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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太子顧忱

  • 明月記事
  • 句子青
  • 4192字
  • 2019-11-05 14:42:20

兩日后,太子冊封大典。

滿朝文武朝賀,楚州、支越、南城和周國皆有使者來觀禮。

宣詔、加冠、讀冊、授璽、太子三拜謝禮……儀式持續了一整天,禮節繁多,為的是彰顯大國風范,為的是正統皇室的威嚴。

典禮的最后,定宏帝宣告天下:太子顧忱正位東宮,以重萬年之統,以系四海之心。

白日的授封儀式結束,晚宴在廣場舉行。

賓客入座,佳釀美酒上桌,花團錦簇的舞女揮著水袖翩然進場,曲樂合鳴,鼓瑟笙簫,獻給太子的賀禮紛紛呈上來,賀詞更是一個比一個動聽。

作為霽寧縣主,聞月的席位比較靠前,她不與皇親群臣喝酒寒暄,只是坐在席上好好端詳今天的顧忱。一身袞冕禮服,黑色緞袍上金絲繡著四爪蟒,冕旒的垂白珠遮住了大半面龐,白皙面容在燭光中隱隱綽綽,從前顧忱總是溫潤如玉的,今日他是尊貴至上的太子,自帶氣場。

聞月為他真心高興,心中嘆道:也只有他值得了。

顧忱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與聞月對視,沖她這個方向微微頷首,唇角帶了不露聲色的笑意,飲下一杯酒,聞月也斟滿酒,痛快喝盡。酒氣熏人,燭光搖曳,聞月想起第一次見顧忱。

八歲進宮,皇子公主都疼惜她失去雙親,與她玩樂,不提前事。只有顧忱對著一汪月色染白的湖水,跟她說起父親母親。“我第一次見到明國公,甚是驚訝,眾人都說他高大威猛,能征善戰,是定國的戰神,可我見他只是親切笑著,抱起我來說我是個練武的苗子,可惜父皇定不會狠心扔我去認真學武,我聽了很是心動,偷偷求他教我,他問我為何學武,我說,我要像將軍一樣將犯我境者驅逐出去,他卻不教了…”

聞月哀求地看著他,想聽他說下去,顧忱認真回想著當年,繼續說:“明國公抱著我在沙盤前坐下,告訴我楚州、周國、支越還有南城的位置,他說,這里還有這里,幾百萬人,你用拳頭可以解決完嗎?你是皇子,享了潑天的富貴,也背負了普通人無法承受的責任,要學就學更厲害的本事,我說,是什么本事,明國夫人一旁笑著回我,化干戈為玉帛。”

聞月認真聽完,面帶笑意。這一年來,自己傷心過度,常纏綿病榻,府中上下都不敢輕易提起已故的明國公和明國夫人,可是年紀尚幼,與父母相處不過幾年時光,她最害怕的是對父親母親的記憶越來越模糊。顧忱見她眉眼舒展,不禁也跟著舒一口氣,淡然道:“生母過世,我仍在襁褓,如何聽別人描述都不能有形象,你比我幸運,還有記憶珍藏。”聞月仰頭,看星光點點,輕聲說:“即使你沒有印象了,秦妃娘娘也一定能認得你,她會看你長大,變老,所以你偷偷傷心的時候她會在天上流淚哦,忱哥哥當個厲害的人,秦妃娘娘就會很放心你在人世間了。”

顧忱微微點頭,原本想寬慰這個小丫頭,卻不想是她解開了自己的心結啊。

顧忱一直是皇子中最優秀的那個。親外祖父是御史大夫,清流世家,剛正不阿,而皇后的娘家是太師祝家,對顧忱寄予厚望,兩個家族都多有熏陶,以至于皇帝擔心他書卷氣過多,又常讓他與明國公見面。定宏帝是經歷了殘酷的奪嫡才一步一步登上皇位,最怕自己的皇子們重蹈歷史,打算早立太子,以安天下,見顧忱十分聰穎懂事,這幾年便潛心培養。顧忱深知在其位謀其政,因此天資優越也不曾松懈,文才武略治國安邦都一點一點學成。聞月何嘗不是如此處境,七歲承襲公府,未來婚姻不由自己,可她不能有怨,從來都在超前學習各種能力,不怕辜負眾望,怕的是辜負之后無力承擔后果。外人皆說她與顧忱是天之驕子,王侯之女,只有他們二人知道其中多少心酸與淚。

觥籌交錯,推杯置盞,聞月從回憶中出來,抬眼看去,楚州周國使者正坐在對面席位。太子冊封典禮來的使者一般都是較為尊貴的大臣,周國派出的是禮部尚書,而楚州……聞月微微思索,定國和楚州同出一脈,一直以來都沒有真正的正面交鋒,只是暗地里交涉,無非是讓渡權力上的博弈,父親在世時常常對自己說,楚州是定國的一部分,割出的血肉遲早要回來的,重要的是用什么方式。這次楚州派出的是楚王最有實權的親弟弟,德郡王。應該這次是要長待國都了,聞月心想,談成的話不知道會是什么大事。

宴席會持續到二更,像聞月這樣的女賓客都可以提前退席,回到府中,剛要對鏡卸妝,聽到外面有說話聲,侍女澄文在門邊告說:“小姐,范業公子求見。”

范業是范家庶子,不受家里重視,顧忱小時候見他受人欺負就留在身邊,當做心腹。

“請范公子外堂稍等,馬上來。”聞月說著已經起身,走到外堂時,范業已經怡然坐下,自己喝上了茶。范業跟在顧忱身邊,常常幫顧忱送一些小禮物或是傳話給她,對明國府很是熟門熟路。

“太子今晚要入住東宮,那邊一定很忙,怎么還派你親自來?”聞月一邊問著,一邊坐下。

范業從袖中掏出一個長條木盒,遞交聞月,打開盒子,是一支用楠木做成的釵子,一頭雕出月季的樣式,從沒見過用月季雕花,突然想起那天御花園的亭外是一叢月季…“這楠木是南澎山上的,縣主為已故國公、國公夫人祈福的那座寺廟旁種了不少,今年枝繁葉茂,殿下取了一段親自雕刻,殿下說,這幾天忙碌,做的粗糙,但想在今晚送到縣主手中。”聽完這番話,聞月不禁笑了,手指輕輕撫上木釵,是很平滑的質感,并不粗糙,“麻煩你跑一趟了。今天是他冊封大典,還反過來送我禮…我也不留你了,這么晚趕來,東宮一定是需要你回去操持的。”

范業也不客氣,起身告別,邊走邊說:“一個怕另一個休息了,急急地催我來,另一個又怕一個要我做事,忙著趕我走。可憐我今晚注定是要趕路的。”

聞月眼中帶著笑意,把木釵放在手里看了許久才收起。

深夜,東宮。

“月兒說什么了嗎?”

顧忱雙眼布滿紅血絲,疲憊地在陌生的書房里坐著,幾天忙碌受封,今天更是從清晨到這一刻還沒休息。公事繁重,私事只能熬著夜來完成。

范業坐在旁邊,應答:“沒說什么,但是看著高興,應該是很喜歡的。”

顧忱向后靠坐,是放松的神情,自顧自地想著什么,先是面帶笑意,應該在想象她收到木釵的模樣,楠木是自己命人種下的,為她表示孝心,在廟旁為明國公夫婦祈福,會是驚喜的,珍貴美玉她都有了,更喜歡這些有意義的東西。

過了半刻后又皺起眉頭,沉聲問:“姚家的人怎么樣了?”

范業端坐起來,從書桌上拿起一本冊子遞到顧忱手上,回說:“姚家人丁稀少,這兩個人已是精挑細選,過去一年,二人的戰功記錄在冊,太子看看哪個合適。”顧忱打開冊子,細細看完。

今天顧新宜的那番話,顧忱早就想明白,他并不是會選擇逃避的人,也不會妥協,他選擇的是解決。而且更早之前,他就在解決了。

在所有問題里,他的身份和聞月的身份是關鍵。

定宏帝很早之前就表明了讓顧忱繼承大統的決定,顧忱不是眷戀皇位權力的人,如果有其他人可以替代他,他可以毫不猶豫地讓出太子之位。

大皇子顧懷平庸,他從小只癡迷木匠工藝,在學識武藝上都算不上精通,所以作為長子,一開始就沒有入定宏帝的眼。四皇子顧恂年僅五歲,離獨當一面還有很多年,但是定宏帝患有心疾,這幾年身體每況愈下,因此急著早立太子,幼帝當權會導致朝綱不穩,所以顧恂也不可能。剩下二皇子顧惟,生母是齊貴妃,成國府齊將軍的女兒,顧惟天賦異稟,不論才學還是武功都不輸顧忱,顧惟年長顧忱四歲,原本是最佳人選,但八年前齊貴妃被打入冷宮后過世,定宏帝對顧惟不再過問,顧惟三年孝滿自請出宮游歷,從此沒有蹤跡消息。這兩年,顧忱暗中派了不少人尋找顧惟,人海茫茫,這一條路暫時走不通了。

另一條路是聞月的身份。

聞月被明國府牢牢困住,因為她是唯一血脈,不得逃脫。一年前,顧忱派范業找到明國公旁系親緣中年輕男丁,暗暗安排其中兩人進入軍中,隨軍到邊疆駐守,如果有人表現優異,加上自己為他美言幾句,便將其記在明國府名下繼承爵位也不無可能。

一年下來,兩個人的戰績也在冊子上記錄下來。他們從入伍到現在,所有的事情一一列下,顧忱翻了幾頁,沒有耐心看下去,直接翻到最后看。

姚東:懷化中侯,戰功記十七。

姚峰谷:歸德司戈,戰功記十三。

算得上年輕有為,比起明國公差的遠。顧忱眉頭緊鎖,一言不發,范業知道他沒心思再聊,就自己退下。

第二天,定宏帝召見顧忱。

御書房里已經坐著楚州來的德郡王,顧忱坐下時,德郡王似乎在觀察他,然后滿意地點點頭,開口說:“太子果然氣度不凡。”顧忱不是第一次見德郡王,這次德郡王突然夸贊他,心里隱隱不安。

剛剛入秋,定宏帝已經披上了錦裘,在上首喝熱茶。眉眼間有些許疲倦。

定宏帝說著:“楚州與定國同出一脈,分據南北這么多年,也該握手言和了,這次德郡王來京師,太子親自接待,與使團商議南北統一事宜。”

顧忱應下。心里揣度,雖然楚州和定國表面比較和平,但是定國國力強盛,遲早會收復楚州,定國廣招天下賢士,以至于楚州這些年人才凋零,如果定國出兵,楚州是必敗的,這次楚州主動提出歸附定國也是情理之中。

顧忱當天就請了幾位有威望的當朝元老,包括景王爺,成國公,祝太師,阮尚書令等人,又挑選了幾個可靠的年輕心腹作為定國的參謀團,與楚州使團商議南方歸附事宜。

說是商議,其實是談判利益分配,幾天下來不見大收獲,談判持續了一個月才達成基本的共識。

按照這一個月來的談判結果,尚書省列出文書,顧忱和德郡王在文書上簽字,德郡王會把文書帶回楚州,給楚王和官員們過目,過幾個月再繼續談判,德郡王一行即將要動身離開定國。

這天德郡王在顧忱的東宮里作客喝茶。德郡王心情不錯,看看東宮的書房又看看花園,最后說了一句:“太子的東宮不錯,就是少了什么…”顧忱微微挑眉,看著德郡王,德郡王繼續說:“少了女主人。我王兄的二公主是王后嫡出,在楚州是最受寵的公主。楚州的臣子們很希望看到太子的誠意,我們南北同出一脈,都相信血緣關系是最可靠的,如果未來皇孫是南北共同的血脈,那南北還有什么隔閡呢?”顧忱微微蹙眉,德郡王說的這么直接,恐怕是跟父皇提過并得到認可,至少沒有反對的。

顧忱表面不動聲色,只是淡淡回道:“我的婚姻之事,自然有父皇母后做決定。而南北統一之事,不正是我與德郡王這一個月來努力的方向。德郡王認為文書里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嗎?現在還來得及修正。”德郡王聽出顧忱語氣里的回絕,竟然是不打算通過聯姻安撫南方大臣的意思,有些慍怒地說:“定宏帝與太子似乎想法不太一樣,太子以為,權力地位就能說服楚州的人心嗎?”

“看來普通的權力地位滿足不了楚州的人心,需要吃些定心丸保住富貴了。”

德郡王震怒,以前見這個太子,還會在心里暗暗稱道好個翩翩公子,幾十天的談判下來,也慢慢見識他僅僅是外表溫潤而已,但是聽到這么尖銳、鋒芒畢露的話還是第一次。

顧忱冷笑,他從來不會為了討好楚州作出原則性妥協,今天德郡王用話逼他,他退讓了,下次楚州就會提出更多要求。

與客人不歡而散,顧忱心情不錯,馬上備車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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