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本想去操場找女兒，他擔心操場上也會有人欺負她。但是他又認為不應該繼續久留，于是便驅車回了家。

“過分！”當艾倫給弗蘭克說起這事兒的時候，老人家似乎格外理解瑪麗的處境。

“你知道嗎，在這個鎮子上，有幾個很有權勢的人。”弗蘭克點了一根煙，艾倫之前還不知道弗蘭克有吸煙的習慣。“其中湯姆的父親就是其中一位，他的父親所羅門先生是鎮子上的房地產商，現在已經是這里最大的一位了。

去年的時候，湯姆的父親承包了一塊地，用于教育事業。這下你該懂為什么那個老師沒有難為湯姆了吧？”

弗蘭克吐出一個煙圈，為此還頗有些得意地看著艾倫。

“真是見了鬼，偏偏和瑪麗在一個班級里。”艾倫說著，打開弗蘭克遞給他的罐裝啤酒。

“湯姆這孩子，在這鎮子上也是很出名的......當然不是因為他的學習成績。當你發現家門口莫名其妙出現一只死貓的時候，你應該能猜到是誰干的了吧？這孩子對折磨小動物好像很有研究。”弗蘭克無奈地搖搖頭。沒準他也在門口發現過湯姆“送”來的死貓，艾倫覺得自己應該提防著這件事，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瑪麗。

“那之后呢，你去了學校？”

“對，瑪麗的班主任斯坦利，他打電話叫我過去一趟。”現在想起來，艾倫覺得這一切都像是提前安排好了一樣：自己先是曠了工，然后偏偏這時來電話讓自己去學校一趟。

“我找了湯姆。”艾倫沒有說自己和斯坦利先生是怎樣爭辯的，自己又是如何努力維護女兒的。他覺得這些事似乎都不怎么重要了。

“你找了湯姆？”弗蘭克掐滅了才燃到一半的煙，露出很震驚的眼神。“你就不怕瑪麗知道這件事？我是說，萬一湯姆那小子在同學之間把這事傳出去......”

我知道自己身為一個大人，做出這樣的事情多少有點沖動了，但你也不用這樣看著我吧。弗蘭克讓艾倫感覺有點不自在。

“說實話，我當時沒有想太多......但是我把瑪麗留在操場那兒了，我自己去教室找的湯姆。”艾倫越說聲音越小，似乎有點底氣不足。

“你——”

“我只是把他從教室里叫出來，說了幾句話而已。”艾倫輕描淡寫道，他本想好好給弗蘭克說說這事的，但是弗蘭克的反應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喔哦。”弗蘭克愣了一下，仿佛他能聽出來艾倫這輕描淡寫的話里別有深意似的。他從“紅娘”牌香煙盒里又抽出一根白花花的香煙，隨后用手信輕輕地將順帶抽出的煙頭拍回盒內。

“艾倫......”弗蘭克本想說些什么，這時門外傳來了一聲清脆又略顯沉重的車鳴聲——那是瑪麗學校的校車。

“瑪麗回來了。”弗蘭克說道。

“哦，是的。看樣子我得回去了。”艾倫一口氣喝完手里的啤酒，點頭示意后便離開了弗蘭克的家。

“瑪麗！”艾倫見到女兒從校車上走下來，便連忙上前想要牽著她的手。

瑪麗雙手握著書包帶，沒有理睬艾倫伸出的手。

難道湯姆又……艾倫懷疑女兒已經知道了自己威脅湯姆的事情。她一定覺得我是個壞爸爸，可我的確是為了她好啊，該死。

艾倫跟在女兒的后邊，瑪麗的白色襯衫后邊有一團泥土般的污漬。就在艾倫琢磨那團污漬的時候，他隱約察覺到那邊的灌木叢里有過一陣騷動。應該是風吧，艾倫不想在乎這些，因為他感覺沮喪極了。

瑪麗突然停下了腳步，這讓艾倫嚇了一跳。他感覺女兒下一秒就會發脾氣，或者開始痛哭起來。艾倫甚至希望女兒可以把情緒盡快釋放出來，一直這樣猜測女兒的情緒讓他心里發慌。以前和賽琳娜吵架后，艾倫總糾結糾結自己該不該先向她道歉，同樣是缺氧般的難受。

“爹地？”

太好了，女兒沒有生我的氣。艾倫沒有從瑪麗的語氣里聽出不開心的情緒，他為此舒了一大口氣。

“什么事，寶貝兒？”艾倫走到女兒身邊。

就好像空氣突然靜止了一般，女兒沒有再說話，而艾倫則環顧著四周。落日的余暉將家門口的石板路照的發亮，而相比之下，那邊的灌木叢則沒有得到什么光亮，黑森森的影子在草地上伸展得很長。

艾倫從沒有注意過院子角落里的那團灌木叢，可能是以前的屋主種在那里的。但是艾倫不覺得留這東西在院子里是個好主意，萬一小孩子玩耍時鉆進那里邊......他敢肯定自己不會希望瑪麗有一天會鉆進那個灌木叢里，最后染得一身的虱子。

然而艾倫卻發現女兒此時正和自己一樣，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灌木叢。

艾倫想問問女兒到底在看什么，可是話剛到嘴邊，就被他重新咽了回去——艾倫生怕女兒會不搭理自己。

“那里好像有東西。”女兒開始挪動腳步，試探著向灌木叢那邊走去。艾倫本想阻止，剛剛伸出的手卻是猶豫了。

“那里有什么？”艾倫終于忍不住要問女兒了，剛才灌木叢那里確實有一絲輕微的騷動，可那只不過是風的緣故啊。艾倫不理解為什么瑪麗對這事如此執著——他也跟著女兒朝那邊走了過去。

我根本不想弄清楚這里有什么，艾倫低頭看了看瑪麗。他這么做只是出于對女兒的安全著想，而且萬一這里邊真的有什么東西——

一切都在剎那間發生了，艾倫恍惚間看到一團黑影從灌木叢里躥跳出來，撲向自己還有瑪麗——艾倫的擔心沒有錯，灌木叢里確實有什么東西，所以才造成了而剛才的騷動。

瑪麗就站在艾倫的身前，但是讓艾倫感到吃驚的是，就在女兒即將倒地的時候，自己竟然選擇向后跳閃開，而不是將她托住。

艾倫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沒有選擇保護女兒，剛才在他的腦海里似乎飄過一個讓自己后怕的念頭。那念頭就好似飄落在泥土里的一片雪花，還沒等艾倫意識到，就已經悄然融化了。

艾倫能聽到自己的胸膛里正在發出“砰砰”的響聲，他反應過來自己應該關心女兒到底怎么樣了。

“嗨，小狗！”

不好，瑪麗有危險，艾倫感到一陣目眩。他先是聽到女兒的呼喊，艾倫本能地認為女兒在呼救，下一秒才反應過來女兒的叫聲根本不是在呼救——而是一聲欣喜地大喊。

“爹地看！又是那只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