞動力市場供需監測能力。統計局提出就業登記、失業監測制度建設,為動態關注勞動力市場供需平衡奠定了基礎,已經啟動的調查失業率數據顯示,2018年1至3月,全國城鎮調查失業率分別為5.0%、5.0%和5.1%,該數據更加客觀地刻畫了自然失業率,指標統計方法和國際接軌、可比性強,長期的數據積累對制定更加科學的就業政策、應對勞動力市場沖擊、促進勞動力市場實現高質量供需平衡提供依據。

第二,行政手段。取消部分職業資格許可和認定事項、縮減職業資格鑒定機構,清除影響供需平衡的干擾信號,降低政府管理成本。從2015年開始,國家先后分多個批次取消數百項職業資格許可和認定事項,削減了70%以上。與此同時,職業技能鑒定機構大幅縮減,從2015年的12156個減少到2016年的8224個,下降了32.3%。但是,取消職業資格并沒有降低勞動者參加職業資格考試的熱情,報名參考人員數和獲得證書人員數減少幅度要遠遠低于職業技能鑒定機構縮減幅度,含金量高的職業資格認證依然“火爆”。2016年,共有1755萬人參加了職業技能鑒定,較2015年下降了7.3%。1446萬人取得不同等級職業資格證書,較2015年下降了6.0%。其中,取得行業高級技師職業資格的有47萬人,與2015年基本持平,這說明缺口大的高級技能崗位薪酬吸引力強,市場無形的手影響著勞動者技能考試選擇偏好。另外,2016年,全國共有1150多萬人報名參加專業技術人員資格考試,206萬人取得資格證書。截至2016年年底,全國累計共有2358萬人取得各類專業技術人員資格證書。因此,政府改變統一管理模式,取消部分含金量不高的職業資格認證,改由企業、行業組織按照崗位條件和職業標準進行管理并自主評價,并沒有降低職業崗位的標準要求,而是加快簡政放權、突出市場導向的選擇(見圖2-20)。

圖2-20 2007—2016年全國職業技能鑒定機構數及考核、獲取證書人員情況

數據來源:2008—2017年《中國勞動統計年鑒》。

第三,教育手段。高考擴招積蓄的人力資本在新時代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成為勞動力市場人才結構調整最有力的助推器,降低失業人員工作搜尋時間最長效的途徑,實現勞動力市場高水平供需均衡最重要的抓手。1999年的擴招計劃讓更多的人擁有接受高等教育的機會,自由選擇學校和教育服務。在之后的近20年時間內,盡管存在大學生就業難等現實問題,但是勞動者素質提升和人才結構的改善是迎接新經濟、新業態的法寶,在未來,這種正效應會更為突出。2016年,城鎮失業人員平均未工作時間為11.5個月,其中,大學本科及以上學歷失業勞動者為9.2個月,大學專科學歷失業勞動者為10.4個月,顯著低于其他學歷勞動者(見圖2-21)。從工作時間構成指標來看,大學本科失業者中,未工作時間為2~3個月者占比最高,為24.8%;研究生及以上學歷失業者中,也是該時間占比最高,為27.8%;其他學歷失業者中,未工作時間為7~12個月者占比最高,均超過20%。盡管高等教育擴招在每年的畢業季會增加勞動力市場高學歷勞動者供給,但是接受了高等教育的人在勞動力市場上的競爭力更強,失業后再就業能力更強,其工作搜尋時間更短。這一結論與大學畢業生半年后就業率遠高于初次就業率的現象具有一致性。

圖2-21 2016年全國分教育水平失業人員平均未工作時間情況

數據來源:2017年《中國勞動統計年鑒》。

第四,培訓手段。失業者的培訓工作主要靠政府托底保障。作為理性“經濟人”的民辦培訓機構不會付出更多成本到支付能力較弱的勞動者身上,只有通過政府購買或者政府承辦培訓機構的辦法解決市場失靈問題。2016年年末,全國共有就業訓練中心2741所,民辦培訓機構19463所。全年共組織各類職業培訓1775萬人次,其中,就業技能培訓959萬人次,崗位技能提升培訓551萬人次,創業培訓230萬人次,其他培訓35萬人次。從培訓人員類別來看,就業訓練中心和民辦培訓機構存在明顯差異。全年各類職業培訓中,就業訓練中心培訓農村勞動者占比42%,城鎮登記失業人員占比28%,在職職工占比14%。民辦培訓機構培訓農村勞動者占比37%,比就業訓練中心低5個百分點;城鎮登記失業人員占比11%,比就業訓練中心低17個百分點;在職職工占比32%,比就業訓練中心高18個百分點(見圖2-22)。民辦培訓機構在培訓失業人員、農村勞動者方面的貢獻不足,而在培訓在職職工方面成績顯著。這是市場規律決定的,對企業而言,在職者是利潤創造者,失業者被市場競爭機制淘汰,而對社會而言,失業者屬于弱勢群體,對弱勢群體的培訓工作需要政府托底保障。

圖2-22(a) 2016年就業訓練中心培訓勞動者類型分布

數據來源: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信息網。

圖2-22(b) 2016年民辦培訓機構培訓勞動者類型分布

數據來源: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信息網。

與此同時,專業技術人才知識更新工程繼續推進,全年舉辦300期高級研修班,培訓高層次專業技術人才2.1萬人次,開展急需緊缺人才培養培訓和崗位培訓127.35萬人次。2016年新建國家級專業技術人員繼續教育基地20家,總數達120家。另外,國家還提出推進公共就業服務體系建設,加強職位搜尋人群和失業人群的就業指導和就業促進工作,促進勞動力市場供需平衡。

第五,第三方力量。借力工會開展充分就業工作也是促進勞動力市場供需平衡的重要舉措。工會在降低失業方面有一定的積極作用。截至2016年年末,工會開辦職業介紹機構1634個,其中,獲得政府有關部門資質認定的機構有709個。全年成功介紹就業120萬人次,其中,農民工51萬人次、失業人員34萬人次。分省(市、自治區)來看,廣東省在這方面的工作成績最為突出。2016年年末,廣東共有393個工會開辦的職業介紹機構(見圖2-23),成功介紹2.7萬人次就業。工會是三方協調機制得以實現的關鍵力量,開辦職業介紹機構的優勢在于了解企業需求、能深挖失業勞動者就業潛力。

從10年的數據中總結規律,不難發現:宏觀經濟政策、勞動力市場制度變革和經濟危機是影響勞動力市場較大規模供需變化的主要因素。基于人力資本質量增進的內在調節機制助力勞動力市場橫向層次結構調整,基于景氣指標監測和市場秩序的維護助力勞動力市場縱向時間動態調整。

圖2-23 2016年各省(市、自治區)工會開辦職業介紹機構數和獲得政府有關部門資質認定的機構數

數據來源:2017年《中國勞動統計年鑒》。

六、經濟發展成果的分享性提高,但收入不平衡依然明顯

與勞動力市場平衡性指數變化趨勢類似,價格指數呈現遞增趨勢,從2007年的51.9上升至2016年的61.7,三級指標均為測度收入差異的變量,價格指數的變動特征表明經濟發展的分享性明顯提高。這與蔡昉(2017)[57]針對城鄉勞動者的研究結論具有一致性。

與勞動力市場平衡性指數波動特征類似,這種趨勢也是非線性的,價格不平衡性問題尚存。量、價波動是具有關聯性和相互影響的。價格指數的波動特征比供需指數更為平緩,原因在于供需變化是引起價格變化的基本因素,因此,供需指數的波動往往超前于價格指數,這里不再對基本理論進行贅述。從二級指標勞動力市場價格指數來看,受金融危機影響,2008年,價格指數下降到49.6,2009年探底,為45.2。之后持續上升,直至2014年達到頂峰,為66.0,2015年降至61.5,2016年與上年基本持平(見圖2-24)。該指標與中國家庭追蹤調查的微觀家庭調查數據(2016)[58]結果呼應,中國在縮小收入差距上取得了一定成績,勞動力市場在價格方面的表現逐漸趨于穩定。

圖2-24 2007—2016年勞動力市場價格指數

十三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的政府工作報告中提到,中國居民收入年均增長7.4%、超過經濟增速,中國擁有世界上人口最多的中等收入群體。這是關乎勞動者收入總量水平最宏觀、最概括的表述,總量水平向好的研判是合理的。但通過計算勞動力市場價格指數發現,相對水平差異的形成除了受人力資本水平差異等內生因素影響之外,還有制度壟斷、行業發展不平衡等外生因素的影響。正如庫茲涅茨所言,貧富差距的短期惡化可能是特殊發展時期的特殊現象。[59]在改革開放40年的今天,國家或地區勞動者收入已經達到中高水平,忽視經濟發展的分享性,必然難以實現改革、發展與穩定的協調統一。而經濟發展分享性最核心的內容就是勞動者收入差異的合理性問題。關注趨勢和波動性是報告研究價格指數的主要方面。

具體來看,第一,西部地區正在借“一帶一路”倡議的“東風”實現與東部發達地區勞動者收入差距的縮小,但是東北地區略顯滯后。2007—2014年,東部地區與西部地區的收入比維持在1.24左右;2015年出現突變,指標值下降至1.17。這與勞動力市場價格指數在同年反映出來的特征具有一致性,“一帶一路”倡議促進西部地區用人需求的增加同時體現為勞動力價格的上漲。與此同時,2014年長江經濟帶戰略的全面實施深化了東西部區域合作[60],為西部地區勞動力市場發展帶來的機會。與西部地區形成對比的是東北地區,2007—2016年,東部地區與東北地區的平均收入比為1.42,年度指標略有波動但變化不大,且2012年以后呈現緩慢上升趨勢(見圖2-25)。收入是勞動力市場的信號,同時也是經濟發展的信號。東三省的GDP增速在全國排位靠后,傳統產業占比高且退出困難,新興產業發展不足、難以推進與區域周邊國家的聯系等歷史和現實原因影響東北地區勞動力市場健康發展。

圖2-25 2007—2016年東部地區與東北和西部地區城鎮單位就業人員平均工資比

注:具體指標計算方法為東部地區城鎮單位就業人員平均工資除以東北(西部)地區城鎮單位就業人員平均工資。

數據來源:2008—2017年《中國統計年鑒》。

不過,真正實現西部崛起,西部勞動力市場發展跟進東部地區步伐,提升勞動者素質是核心。從2016年分地區就業人員受教育程度構成來看,低于平均水平的地區中,東北地區和西部地區占多數,具體包括東北地區的吉林、黑龍江,西部地區的云南、貴州、四川等(見圖2-26)。

圖2-26 2016年分地區就業人員受教育程度構成

數據來源:2017年《中國人口和就業統計年鑒》。

綜合來看,盡管東部地區與西部地區的收入差距在縮小,勞動力市場價格指數呈現上升趨勢,但是,應重點關注少數民族地區、東北地區城鄉收入擴大的問題。而不同所有制之間、不同部門之間收入差距擴大的地區均屬中西部較不發達地區,其勞動力市場開放度和成熟度還在提升,這些地區正在經歷借力非均衡發展“做大蛋糕”的過程。差距縮小的省(市、自治區)又可分為兩種類型:一是改革開放碩果頗豐、“蛋糕”已經做大的發達地區,如廣東、北京、上海、江蘇等,這些地區經過一段時期的財富積累之后開始考慮合理分配蛋糕的問題,勞動力市場分割壁壘縮減、融合性增強。二是試圖通過和諧發展實現“做大蛋糕”和“合理分配蛋糕”同步進行的較發達地區,這些地區正在開拓旅游、綠色農業、海洋生物醫藥等現代產業,發掘新興市場,盡管經濟發展水平不敵前一類地區,但在產業定位和產業格局調整上方向明確,如福建、海南、安徽、山東等。

第二,勞動力市場價格指數提高的主要原因之一在于城鄉收入差距縮小。從全國范圍來看,農民收入提高的平均速度比城鎮居民高2~3個百分點。與2011年相比,2016年八成以上的地區城鄉收入差距都在縮減。鑒于統計口徑的差異,比較2013年和2016年的城鄉收入比,這一特征更為明顯,31個省(市、自治區)中,只有吉林和新疆城鄉收入比在擴大,分別從2013年的2.18、2.69,擴大到2016年的2.19、2.80,擴大幅度很小,但這兩個省區一個是少數民族地區、一個是經濟發展遲緩地區,有必要持續關注其擴大趨勢(見圖2-27)。總之,無論是全國數據,還是地區數據,都可以證明城鄉收入縮減的事實,中國城鄉勞動力市場的價格平衡性水平在提高。在中國,收入差距往往與經濟增長、收入再分配和社會保障、公共產品和基礎設施以及其他制度方面因素有關(王小魯、樊綱,2005)[61]。城鄉差距縮小是經濟增長和制度放開雙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在未來,差距縮小趨勢會持續,主要有以下原因:首先,隨著城鄉一體化進程推進,大規模農林牧漁業勞動者向城市轉移,有利于農村開展適度規模經營及農民增收。其次,貧困問題也是農村問題,政府扶貧攻堅力度加大,2013—2017年五年時間內,貧困人口減少6800多萬人,易地扶貧搬遷830萬人,貧困發生率由10.2%下降到3.1%,隨著脫貧攻堅戰的推進,城鄉勞動者收入差距會持續縮小。再次,在新階段,政府更有能力將公共資源向農村傾斜,借二次分配調節彌補歷史原因造成的城鄉稟賦缺陷,縮小城鄉收入差距。

第三,部門間工資差異也在縮小,技術進步、產業調整以及政府調控等綜合因素影響工資差異。具體來看,超過三分之二的省(市、自治區)金融和制造業工資差距都在縮減。與2011年相比,2016年有21個省(市、自治區)金融和制造業工資差距呈現縮減趨勢。其中,北京、廣東、上海、江蘇的行業間差距縮減較明顯,四省市的部門間收入比分別從2011年的3.04、2.97、2.77、2.29下降到2016年的2.45、2.17、2.34、1.83。行業間工資差距呈擴大趨勢的地區包括江西、河南、陜西、甘肅、寧夏等10個中西部內陸省份(見圖2-28)。

圖2-27 2013年、2016年分地區城鄉收入差異對比

注:之所以對比2016年和2013年的數據,原因在于2012年之前,國家統計局統計的都是農村居民純收入,之后改為農村居民可支配收入,所以2016年和2013年數據的可比性更強。

數據來源:2013年、2016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2014年、2017年《中國統計年鑒》。

圖2-28 2011年、2016年分地區部門收入差異對比

數據來源:2011、2016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2012、2017年《中國統計年鑒》。

部門間工資差異體現了初次分配的結果。從產業視角來看,高技術產業發展,中等技能勞動者分流,體力勞動者工資上漲;從政府視角來看,加快調整最低工資標準等“提低”措施、調整個人所得稅等“擴中”措施、規范國有企業負責人薪酬等“控高”措施對扭轉部門間工資差異產生了重要影響。以行業差異為特征的勞動力市場分割(賴德勝,1998)[62]導致不同勞動力市場工資的不平衡分配(周云波、田柳、陳岑,2017)[63]。在改革開放的前30年,行業壟斷已經成為歷史“頑疾”,是影響勞動力市場平衡性問題的主要因素之一。不過最近幾年,這種現象略有改善,科技革命和產業結構調整是主要因素,輔以政府有力的二次調控手段,行業差距緩步收窄的趨勢還會持續。

第四,國有企業和私營企業間的收入差距縮小,但部分地區、部分行業的國有壟斷企業依然優勢顯著。超過三分之二的國有企業和私營企業之間的收入差距縮減。分地區來看,與2011年相比,2016年國有企業和私營企業收入比下降的省(市、自治區)有22個,其中,上海、北京、天津、江蘇下降幅度較大,分別從2011年的3.23、2.29、2.17和2.02,下降到2016年的2.40、1.90、1.88和1.89。國有企業和私營企業收入比上升的地區包括內蒙古、吉林、遼寧、重慶、四川等9個省(市、自治區),同樣,類似行業間收入差距區域分布特征,這些省(市、自治區)均屬中西部內陸地區。

與此同時,20世紀90年代,所有制分割向行業分割轉化(聶盛,2004)[64]的特征依然存在。從整體水平來看,金融行業收入優勢已經被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超越,但是分企業所有制性質來看,國有單位金融業收入依然高于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收入老大”的身份尚在。如表2-5所示,2012年,金融業國有城鎮單位就業人員年平均工資是國有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的1.44倍,2014年增至1.49倍,達到峰值,2016年降至1.32倍。2012年,金融業私營城鎮單位就業人員年平均工資是私營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的83%,2016年,該指標降至79%。因此,從本質上講,金融業“收入老大”的身份被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替代的現象是私營金融業企業相對收入下降以及私營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絕對收入上升的結果,而金融行業的壟斷地位依然存在。當然,企業規模和市場地位差異是客觀存在的,像中國工商銀行這樣的行業巨頭在金融智能化、綜合管理方面占優,且其內部也引入競爭機制實現良性發展。但不可否認,勞動力市場在行業間的分割特征依然顯著,國有單位借助資本壟斷獲取較高超額利潤的問題尚存。同時,歷史原因造成的行政性行業壟斷產生的“滾雪球”效應也會在長期發揮作用。換言之,國有單位并非停滯不前,憑借歷史資本積累與私營單位在技術、管理等各層面的競爭優勢會在一定時期內持續,但競爭格局也不會一成不變,求創新、求人才是企業提升競爭力的核心。

表2-5 2012—2016年分單位所有制性質金融業及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城鎮單位就業人員年平均工資(元)

七、有序流動成為勞動力市場平衡性的“調節器”

區域有序流動已經成為勞動力市場趨向平衡的“調節器”,流動性指數從2007年的43.0提高到2016年的69.5(見圖2-29)。10年間,指數值出現兩次跳躍,一次是2009年,從46.7增加到67.8。金融危機發生后,很多勞動者下崗,他們開始進行工作搜尋,其中很多人在短期內流向政府四萬億刺激的領域和地區。無論對未來的預期如何,至少在短期,“吃蛋糕者”大多為國有企業,這些企業行為與政府保持一致,就業刺激效應顯現,較快的工作和勞動力再分配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新工作機遇出現的速度較快。另一次是2015年,從2014年的65.1增加到68.4。從流動人口總量上來看,2015年流動人口絕對量減少,不過這種減少是向均衡邁進的合理化減少。流動性水平是居中型指標,相應地,流動性指數上升。辨析其內在原因,不難發現:一方面,戶籍政策改革為勞動力流動掃清障礙,成為促進勞動力市場合理流動的有效抓手。另一方面,流動本身是有成本的,只有流動收益高于流動成本或者說流動凈收益高于非流動凈收益的前提下,勞動者才會選擇流動,流動性指數上升的另外一個原因在于人口流出地勞動力需求增加,勞動者選擇回鄉創業或就業能獲得更高收益,這與人口流出地的經濟發展水平相關。從這個意義上講,勞動力市場充分性和均衡性特征與經濟發展的充分性和均衡性是高度相關的。

圖2-29 2007—2016年勞動力市場流動性指數

從理論上講,沒有政府干預的情況下,流動主要源于生產特征、稟賦差異以及市場內部競爭機制等自然因素,勞動者流動與價格和供需有直接關系,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1)不同部門間分工特征造成的生產效率差異以及由此引致下的勞動者生產能力的差異。由于部門所處產業鏈層級不同,對勞動者技能水平需求不同,顯然,處于產業鏈低端的行業吸納更多低技能勞動者,處于產業鏈高端的行業更多吸納高技能勞動者,于是流動效應產生(彭國華,2015)[65]。市場規律定價情況下,高技能勞動者收入高于低技能勞動者,最終體現為部門間工資差異。(2)不同地區市場內企業是否擁有生產要素及生產要素的質量。如果不同地區在稟賦資源方面存在差異,其所在地市場內企業擁有生產要素的數量和質量是參差不齊的,這就會導致生產效率差異,最終體現在區域勞動者流動及就業質量上。(3)市場規律作用下,企業間競爭—壟斷—打破壟斷的競爭,這一循環過程導致暫時性的利潤差,并由此間接引發勞動者收入差異。這些自然因素導致的收入差異在短期內客觀存在,市場“自處理”機制下的流動效應可以實現長期差異處在合理區間,并保持平衡與動態穩定。縱觀中國勞動力市場的變化,除了以上因素之外,還有一些其他因素導致勞動力流動。比如不同地區所采取的收入分配政策不同,收入差距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區域內不同行業、所有制企業以及城鄉差異,有差異就會有流動。總之,跨省流動與省域間經濟差異高度相關,呈現經濟發達地區勞動者流入、經濟落后地區勞動者流出的特征。探討人口區域流動特征有助于分析勞動力市場均衡性水平,人口代表了勞動力市場規模,人口在空間的流動和分布的地域就是最珍貴的資源。[66]

從實際數據來看(見表2-6),第一,東部沿海地區憑借經濟實力成為流動勞動力的“蓄水池”,吸引大量非戶籍人口入住。2007—2016年,廣東一直位居流入人口大省之首。2007—2011年,廣東省常住非戶籍人口數連續五年呈現遞增狀態,從2007年的約1504萬人增加到2011年的約1983萬人,之后略有減少,2016年降至約1834萬人。《廣東統計年鑒》數據顯示,該省人口增長最多的區域是位于珠三角地帶的部分,2000年有常住人口4290萬人,2016年則達到5998萬人,人口凈增加了1700萬人左右,其他區域人口的增長則非常平緩。除此以外,上海、北京、浙江、天津、江蘇也是人口流入主要地區,輸送了一半以上的跨省流動人口。這些地區憑借強勁的經濟發展驅動力吸引大量人口涌入,迅速填補勞動力市場缺口,為促進勞動力市場平衡起到了積極作用。

第二,中西部內陸省市因產業發展不足成為剩余勞動力“高地”,引致人口流出。河南是全國人口第一大流出省,2007—2016年,異地居住的河南籍人口數一直呈現遞增狀態,從2007年的1003萬人增加到2016年的約1838萬人。河南省人口流出最多的區域是豫南和豫東地區,其流出人口占全省流出人口的比達到55.6%。[67]其中,周口、商丘、駐馬店等都是主要人口流出地。另外,貴州、四川、廣西、江西、河北等省區也基本呈現流出人口逐年增加的趨勢。這些地區或是稟賦資源不足、經濟發展滯后,或是受到周邊地區虹吸效應的影響,勞動力市場需求不足、工資水平相對較低,勞動者試圖通過流動改變工作狀態、改善生活水平。

第三,部分地區搭乘國家改革列車崛起,已經成為新的人口吸納地或呈現流出人口遞減趨勢。海南是較為典型的地區,2015年,海南從人口凈流出地變成人口凈流入地,常住非戶籍人口為3.33萬人,且在2016年迅速增加,達到14.82萬人,環比增速超過400%。另外,受“一帶一路”倡議、長江經濟帶發展戰略等宏觀政策以及當地人才引進政策影響[68],湖北、重慶等地加快經濟發展,呈現流出人口減少的特征。異地居住的湖北籍人口從2007年的385.91萬人減少到2016年的271.76萬人,異地居住的重慶籍人口從2007年的419.32萬人減少到2016年的344.11萬人。這一特征與上文提到的求人倍率的變動有相似性。

第四,部分人口流出省份所轄重點城市成為勞動力跨省“節流”和保障勞動力市場均衡的穩定器。截至2016年年末,中國有14個城市的常住人口超過1000萬人,這其中除了四大直轄市之外,還包括成都、哈爾濱、石家莊、保定等這些非發達、人口流出省份的重點城市,政府政策支持、新產業引入、新區建設都促使這些城市成為落后地區經濟發展的引擎和保障勞動力市場平衡的穩定器,甚至對其所在省的人口流出趨勢有逆向“節流”效應。另外,這些城市成為勞動者省內流動的主要目的地,對區域內勞動力市場均衡配置以及城市化進程起到了推動作用。

表2-6 2007—2016年15個省(市、自治區)流動人口情況(萬人)

從分省數據來看,人口流動是部分發展較快地區虹吸效應的體現。從二級指標來看,中國勞動力市場流動性水平呈現上升趨勢。城鄉流動的“單邊”流向特征需要持續關注,一旦該趨勢繼續下去,勞動力市場產生連鎖逆向影響效應,最終體現為供需和價格波動。

城鄉流動呈現農村到城市的“單邊”流向特征,流動將持續,問題易頻發。1998—2017年的20年間,城鎮就業人員數呈現線性遞增特征,而農村就業人員數呈現線性遞減特征(見圖2-30)。2014年,城鎮就業人員數首次超過農村,達到39310萬人。大規模的勞動力遷徙成為城市迅速發展、農業產業技術升級、農村富余勞動力轉移的重要推動力,受流動因素影響最為直接的指標是城鎮化率。2017年中國常住人口城鎮化率達到58.5%[69],戶籍人口城鎮化率42.4%。發達國家的城鎮化率在80%左右[70],按照這個標準,農村到城市的“單邊”流動狀況在未來幾年會持續。不過,這種流動在促進城鄉勞動力市場有效配置和均衡發展的同時,也存在一系列問題。一是農村勞動力流向城市的過程中,土地開發速度遠快于戶籍人口城市化進程,且土地資源分配的非均衡性導致很多流向城市的農村勞動力成為工作地和家庭所在地分離人群,社會融合性差。二是流入城市的勞動力在工資、工時、社會保障等方面與城市原有勞動力差異顯著。三是中國部分地區的勞動力遷徙和現代化進程不匹配,前者要慢于后者。一方面,有遷徙能力的勞動者需具備一定的技能和城鎮生活能力,而達到相應人力資本水平的農村勞動者供給數量有限;另一方面,“大城市病”讓部分城市管理者捉襟見肘,并采取限制策略解決該問題,但這些策略往往影響勞動力市場自適應功能的有效實現。

圖2-30 1998—2017年中國城鎮和鄉村就業人員情況

數據來源:1999—2018年《中國勞動統計年鑒》、2017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

八、社會保險體系是促進勞動力市場平衡的有效手段

中國已經織就了世界上最大的社會保障網。以不同種類社會保險為指數計算基礎的政府治理指數呈現線性遞增趨勢,從2007年的43.1增加到2016年的71.0(見圖2-31)。在諸多與勞動力市場相關的政府治理指標中,社保覆蓋情況是唯一關系勞動者終生職業與生活保障、通過政府強制力搭建起來的多方共建且運行較為穩定的變量。政府治理指數是幾個二級指數中唯一對內部和外部沖擊均不敏感的指標。代表政府治理水平的社會保險體系保障勞動力市場平衡性如同大氣層保護地球,參保權益約定植根于勞動合同之中,簽訂勞動合同屬勞動力市場范疇的行為,而權益實現則表現在勞動力市場范疇之外,社會保險是勞動者防范勞動力市場風險的基礎性保障。中國的社保體系基本實現了兩項任務:一是在參保權益約定環節保障財政負擔、企業負擔和個人負擔的合理性,二是在權益兌現環節,保險金能抵御通貨膨脹帶來的基金貶值風險。

圖2-31 2007—2016年勞動力市場政府治理指數

從其他相關指標來看,勞動力市場政府治理水平在提升。社會保險相關案件受理數呈現下降趨勢,這說明以社會保險為核心的、關于勞動者切身利益的基礎社會治理系統已經搭建完成。2016年,勞動報酬案件受理數占當期勞動人事爭議案件受理數的41.7%,勞動合同案件受理數占比為22.8%,社會保險案件受理數占比為17.6%。在三種案件中,唯有社會保險類案件呈現下降趨勢,建設相對健全的社會保險體系并切實發揮其勞動力市場“穩定器”效應,是政府治理能力和治理質量提升的體現,也是減少勞動力市場摩擦的重要手段(見圖2-32)。

圖2-32 2011—2016年勞動人事爭議案件受理情況

數據來源:2012—2017年《中國勞動統計年鑒》。

勞動報酬和勞動合同案件均呈現上升趨勢,這表明關乎收入公平分配、勞動力市場秩序維護等方面的工作還有待加強,這與上文的研究結論一致。事實上,社會治理本身包括但不限于社會保險,社會保險是社會治理指標中最基礎、最重要的變量之一。除了保險覆蓋率,保險金的收支和使用也是社會治理水平的體現。中國勞動力市場的社會治理任務依然艱巨,政府進行社會治理的過程中還有一些問題需要關注。

第一,基本養老保險、工傷保險和失業保險覆蓋率提升空間較大,政府投入比例還可繼續上調。政府每年對社會保障的投入在10%上下波動,但是很多西方國家每年對社會保障的投入維持在40%左右,大多新興國家也都在20%~30%之間,我國對社會保障投入不夠。而社會保障的資金來源不足必然會導致資金的供給小于需求,導致“上保險”成為企業與勞動者進行議價的籌碼,而非一般理論意義上的基礎保障。

第二,社會保險收支情況并非十分穩定。從結余情況來看,基本養老保險、失業保險和工傷保險每年都是收大于支的,但是收支增長率并不穩定。其中,養老保險的收入增長率和支出增長率差異不大,二者呈同向波動,但是失業保險和工傷保險的收支增長率波動變化較大。2007—2016年,失業保險收入增長率和支出增長率皮爾遜相關系數為-0.79,收入減少伴隨支出增長。2009年、2015年、2016年的反向變動特征表現最為突出。2009年,受金融危機影響,失業保險金收入環比增長為-0.8%,同年,保險支出環比增長44.7%。2015年,失業保險收入環比增長率為-0.9%,同年,保險金支出環比增長19.8%;2016年,失業保險金收入和支出環比增長率分別為-10.2%和32.6%。支出的不穩定增長體現了勞動力市場沖擊,這與經濟環境、技術沖擊、政策影響有關,而收入的不穩定增長說明保險金繳納受市場不良因素影響明顯、收入源不夠穩固。工傷保險收入增長和支出增長也存在不穩定因素,2007—2014年,工傷保險收支都是兩位數增長狀態,2015年分別下降至8.5%和6.8%,到了2016年收入和支出環比增長率分別為-2.3%和1.9%(見表2-7)。

表2-7 2007—2016年社會保險收支增長率(%)

第三,繳費不規范、農村繳費意愿低。不規范繳費現象存在,漏繳、逃繳問題突出。2015年,共督促3.9萬戶用人單位辦理社保登記,督促4.6萬戶用人單位為100.3萬名勞動者補繳社會保險費21.3億元,追繳騙取的社會保險待遇或基金支出526.8萬元。2016年略有好轉,督促補繳、追繳單位戶數、勞動者人數均呈下降趨勢,共督促3萬戶用人單位辦理社保登記,督促3.8萬戶用人單位為63.3萬名勞動者補繳社會保險費17.3億元,追繳騙取的社會保險待遇或基金支出261.6萬元。[71]漏繳、逃繳的現象大多出現在農村鄉鎮,以農業生產為主業的農民無固定收入、無固定雇主,靠村委會監督繳納社會保險,他們受經濟條件的限制或者觀念影響,不愿意主動繳費。因此,從管理模式到具體工作,我國社會保障制度的完善仍然任重道遠。


[1] 根據OECD網站介紹,計算在內的實際工作小時包括全職員工、兼職員工的正常工作時間、加班時間(無論是否有加班費)、本職工作外職業的工作時間。按照這一標準,北京師范大學勞動力市場研究中心根據中國國家統計局公布的中國勞動者周工作時間,考慮勞動者平均工作年限及對應年假時間、法定假期,估計了勞動者年工作時間。中國的數據是2016年的,OECD國家的數據是2015年的。

[2] 趙凱、高友笙、黃志國:《中國勞動力市場均衡及失業問題研究》,載《統計研究》,2016(5)。

[3] 張車偉:《失業率定義的國際比較及中國城鎮失業率》,載《世界經濟》,2003(5)。

[4] Riddell,W.Craig,“Measuring Unemployment and Structural Unemployment,”Canadian Public Policy,2000,Vol.XXVI Supplement,pp.101-108.

[5] OECD,“On the Margin of the Labor Force:An Analysis of Discouraged Workers and other Non-participants,”Employment Outlook,1987,September,pp.142-170.

[6] OECD,“Supplementary Measures of Labour Market Slack,”Employment Outlook,1995,July,pp.43-49.

[7] 張車偉:《失業率定義的國際比較及中國城鎮失業率》,載《世界經濟》,20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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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李文溥、陳貴富:《工資水平、勞動力供求結構與產業發展型式——以福建省為例》,載《廈門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0(5)。

[10] 王新梅:《衡量勞動市場供求狀況的另一個指標:求人倍率》,載《統計研究》,2012(2)。

[11] 李實:《當前中國的收入分配狀況》,載《學術界(月刊)》,201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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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孫煥芳、梁敏:《基于ESDA的中國城鄉收入差距時空分異格局分析》,載《地理空間信息》,2018(5)。

[14] 嚴兵、冼國明、韓劍:《制造業行業收入不平等變動趨勢及成因分解》,載《世界經濟》,20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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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Farber,Henry S.,“Mobility and Stability:The Dynamics of Job Change in Labor Markets,”Working Paper 400,Princeton University,Department of Economics-Industrial Relations Section,1998.

[23] 馬雙、孟憲芮、甘犁:《養老保險企業繳費對員工工資、就業的影響分析》,載《經濟學(季刊)》,2014(3)。

[24] Summers,L.,“Some Simple Economics of Mandated Benefits,”American Economic Review,1989,79(2),pp.177-183.

[25] 馬雙、孟憲芮、甘犁:《養老保險企業繳費對員工工資、就業的影響分析》,載《經濟學(季刊)》,2014(3)。

[26] 楊思斌:《我國工傷保險制度的重大發展與理念創新》,載《中國勞動關系學院學報》,2011(4)。

[27] 李青青、李菲:《淺談企業工傷事故處理及維權》,載《現代經濟信息》,2018(5)。

[28] Mortensen,D.,“Unemployment Insurance and Job Search Decisions,”Industrial Relations Review,1977,30(4),pp.505-517.

[29] Robert Moffitt,Waiter Nicholson,“The Effect of Unemployment Insurance on Unemployment:The Case of Federal Supplemental Benefit,”The Review of Economics and Statistics,1982,64(1),pp.1-11.

[30] Robert Shimer and Iván Werning,“Liquidity and Insurance for the Unemployed,”The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2008,98(5),pp.1922-1942.

[31] 徐曉莉、張玲、馬曉琴:《我國失業保險支出與城鎮失業率關系研究——基于誤差修正模型的分析》,載《人口與經濟》,2012(2)。

[32] 耿林、毛宇飛:《中國就業景氣指數的構建、預測及就業形勢判斷——基于網絡招聘大數據的研究》,載《中國人民大學學報》,2017(6)。

[33] 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勞動科學研究所課題組:《2012年中國勞務用工行業就業指數報告》,載《經濟研究參考》,2013(33)。

[34] 陸銘、蔣仕卿、陳釗、佐藤宏:《擺脫城市化的低水平均衡——制度推動、社會互動與勞動力流動》,載《復旦學報(社會科學版)》,2013(3)。

[35] 盧鋒、劉曉光、姜志霄、張杰平:《勞動力市場與中國宏觀經濟周期:兼談奧肯定律在中國》,載《中國社會科學》,2015(12)。

[36] 楊宜勇、顧嚴:《我國擴大就業潛力的對策研究》,載《宏觀經濟管理》,2007(6)。

[37] 程文、張建華:《收入水平、收入差距與自主創新——兼論“中等收入陷阱”的形成與跨越》,載《經濟研究》,201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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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賴德勝:《教育擴展與收入不平等》,載《經濟研究》,199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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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朱奎:《經濟危機的收入不平等效應:基于2008年美國金融危機》,載《馬克思主義研究》,2016(10)。

[42] 劉鶴:《兩次全球大危機的比較研究》,7~8頁,北京,中國經濟出版社,2012。

[43] 吳偉:《我國居民收入差距研究——基于扣除生活成本地區差異的方法》,載《調研世界》,2016(7)。

[44] 王延中、龍玉其、江翠萍、徐強:《中國社會保障收入再分配效應研究——以社會保險為例》,載《經濟研究》,2016(2);高文書:《社會保障對收入分配差距的調節效應——基于陜西省寶雞市住戶調查數據的實證研究》,載《社會保障研究》,2012(4)。

[45] 關博:《社會保障制度面臨收入再分配“短板”》,載《人民日報》,2016-09-26。

[46] 參見邱東:《多指標綜合評價方法的系統分析》,北京,中國統計出版社,1991;胡永宏:《綜合評價方法》,北京,科學出版社,2000。

[47] 參見[英]馬歇爾:《經濟學原理》,陳良璧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65。

[48] 田永坡:《中國勞動力市場的成熟度測度:2000~2014》,載《改革》,2016(10)。

[49] 這里借助綜合評價方法求得百分制計的勞動力市場平衡性指數,但是指標值只是一個相對水平,基于排序的比較是可以的,不能簡單地進行絕對量對比或做差。

[50] 這種計算存在一定問題,各網站求人倍率數據計算口徑、計算方法是有差異的,在沒找到更好方法的前提下,用該數據進行穩健性檢驗也不失為一種途徑。

[51] 張原、沈琴琴:《平衡中國勞動力市場的靈活安全性——理論指標、實證研究及政策選擇》,載《經濟評論》,2012(4)。

[52] 參見王章佩:《中國勞動力市場的靈活性與安全性平衡研究》,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

[53] 新華網:《夯實智能化作戰大數據人才基礎》,http://www.xinhuanet.com/mil/2018-06/14/c_129894394.htm,2018-06-14。

[54] Wen,Y.,Wu,J.,“Withstanding Great Recession Like China,”Working Paper,2014.

[55] 人民網:《商務部:2015年我國企業對“一帶一路”國家投資增18.2%》,http://finance.people.com.cn/n1/2016/0120/c1004-28070428.html,2016-01-20。

[56] 范言慧、席丹、殷琳:《繁榮與衰落:中國房地產業擴張與“荷蘭病”》,載《世界經濟》,2013(11)。

[57] 蔡昉:《撥開迷霧,讀懂中國經濟》,http://www.rmlt.com.cn/2017/1009/498516.shtml,2017-10-09。

[58] 參見顧佳峰:《減少不平等與可持續發展》,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6。

[59] 陳宗勝:《關于收入差別倒U曲線及兩極分化研究中的幾個方法問題》,載《中國社會科學》,2002(5)。

[60] 參見姚慧琴等:《西部藍皮書:中國西部發展報告(2015)》,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5。

[61] 王小魯、樊綱:《中國收入差距的走勢和影響因素分析》,載《經濟研究》,2005(10)。

[62] 賴德勝:《教育、勞動力市場與收入分配》,載《經濟研究》,1998(5)。

[63] 周云波、田柳、陳岑:《經濟發展中的技術創新、技術溢出與行業收入差距演變——對U型假說的理論解釋與實證檢驗》,載《管理世界》,2017(11)。

[64] 聶盛:《我國經濟轉型期間的勞動力市場分割:從所有制分割到行業分割》,載《當代經濟科學》,2004(6)。

[65] 彭國華:《技術能力匹配、勞動力流動與中國地區差距》,載《經濟研究》,2015(1)。

[66] 張耀軍、巫錫煒、張敏敏:《省級區域人口吸引力對主體功能區規劃的影響與啟示》,載《人口研究》,2016(2)。

[67] 詳見2008—2017年《河南統計年鑒》。

[68] 湖南省出臺了《關于深化人才引進人才評價機制改革推動創新驅動發展的若干意見》等政策措施,重慶市印發了《重慶市引進高層次人才若干優惠政策規定》等政策文件。

[69] 根據常住人口計算所得數據。

[70] 世界銀行數據。

[71] 詳見2015年、2016年《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事業發展統計公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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