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冷。學校的門口路燈照得很亮。有三三兩兩沒回家的學生還在外面游蕩。抄著兜,縮著脖子,或抱著肩膀,前傾身子走著。有情侶在夜里的冰糖葫蘆攤上橘黃的燈光下的玻璃柜子里挑選著頭上插一個橘子的冰糖葫蘆。
我站在冷風里,路燈的光下。等你的心情還是略略有些興奮,明天要考試了,這是頭一晚上。其實不抱什么希望的,只是考了試試。
一輛公交車在路邊緩緩的停下,下來幾個人,第三個就是你。看見你走過來,素黑的毛線外罩,黑色的直筒牛仔,皮靴,頭發隨意的扎在腦后,風吹著在肩膀上輕輕的晃動。我趕緊迎上去:“過來了。”“啊。”你的臉凍的有點紅。
我們并肩走著,在風里,路燈的光黃而溫暖。網吧在晚上很熱鬧。里面的燈光顯得潮濕而昏暗。走進去,很多人,兩人并排的位子外面掛著簾子,有的把簾子掀開。走過一個位子,坐的是兩位很干凈,西裝的男士,“小雨,上網啊?”一位男士突然打招呼。你一楞,轉過頭,我們正向一個沒人的位子走去,“是,你也在。”“嗯。”男士看了看我低下頭。
我們坐到位子上,你的臉上一閃而過那我永遠猜不透的憂郁與絕望。我其實并不怎么上網,上網只是看看flash動畫,或者查些書籍資料什么的。而你似乎也不怎么上網。
“你不玩游戲?”你問我。“不會。咱們看看動畫吧?”“好啊。”網上正宣傳《女孩,你的一分鐘有多長》,只是一個宣傳片,感覺很唯美。又開始查書,查著查著,打眼看到一本書,是韓國作家的,書名很特別:《我們只談戀愛,不結婚好嗎》。你突然轉過頭,眼睛里滿是幽深的絕望:“我們不談戀愛。”你突然轉過頭對我說。我的心一抖,沒說什么。
兩個小時,我們從網吧里出來。外面很冷,禁不住打了個寒戰。路燈的光依然亮著,賣冰糖葫蘆的攤子還在,還有兩對情侶在旁邊等著。
“我回去了,祝你明天的考試成功。”“回去了?”我爽然若失。“好好睡覺,明天考好。”“好的。你也好好睡。”
同一棵合歡樹下,我送走了你。
回到宿舍,空無一人。你絕望的眼神,還有“我們不談戀愛”的話語一起涌上心頭。其實我并不熟悉你。我睡了。明天,考試。
起了個大早,抹把臉,出門。街上路邊小攤吃了油條喝了豆漿,去考場。考場昨天就看好了,在三十四中,考的是漢語言專業。
三十四中門口站滿了人,挨挨擠擠,都是海城里的大學生。碰見一個熟人是歷史系的。打招呼,“也考啊。”“是,都考,也來考考試試。”其實這么多人,考考試試的占很大一部分。未必有把握也未必努力過,但是,總要考一考,考研對大學生來說是一種慣性,習慣了,順其自然的就要考。
進考場,答題,答完,走人。完了事,收拾收拾回家。沒有給你打招呼。你似乎一個夢,做過了,醒來了,刻骨銘心的美夢,留在心里,回味可是卻無法觸摸,只有惆悵。
假期漫長而無聊,每天看電視,看書,瞎溜達。偶爾會想起你,如真似幻。也許我竟真的能忘了你。我是孤獨的,一直孤獨著,習慣也喜歡這樣的孤獨。遇見你,是命定,但當時只以為是即興。
早春的天氣還有些冷。假期過完了,又回到了校園。一切沒有變,照常上課,照常逛小市場。班上的女孩子很多。我屬于獨立特行的一類,但或者我的另類竟討一些女孩子的歡心。
星期二的下午,沒課,拿本書,到合堂里找教室。沒找到,都有人,或有課。出來的時候正好碰見班上一個女孩,是上次小市上給我打招呼的那個。她叫何娜。我說:“找教室啊?”“沒找到,都滿了。”“我也沒找到。”“走吧。”“好。”一起走出去,天有些陰冷,我們在樹林里找到一個空的石凳坐下。一線陽光穿過黑重的云層瀉落在林間,灑落幾滴在石桌上,叫人覺出些許的明朗與溫暖。“今天的天氣真不好。”何娜說。“是啊,最近這幾天老是陰天。”看見我手里拿的書:“看的什么書?”“《挪威的森林》,日本村上春樹的。”說著遞過去。她接過來:“小說嗎?”一邊翻著。“是。”“你看完了嗎,可以借看看嗎?”“你先看吧。寫的挺不錯的。”“那我不客氣了。”她笑著,把書放進黑皮的小書包里。
沒什么事,她回宿舍放包。然后我們約好了一起到市里逛書店。書店在市中心,長途車站附近,大商場,市場多在那里。
下了公交,我們要穿過一個繁華的市場。衣服、鞋子、背包、小飾品,各種玩意兒擺滿了兩邊的攤位和商鋪。走到市場的盡頭,抬起叫琳瑯滿目的商品晃花了的眼,突然看見幾個在行人中很醒目的身影,一色干凈的黑色西服,兩個男的,一個女的。那女的是你。突然想起,似乎好久沒和你聯系了。
是的,我似乎竟將你忘記了。
現在,宿舍里老大、老四都有了女朋友,只剩下我和老三(我曾經有過的那個女朋友早已成了過去時,成了別人的女朋友了),我想我是天生的喜歡孤獨,有些獨立特行,班里的一個女孩一天告訴我她們都叫我“小怪”,而老三卻是不想因為“一棵樹木而放棄整個森林”。
老大為人忠厚,他的戀愛也沒什么浪漫色彩,也沒有那樣的花樣。上了大學,除了高中有對象的都躍躍欲試要在大學里找一個,老大也一樣。于是很快他就看上了班里一個女孩,女孩外表潑辣,內心如水。那時是冬天,許多追求女孩子的男生都是送心中的她一個小絨熊,老大也買了一個。
下了晚自習,大家喧鬧著走出教室。女孩和室友說笑著走出去。老大追上去:“安紅,你等一下,有點事。”安紅奇怪的看了一下漲紅著臉的老大,轉頭對旁邊的女孩說:“要不,你先走吧。”女孩意味深長的看了看兩人,走了。
安紅之所以感到奇怪是因為入校還不到兩個月,她和老大幾乎沒說上兩句話,他找她會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