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你在說胡話！老子正握著你的頭發呢。*凌昊的心聲傳來，*那個家伙捏著你的臉，你就不動了。叫你也沒反應，你到底怎么了？*

*噢……我可能明白了，等會和你說。*

李果忽然覺得更清醒了，周圍的景象越看越不真切。他想給弗拉基米爾一個嘲弄的笑容，遺憾的是臉還有些僵硬。他面無表情地說：

“弗拉基米爾，你的測試嚇不倒我。”

“很好。那就讓你再試一次……嗯？”

夜空像是沾了水的顏料一般慢慢變得模糊。

李果終于擺出了一個像樣的笑容，他的嘴鋒利地咧開，就像臉上拉開了一道傷口。

“怎么會這么快？”弗拉基米爾環顧四周，皺起眉。

弗拉基米爾的臉也像沾了水的顏料一般，慢慢化開。

李果睜開眼，羅修正扶著自己的肩膀，鼻腔和喉嚨里沾滿了弗拉基米爾手掌上的香味，味道十分苦澀。他站起身，咳了兩聲。臉長時間被五根手指捏住的感覺浮現出來，腦袋里仿佛有一個漩渦旋轉著。

“我沒事?！崩罟麑χ锇閭冴P切的表情說道。

“小子，你夠格了。我在幻象里說的那些話別太當真。”弗拉基米爾正在把手鐲收到口袋里。他的表情比幻象中溫和許多。

李果點點頭。

“很好，現在你們四個都有資格了?，F在只有一個問題，就是你們是否愿意進入冬宮求學。要知道，這可是一段艱苦、危險的求學之路。我會向你們詳細介紹冬宮的情況，之后你們再做決定。首先……”弗拉基米爾清了清嗓子。

“行了行了，他們今天已經夠累了，身上還有傷，你現在要長篇大論他們也記不住。明天再說吧?！卑柧S斯說道。

“也行?！?

***

少年們進草藥間里看的時候，藍山已經睡著了，埃爾維斯說草藥有安神的效果。

他們多看了兩眼，便走下坡道，回戰士之家去了。

埃爾維斯和弗拉基米爾仍站在草藥間門前。

“我第一次見你為幾個學徒費這么多口舌。”埃爾維斯說，“我以為你的態度一直是愛來就來，不來就滾?！?

“現在也是。但我多看了幾眼，越來越覺得這幾個小子不簡單?！?

“你從哪看出來的？別跟我說是……”

“嘿，沒錯，是‘角斗士的直覺’?！备ダ谞栍檬持负椭兄副攘吮妊劬?，“他們有種氣質，只有競技場里最偉大的角斗士才會擁有……到底是什么氣質？我和你說不清楚……那種直覺，你要當過角斗士，面對過身經百戰的對手，才會明白?！?

“你說的也包括那個長頭發的矮子？”

“包括。但他就不只是氣質的問題了。他抵抗我的封閉幻術只用了三分鐘?！?

“他察覺到幻術了吧？”

“瞧你這一點都不覺得奇怪的樣子?；眯g被識破，剩余時間是會折損七八成，但還是可以強迫受術者在里面待一會。你還記得封閉幻術持續時間怎么計算嗎，埃爾維斯？”

“算了吧。我要是能記住，當年就不會被冬宮勸退。”

“基礎三分鐘，每個法術階級增加兩分鐘，根據施法質量上下浮動兩成；魂壓每高一級，持續時間增加……看你這表情，就不幫你復習了。總之，就算他一開始就識破了，也不可能只持續三分鐘。而且他不像是受過抵抗訓練，唯一的可能是，他的幻術抗性高得異常，那我就搞不懂他憑什么了?！?

“弗拉德?！?

“嗯。”

“……這幾個小崽子，當初被抓到大宴廳里，我問他們擅長什么；你知道的，降臨者有時候會懂些有用的知識。但你猜他們怎么回答的？”

“怎么？”

“他們說，擅長戰斗?！卑柧S斯短促地笑了一聲，“當時大家都笑?，F在看來，可能不是開玩笑的?！?

***

這天晚上，藍山的床位空著。他躺在草藥間，而不是在戰士之家的宿舍里。

李果在宿舍的床榻上左翻右滾，藍山肩后穿出細劍那一幕反復在腦海中閃現，讓他感到十分壓抑。

在李果走運地睡著之前，他想著明早一起來就得去草藥間看看。

但他半夜就醒了。被人叫醒。

“李果，埃爾維斯叫我們出去?！绷桕徽f。

三位少年警覺地走到戰士之家門口，一個戴著兜帽的黑影就站在外面。

“跟我走?！笔前柧S斯不容置疑的聲音。

借著微弱的月光，少年們謹慎地跟隨者埃爾維斯。穿過坡道的時候，埃爾維斯指了指坡上，沒頭沒尾地說：“艾斯本在那。”

李果看了看，在大宴廳門口的火盆邊上，果然站著一個壯碩的身影，似乎正望著這邊。

埃爾維斯大概想表示他的行動是艾斯本授命的。他把他們帶到崖間路上，瀑布濺起的水霧在凌晨格外濕冷。

“帝國人的耳朵尖得很。所以我們得來這。”

瀑布在一旁轟鳴。

“我能不能先問問，”李果問道，“茵古娜和彼得羅有消息嗎？”

“沒有。我們會想辦法的?！卑柧S斯冷淡地說。

“你聽起來一點都不擔心?！?

“擔心也沒用。我把你們叫出來，是為了交給你們一項任務——你們要答應弗拉基米爾，進入冬宮。我跟艾斯本商量過了，這是唯一的辦法。”

“關于什么的辦法？”李果問。

“讓白麓國撐過這個冬天的辦法?！?

“辦法是躲在冬宮里？”

“冬宮是藏不了人的，小伙子?！卑柧S斯神秘地說。

“聽著。你們去冬宮，是要給一個人帶口信，他能為王國解圍。騎士團的事你們已經知道了吧？如果打仗，后果不堪設想。”

“我們要見的人在冬宮？”凌昊問道，“那你讓弗拉基米爾帶個話不就得了?！?

“弗拉基米爾不會幫我，冬宮有禁令。而且你們要找的人也不在冬宮，你們要通過冬宮去找他。而且要快，亞歷山大不會在這逗留太久，他如果一直找不到茵古娜和彼得羅，可能幾天后就會直接離開。在他離開這里之前，你們要把口信送到?！?

“要快的話，干嘛不送個信鴿?！绷桕挥謫?。

“信鴿太不可靠，對方行蹤隱蔽。只能是人去找。”

“那茵格麗德和弗里喬夫呢？”凌昊追問道。

“他們不會去冬宮了。課程本身就很危險，而且帝國的爪牙也滲透了冬宮。如果打仗，王國不能失去他倆?！?

“但是可以失去我們?！崩罟f。

“如果要打仗，王國不能失去他們。但是，如果要避免打仗，大家只能依靠你們?！卑柧S斯解釋道，“只有你們能進冬宮，在這個關頭你們至關重要?！?

“聽了你的只言片語，然后像沒頭蒼蠅一樣去送命。聽起來很像至關重要的人干的事。”李果陰沉地諷刺道。“既然要我們去送命，就別藏著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