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忠忠在你們弟兄姐妹中性情是最流動的,你媽媽最不放心也是他】
五月七日正午接到溫哥華安電,十分安慰。六日早晨你媽媽說是日晚上六點鐘才能到溫,到底是不是?沒出息的小莊莊,到底還暈船沒有?你們到溫那天,正是十五,一路上看著新月初生直到圓時,諒來在船上不知唱了多少次“江上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照初人”了。我晚上在院子里徘徊,對著月想你們,也在這里唱起來,你們聽見沒有?
我多少年不做詩了,君勱的老太爺做壽,我忽然高興做了一首五十五韻的五言長古,極其得意,過兩天抄給你們看。
我近來大發情感,大做其政論文章,打算出一份周報,附在“時”、“晨”兩報[6]送人看,大約從六月初旬起便發印。到我要講的話都講完,那周報也便停止,你們等著看罷。我前幾天碰著一件很窘的事——當你們動身后,我入京時,所謂善后會議者正在閉會。會議的結果,發生所謂憲法起草會者,他們要我做會長。由林叔叔來游說我,我已經謝絕,以為無事了。不料過了幾天,合肥派姚震帶了一封親筆信來,情詞懇切萬分。那姚震哀求了三個鐘頭,還說執政說:“一次求不著,就跑兩次、三次、五次天津,□□要答應才罷?!蔽釋嵲诒凰ゲ贿^,為情感所動,幾乎松口答應了。結果只得說容我考慮考慮,一禮拜回話。我立刻寫信京、滬兩處幾位摯友商量,覺得不答應便和絕交一樣,意欲稍為遷就。到第二天一想,覺得自己糊涂了,決定無論如何非拒絕不可。果然隔一天京中的季常、宰平、崧生、印昆、博生,天津的丁在君一齊反對,責備我主意游移,跟著,上海的百里、君勱、東蓀來電來函,也是一樣看法,大家還大怪宗孟,說他不應該因為自己沒有辦法,出這些鬼主意,來拖我下水?,F在我已經有極委婉而極堅決的信向段謝絕了。以后或者可以不再來麻煩。至于交情呢,總不能不傷點,但也顧不得了。
政局現有很搖動的樣子。奉天新派五師入關,津浦路從今日起又不通了。但依我看,一二個月內還不會發生什么事,早則八月,遲則十月,就難保了。
忠忠也碰著和我所遭相類的事。你二叔今日來的快信,寄給你們看。信中所講那陳某我是知道的,純然是一個流氓,他那個女孩也真算無恥極了。我得著你二叔信,立刻寫了一千多字的信嚴重告誡忠忠。諒來這孩子不致被人拐去,但你們還要隨時警告他。因為他在你們弟兄姐妹中性情是最流動的,你媽媽最不放心也是他。
思永要的書,廷燦今日寄上些,當與這信前后到。
思成身子究竟怎么樣?思順細細看察,和我說真實話。
成、永二人趕緊各照一相寄我看看。我本來打算二十后就到北戴河去,但全國圖書館協會月底在京開成立會,我不能不列席。大約六月初四五始能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