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問他們還不知道很快就會有十多萬的土匪到達青衣城。

他們還在盡可能的為渡河多做準備。

如果在糧食吃完之前，運河還沒有結(jié)冰，就需要用其他的方法渡河。

至于說云國派出船來接他們過河，也不過是偶爾的異想天開罷了。

云河河面寬，水流急，如果沒風還好，如果有風，那浪就會很大，除非是大船，小船根本渡不過去。

十多天造船，根本不可能。

他們想了一些辦法，不斷地嘗試著。

造不了船，那木筏呢；小船會翻，那就把木筏做得盡量大一些。

可是，木筏太大，劃不動，而且方向極難掌控。

田進和莫問站在岸邊看著。

看著這些災(zāi)民，一些造船，一些捕魚。

造船很難，捕魚也不簡單，哪怕是河里的魚應(yīng)該不少。

因為他們沒有網(wǎng)，只能用魚鉤吊，或者扎籠子放在岸邊，再或者直接用魚叉插。

云河的岸邊，站滿了勞作的人。

從總量來說，他們其實打到不少魚。

但等著吃的人太多了，幾十萬的災(zāi)民，就算在運河邊上站出去十多里，打上數(shù)千上萬斤的魚，可是分到每個災(zāi)民口中，也不過是一小塊的魚肉。

但就算如此，也能讓他們多熬幾天。

對于捕魚的事，田進那邊想了個辦法，他問：“我們可不可以在靠近岸邊的地方扎個籬笆，上面開口，讓魚游到里面來，這樣我們應(yīng)該能多捕不少魚。”

有人在邊上笑道：“這咋可能嘛，這云河有多深，能讓你扎起籬笆來？”

田進解釋道：“不需要扎很深的籬笆，四五尺就行了。”

“那這樣下面是空的，魚不就從下面跑了嘛，有啥用呢？”

田進笑道：“不一定，你們先試試。”

捕魚的人看著莫問，莫問也在懷疑這樣的辦法有沒有用，但還是吩咐道：“還不快去，扎一塊籬笆又不用很長時間。”

那人試了之后，才發(fā)現(xiàn)，魚竟然真的沒有從下面跑了，在岸邊捕魚的人輕松不少，收獲也比原來翻了一倍多。

莫問笑道：“田兄真是聰明人，這樣我們至少可以撐一個月。”

他看著岸邊密密麻麻扎起來的籬笆，感嘆道：“要是我們能多扎一些籬笆，扎他個十萬個，那么我們或許就在青衣城，也能活下來。”

田進搖頭道：“沒有可能的，幾天之后，這河岸邊的魚也就少了，我們總不可能真的將籬笆扎到河中心去。”

莫問卻笑著問道：“為啥不能，我們扎一些木筏，將籬笆綁在木筏上不就成了嗎？”

田進愣了一下，想了想，道：“但就算如此，我們終究熬不過去。”

他說：“河面沒有結(jié)冰的時候，我們可以抓魚，結(jié)冰之后呢？而且河中浪太大，木筏停不住，在上面捕魚也不方便。”

莫問苦笑著放棄了這個不可能的念頭。

兩天后，出去尋找其他上岸口的兩艘船回來了，他們各自找了幾處，離云東城稍微有點遠，但船能靠過去，人也上得去。

現(xiàn)在，除了渡河，莫問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可以撐到一個月以后，那時候，再怎么樣，云河也該結(jié)冰了。

他們也找到了靠岸口，就算云王世子不能答應(yīng)收留他們，他們也能避開云東城，去到云國。

現(xiàn)在，就只差兩件事。

第一，繼續(xù)尋找渡河的方法。如果找到，他們就不用等云河結(jié)冰，提前過去。

到云國得到時間，當然是越早越好。

第二就是等待著明天去云東城，查探或者等待云王世子的回信。

在田進、莫問在河邊尋找辦法的時候，莫離正陪著秦誼在城里轉(zhuǎn)悠。

陪秦誼是一件事，維持秩序是另一件事。

在受災(zāi)嚴重的時候，這么一個團體中，沒有比秩序更重要的事情了。

所以哪怕餓鬼現(xiàn)在分成了三個部分，但他們既然都住到了城里，那么，莫離糾察的時候，就會把所有人都包含進去。

他們也不敢反抗。

秦誼陪著莫離走了一路，轉(zhuǎn)了大半個時辰，遇到一伙因為一塊魚肉而打架的人。

他還在想著事情原委的時候，莫離卻干脆利落的將那個因為不滿別人有魚肉，他卻只得到一塊魚頭，所以動手打人的人，直接給殺了。

秦誼都蒙了，一塊魚肉而已，打了一架而已，怎么就到了殺人的地步呢？

可是莫離殺的干脆利落，完全沒有給他阻攔的時間。

殺了人之后的莫離站在人群中，板著臉說道：“是不是到了青衣城，覺得原來的規(guī)矩就不需要守了？”

他說：“既然你們都忘了，我就在給你們說一次。

打架斗毆者死；

搶人口糧者死；

恃強凌弱者死；

惹是生非者死。”

周圍的人群，靜寂無聲，莫離半年來的親衛(wèi)隊，威懾無限。

莫離的目光在人群之中，冷冷的巡視一周，最后落在分糧的頭領(lǐng)身上。

站在灶臺旁邊，拿著大勺的小頭領(lǐng)滿頭大汗，不停的發(fā)抖，根本不敢看莫離的眼睛。

莫離走過去，周圍的人散開。

小頭領(lǐng)鼓起勇氣看著莫離，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道：“我現(xiàn)在是王頭領(lǐng)的人，你不能殺我。”

莫離一腳將他踹倒在地，道：“對于分糧官，分糧不均者，死。”

手起刀落，小頭領(lǐng)的人頭滾落到一邊。

莫離一腳將人頭踹到一邊，回頭對身后的親衛(wèi)道：“把尸體拖走。”

尸體被拖走，莫離才在人群里隨便指了一個人，對著靜寂的人群說道：“繼續(xù)分糧。”

然后轉(zhuǎn)身走開。

人們開始踩在鮮血上繼續(xù)分糧，小小的插曲完全沒有影響他們分糧的情緒，卻在秦誼的心中，掀起巨大的波瀾。

他先前一直對行事有禮有節(jié)的莫離青眼有加，甚至因為趙多樹對莫離的評價，更對莫離有著一種見獵心喜的感覺。

直到剛才看到莫離隨隨便便殺人，他瞬間對莫離的暴烈有了一種強烈的反感。

走了一段路之后，他忍不住開口：“那是兩條人命啊，他們縱然有錯，卻罪不至死，你怎么能隨隨便便就將兩個人給殺了？”

他心中否定了趙多樹對莫離的評價，在他心里，如果莫離以后成長起來，不會成為什么王侯將相，而只會成為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他才十六歲啊，十六歲就已經(jīng)殺人不眨眼了。

莫離感覺到他的情緒不對，轉(zhuǎn)身對他耐心的解釋道：“這是規(guī)矩，是規(guī)矩，就得每個人都遵守。若是不加以嚴懲，過不了多久，青衣城就會打亂。”

“即便如此，也不能如此的殘暴啊，可以責罰，可以根據(jù)他們所犯錯誤的大小，規(guī)定出相應(yīng)的懲罰。為什么不分大錯小錯，都一殺了之？”

莫離沉默著，秦誼越發(fā)的生氣，指著莫離罵道：“你還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孩子，怎么就能這么輕易的殺死兩個人，還這么若無其事呢？”

莫離道：“這是災(zāi)民，是餓鬼。里面什么人都有，好的，壞的，真的，假的，你分不清辨不明。要所有人都守規(guī)矩，就得讓他們怕。若只是輕輕責罰一頓，他們就還會再犯。”

秦誼冷笑道：“可是，你殺了那么多人，就沒有人再犯了嗎？”

莫離點頭道：“確實還有，剛剛這兩個不就是。但比以往，少了很多。”

秦誼諷刺道：“這么說，你還算過？”

莫離也沒有氣惱，道：“算過，在青陽郡的時候，那時候我們還只有十多萬人，每天城里到處都是打架的，搶別人口糧的，甚至是欺負女孩子的，最多的時候，有數(shù)百起。”

“那時候，除了奸淫擄掠，其他的都不會殺頭。”

“之后人數(shù)太多了，管不過來，有人提議管嚴一些，之后就好了很多。”

“哼……”

秦誼相信那么一點，但心中還是完全不能接受，他甩著袖子走了。

莫離在后面看他走遠，沉默了一會兒，繼續(xù)巡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