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還沒反應過來,便感到身體瞬時窒息了,魂魄被巨大的力量壓塌后又被更大的力量撕裂,周而復始,循環不止。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她一下便想起來了,她在襁褓之中曾經歷過這一切,只不過那一次是瑤姬帶她離開死亡之境。
祁風一直緊緊地拉著她的胳膊,似乎生怕她逃脫了。不知過了多久,她力氣盡失,跌入了一個黑暗的世界。身體恢復了知覺,她才感到頭痛欲裂,整個腦子都不好使了。她剛齜開嘴“哎喲”了一聲,嘴唇便被祁風的手捂住了。他的手溫暖卻并沒有用力,似乎只是想讓她閉嘴,而不是真的想捂住她。
青玄想,祁風對她果然還是有情的,她心中一陣歡喜,便順勢往他的身邊靠了靠,把他的手扒了下來,說:“你松松手好不好?我沒準備跑。”
祁風“噓”了一聲,低聲道:“別說話,這里危險。”
青玄環顧了一眼四周,這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寂靜得一絲聲音都沒有。她問:“哪里危險了?”
祁風說:“這里只有你我兩個活物,剩下的都是游蕩的魂魄。我們倆豈不是活靶子?”
青玄笑道:“不是有你么,誰敢來,你把它打得魂飛魄散就是了。”
祁風無奈地說:“這里是死亡之境,你能使出來半點力氣嗎?”
青玄被祁風一提醒,才意識到身上確實半點力氣都沒有。她頓時覺得不妙:“不是吧,這是什么鬼地方啊!”
祁風說:“這里是一個絕對的虛空,你再大的力氣,打在虛空里,什么效果也不會有。我們如今同這世界里游蕩的魂魄唯一的區別,就是我們還有一副活著的肉體,而他們肉體消亡,魂魄無依。”
青玄頭皮一炸,輕輕推了祁風一把,嗔怪道:“君上你不早說,害我一點準備都沒有。”
祁風挨了青玄毫無禮貌的一推,倒在一邊,不但沒生氣,反倒輕輕笑了一聲,問:“你這些天還好嗎?為什么非要來死亡之境?”
青玄說:“好,少陽君對我挺好的。我來死亡之境只是想證實一件事情。”
祁風問:“什么事情?”
青玄說:“我的出身。鳳音可能并不是我的母親。”
祁風一臉疑惑:“你說什么?”
青玄說:“我這些天想起了不少小時候的事情。簡而言之就是,我的母親可能另有其人。我知道,你肯定有一大堆問題想問我。咱們現在在哪兒?你能先找個安全的落腳點嗎?等咱們安全了,我慢慢同你說。到時候,你問什么,我便答什么,絕對發自肺腑,童叟無欺。”
祁風震驚之余,隱隱又笑了一聲,朝四周遙望了兩圈,猶豫了一下,指了指不遠處隱隱的紅光,說:“我們在昆侖之巔,先去紅光那里。”
他們一路輕手輕腳地朝著紅光的方向走去,沒多久就碰到了一群游魂。這些游魂都是當初穿越死亡之境的黑洞時,因為魂力不支,肉體消散,而無法離開的魂魄。如今他們見到兩個活著的人,便像見到了兩次重生的機會,于是爭先恐后地瘋狂涌了上來,想爭奪祁風和青玄的身體。
祁風和青玄互視了一眼,伸手抽出凌日和祭月劍,便朝著那群游魂劈了過去。劍上雖然已經沒有了神力的加持,鋒刃還是在的,劃到游魂的一瞬間,便將他們切成了兩半。可是游魂源源不斷地從四面八方涌來,那些游魂早已沒有了生機,便更加不畏死亡,于是前赴后繼,無休無止。
青玄一邊揮劍一邊氣喘吁吁地說:“祁風君,這樣打下去可不成,你先幫我擋一會兒,我試試別的辦法。”說著,她便將掌心在劍鋒上一抹,朝四周用力一揮。掌心上溢出的鮮血頓時彌漫在空氣中,形成了一道血色的穹隆。血霧穹隆的籠罩之下,瘋狂的游魂忽然安靜了下來,眼神失魂落魄地凝視著青玄的方向,像是木偶一般。
青玄笑了一聲,收起祭月劍,走到祁風的身邊,說:“沒想到在這個鬼地方,祁風神君的神力都沒了,巫月族的血魂術居然還有用。祁風君,要不你先歇歇,我來開路?”
祁風被調侃了一番,臉上有些掛不住,側身而過的時候,看到青玄手上滴落的鮮血,皺了皺眉,抓住了她的胳膊,說:“你使血魂術,需要割這么大的口子?”
青玄毫不害臊地說:“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沒見過什么真刀真槍的大場面。所以我剛才慌亂之下,下手未免失了章法,重了些。其實重了也好,血流得多,血魂術的威力更強嘛。”
祁風聽到這話,似乎真的有些生氣了:“青兒,你正經一點,少來蒙我。”
青玄趕緊收起嬉皮笑臉的模樣,琢磨了一遍祁風的話,又覺出了幾分甜蜜,于是,她又假模假樣地湊了上去,說:“君上,你,心疼了?”
祁風愣了一下,似乎被青玄這句大膽的問話嚇到了,臉色微紅地“嗯”了一聲。
青玄覺得此刻的氣氛曖昧得撩人,想同祁風再聊兩句,怎料穹隆上的血霧漸漸散去,呆若木雞的游魂們又開始蠢蠢欲動。她頓時失了興致,心想,還是先干正事吧,于是再次用魂魄催動血魂術,縱身一躍,將手掌傷口上的鮮血朝四周撒了出去。
血滴濺出之后,很快便散發成一片血霧,霧氣碰到的游魂頓時停止了張牙舞爪,乖巧得像是聽話的孩子。祁風緊跟著青玄,朝著不遠處微弱的紅光奔去。
跑到跟前,青玄才意識到,這不是雷神府邸的大門么?她在那里住過好一段時間,出出進進許多回,自然不會不記得大門長什么樣。來不及多問,她見身后又一大波游魂瘋一般地涌上來,趕緊一把推開了大門,竄了進去。
一道大門雖然把游魂隔在了外面,但青玄知道,這道門上已經沒有了法力加持,過不了多久,外面的游魂便會翻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